刀哥的脑海中已经过了一遍刚刚的场景,顾孟平扶着他坐上直升机，帮他系好了安全带，拿了个东西垫在了他的脑后……

    对,脑后,这是顾孟平唯一一次接触他头部的时候,他当时满心的心思都在腿上,希望顾孟平赶紧把他放好之后就退开,千万不能发现自己腿上绑着炸弹,他完全没有信心赤手空拳的应付两个人，但是等飞机起飞之后他就可以威胁到两个人了……

    只不过他看了顾孟平的警惕心，也没有想到顾孟平的动作这么快，他几乎是毫无感觉,就连自己脖子上少了个东西都不知道,那根链子也不是个很轻的东西，就这么从他的脖子上离开了他都不知道。

    这对于刀哥来是一件想不通透的事情,但是对于顾孟平来并不是,一个人的精力本来就是有限的，在过度紧张的情况之下，就会忽略一些事情。他就是故意让刀哥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他的腿上，所以才会给俯身给他系安全带，这个时候刀哥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腿上，顾孟平下手的时候他也根本没有心思注意。

    刀哥也不是个傻乎乎的人，但是到底还是他太紧张了，对于这两个年轻人的畏惧，螣蛇不知道顾孟平的厉害,但是他却知道……

    对，他不仅知道,他还有些害怕，他畏惧着这两个人，因为他永远无法忘记那个少年从森林中走出来的那天，也是他心绪发生变化的那天。

    “你似乎有些恨我？”顾孟平突然了一句，他没有看刀哥也不知道刀哥到底想清楚没有，司青阳已经将刀哥绑了起来，用的是他们自己的绑法，刀哥这个身份一般的方法怕是困不住他。

    刀哥又被扯着坐了回去，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是过了很久，他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恨？是的，我恨。”刀哥这话的时候很平静，原本狠厉的眼中带上了一些沧桑。

    顾孟平是一个优秀的人，优秀到让他惭愧，当年的那场剿杀行动，好几个线人都暴露了，死伤的人更是不计其数，他们都尽力了却还是让那条大鱼给跑了。

    是不失落肯定是假的，身边的兄弟一个个变成冰冷的尸体，他却连送行的资格都没有，有的只是任务失败之后的挫败感。

    上面一天不话，他就要在这黑暗之中藏身，不见天日，他也贫穷过，也挨过，这一切都没有关系，他在危险之中寻找着生存的办法，就算是一切都是那么的艰难，但是没有关系只要能够完成任务，这些都没有关系。

    他们的档案永远都是绝密的，就算是立了大功也不能公之于众，直到死也不能，因为会危害到以前的亲朋好友，给他们带来杀身之祸……

    但是这个少年不一样，那一年他空降到这里成为线人，在他们都因为漏了大鱼而挫败的时候，他却成功了，一个十多岁的年轻人，让他们这些人觉得羞愧，觉得脸都烧得疼。

    一周后顾孟平就离开了，满载荣誉而归，带着数不清的功勋回去了，站在阳光之下，迎接着众人的赞许。

    但是他们不同，他们永远也不会有这么一天，他们只能沉浸在这厚重的阴暗之下。任务失败，除了继续隐藏下去，他已经没有回去的机会了。

    也许他这一生也不可能在踏足那篇土地，这乌烟瘴气的日子他也过够了，真的是过够了，他想要逃离，心里的阴暗也在慢慢的滋生。

    他不甘啊，实在是不甘……心里似乎还保留着一些东西，他知道那是他坚持了三十多年的东西，但是他终究还是放弃了……

    正邪只在一念之间，心里的压力一天天在折磨他，在这泥沼之中他几乎已经认不清自己了，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在他再次看到顾孟平的时候，他心里有些东西终于压抑不住了，这是一个优秀的年轻人，优秀到当他嫉妒。

    对的，他是嫉妒了，他无法接受这个年轻人活成了他奢望的样子。

    所以，是不是只要顾孟平死了，他就能从阴影中逃脱出来了。

    他这一生从未做过什么万恶不赦的事情，但是他是真的想要杀了顾孟平，因为这个满带光明的年轻人实在是太耀眼了，耀眼的让他觉得自己活得扭曲了。

    螣蛇来找他的时候他不是没有犹豫过，但是看了一眼自己的爱人，他还是答应了，他能一辈子活在阴暗之下，但是他的爱人不可以，他想要自由，想要给她一个家，想要有更好的未来，螣蛇已经答应帮他移民J国，从新换一个身份，也许十几年之后他就能正大光明的站在阳光下了，但是这一切想的是多么的美好。

    美好的几乎是来不及实现。

    直升机在H市的机场停了下来，开了特殊通道之后转机的过程就变得容易了许多，两个出差的同行带着刀哥先乘坐专机回去了，顾孟平和司青阳则是通过正常渠道回去的，刀哥现在是没有身份的人，但是他们两个不同，同时他们也是在给螣蛇放出信号。

    有胆子就来吧，他们在帝都等着。

    到达帝都之后已经是傍晚时分，天色已经黑了，顾孟平去医院换了药，又回家换了一身衣服之后就直接赶到了局子里，他知道再过两天就会有人把刀哥调走，他还有许多的事情要问，得抓紧时间了。

    “你这子不在家休息跑来做什么？”牧致远看到顾孟平的时候就想要把他轰回去。

    “我的假期已经销完了。”顾孟平将手中没吃完的包子丢给司青阳，拿纸巾擦了擦嘴，一副斯文的模样。

    “谁的？上面看你这回跑的辛苦特意延长了你的假期，你三天后再来吧，你瞧瞧你都受伤了还不跑回去歇着，到处乱跑干什么！”牧致远皱了皱眉头，脸上挂满了关心，当然这关心要多表面就有多表面，顾孟平这些伤口完全都是皮外伤，牧致远才不会放在心上，都没有伤筋动骨的。

    “三天后刀哥就要转走了，你以为我不知道！我今天就要审他，回头出什么事儿我自己担着。”顾孟平也不等牧致远再什么，直接将手中的纸塞到了牧致远的手中，绕过他就朝着里面走了去。

    走了两步停下来像是想起了什么，在牧致远期待的目光之下，他开口道：“局里这么长一条走廊都没看见一个垃圾桶，这可不行啊！”

    完就走了，完全不理会站在原地脸黑的跟碳一样的牧致远……想让他丢垃圾就直，还没垃圾桶呢！他边上就是一个，当他瞎啊！

    但是牧致远也没有继续阻拦顾孟平的意思，他和顾孟平一起工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顾孟平想要审的人，他可就没有拦住过，他本来就有一些奇怪，上面本来应该直接将人给送走的，但是没想到直接给带回来了，恐怕这其中还有一些别的原因吧，牧致远也没有继续想下去，管他什么原因，三天后人就走了，想完他就把顾孟平塞给他的纸丢进了垃圾桶，跟上了前面那两人。

    审讯室里，刀哥捧着一杯温水，似乎在走神的模样。

    就连顾孟平进来之后他也只是抬着眼皮看了一眼之后就继续盯着自己手中的那杯温水，水里倒映着他的模样，有些陌生，其实又挺熟的，毕竟是他自己，还能陌生到哪里去。

    “吧。”顾孟平走到他的对面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什么？”刀哥转了转手中的杯子，已经不冒热气了，他抿了一口，感觉身体没那么冷了，但是他的心还是冷的。

    “我和你也不是第一次交道了，你对我有敌意的原因我才能猜出一二来，我现在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就改变了你坚持了这么多年的原则，答应和螣蛇合作。”顾孟平判过这么多的案子，他也多少能看懂刀哥眼中的那些情绪，几年前的事情他也不可能那么快就忘了，当年确实是年少轻狂锋芒毕露。当时年纪没有太注意这个东西，这锋芒带来的除了荣誉，还有别的太沉重的东西。

    他在领奖台接收着嘉奖，而有些人却在冰凉的棺椁之中，所有的功勋都被尘土所掩埋。

    人心有时候其实是很脆弱的东西。

    “因为钱呗。”刀哥一口气将杯中的水都喝了个干净，也再也无法从水中看到自己的面容了，他瞬间觉得畅快了不少。

    “恐怕不仅仅是如此吧。”顾孟平也不着急，他等着刀哥的后话，因为这个理由服不了他，刀哥也知道服不了他，不着急，夜才刚刚开始，他被螣蛇关了那么多天每天好吃好睡的，现在可精神得不得了，有的是时间和刀哥磨下去。

    “螣蛇答应帮我重新做一个身份，给我一笔巨款去J国生活，我觉得这个条件很诱人，你应该懂我的意思。”刀哥抬起头与顾孟平正视，他没有任何的躲避，似乎像在面对什么。

    顾孟平沉思了一会儿，想了想，又皱了皱眉头，深深的看了刀哥一眼，两人目光相撞，都怀着各自的心思。

    随后，顾孟平突然勾唇笑了笑，从怀中掏出手机来划了两下，将屏幕举到了刀哥的面前，问道：“这个女人，你认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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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

    yoyoyo，那个拖更的作者又更了……

    我感觉这章就是这一节的结尾了耶。。。明天想想下一章写啥，接不上这一节就完了，接的上，那下一章就是完了……所以，我在什么……不管了，明天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