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孤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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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殿下”

    “嗯?”

    司清颜收回目光,看向众人,世家们来回望望,终是迫不及待道:“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诸位如此恳切,是当真为青砀山之事追悔莫及?”

    眸光淡淡扫过几张神情急切的面庞,司清颜唇勾起,晃晃杯中液。

    “想要弥补?”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各府神情微尬,赶忙急点头,“我等心怀愧疚,若是殿下不应,怕是夜不能寐,枕难安寝,请殿下莫要推辞。”

    “既如此,那便是以本殿之意为先,诸位倒是费心了”,司清颜搁下酒杯,双手交叠贴住下巴,视线微凝,落在李荟身上,“李家主,不话,可也是这个意思?”

    “自然”

    这是算把话抛给她?

    李荟眸光一顿,盯住司清颜,“既是聊表心意,自然是得按着殿下的喜好来。”

    “如此,倒是劳诸位破费了”

    司清颜坐直身,手一抬,即刻有侍儿上前,乖觉的为各世家添酒。

    “本殿便厚着脸皮,以区区浊酒,暂替瞿阳关及荥阳百姓,谢过在座各位的康概之举。”

    骑虎难下,司清颜一顶高帽下来,砸的众人眼发晕。

    不…不是…

    这叫什么跟什么啊

    什么叫暂替瞿阳关及荥阳百姓,谢过她们的康概之举?

    她们何时是这个意思?

    各家眼一懵,纷纷凝住李荟。

    李家主你倒是表个态啊!

    这可跟她们商量好的,无半分相干啊。

    李荟羽扇停住,微拧眉心,“殿下,我等之意乃是联姻,何时扯上瞿阳关与荥阳百姓?殿下怕是酒醉,听岔了吧。”

    “本殿眼清目明,怎会错解诸位好意?”

    眉眼含笑,分外明朗,司清颜抬起酒盏,微抿一口,“只是如今战事吃紧,本殿一人之喜,哪抵得过芸芸众生福祉?燃眉之急,乃是当下,区区后宅之事,自然需得靠后,诸位既是愧疚难当,急于聊表心意,如此一举两得之事,为何要推拒?本殿初来乍到,如何又能叫诸位败兴而归?”

    战事?那开销可大了去了!

    各家心一颤。

    且不提兵马吃用,光箭矢,矛戈,长枪,各类城墙攻防器械的监造,就是一笔不菲的银钱。

    林林总总算下来,已然超出万贯。

    司清颜这是卯着劲把她们往死里坑啊!

    当她们一个个是孵钱的不成!

    “这…这”,众世家眼眶瞪起,顿时不乐意了,“殿下,这是朝廷该议的事儿,咱们干的可是闲差,人微言轻,可当不起这样的大任!”

    “当得起,怎么就当不起了?”

    司清颜眉眼微挑,笑意戏谑,“这不是还有几座金矿嘛~”

    金,金矿?!

    各家牙关咬起,指露青筋,这金矿不是落她手上了!

    还红口白牙的提什么金矿!

    “哦,瞧本殿,一时气氛融洽,竟忘了你们欲瞒报侵占朝廷金矿之事。”

    酒盏按回桌案,发出一声清脆轻响。

    司清颜凤眸微眯,“如此重任,你们担不起,也是,人微言轻嘛,人之常情,可以理解,本殿可不会刻意与谁过不去,只是你们也知道,本殿虽担的是世女的头衔,可干的也是上不得朝堂的闲差,人微言轻,这样的重罪,本殿一人可瞒不下。”

    “殿下!”

    世家惊慌起来,司清颜摆明了是想把这事当作把柄,要挟她们交出粮款,以助军事,不然就要捅破天,闹到朝堂上去,叫凤浀帝评理。

    可凤浀帝是什么性子?

    的好听点,叫开源节流,处处缩减开支,甚至将不足品级,无妄晋阶的官员薪奉降到连日常吃用都不够。

    难听些,苛捐杂税,整个掉钱眼的刽子手,还只往远城边陲分派,变着法的摆出盛世明君的做派。

    这事若让凤浀帝知晓,必然会引起帝王猜疑,到时不死也得脱层皮。

    毕竟她们再有法子也请不动每个朝臣为她们开罪。

    那可是饕餮啊,她们哪来这么多钱喂饱那些浸淫官场数十年,半分都不挪位的精明大臣。

    众世家开始迟疑,可,驻防军事这个无底洞来的可不比贿赂官员啊。

    “殿下,我等虽一时糊涂,至今为止,却并未从几处金矿获利,原先发现的一些蛛丝马迹,不过杯水车薪,我等也从未动它分毫,如今我等悔悟,已经痛改前非,全权上交金矿到您手里,便是朝堂查问,我等只是金矿未明,正待探明了再上报,又有何妨?”

    李荟镇定如初,手却紧握羽扇,不再晃动。

    “我等赤胆忠心,清清白白,陛下顶多也就追问一个处事擅专,延报妄为之罪。”

    各府一听,登时来劲。

    “没错!殿下,咱们可是把金矿都交到您手里了,过了明路,如何叫瞒报侵占?殿下,曲解我等一片赤诚之心,是何道理!”

    “殿下,如此题大做,莫不是还为着当年之事,想要以公谋私,以位压人?”

    “对,咱们行得正坐得端,便是朝廷派了钦差,咱们也不怕!”

    “没错!咱们不怕!”

    ……

    场面徒然失控,姣临垂下眸,勾起的唇角,讽意须臾而散。

    一身明紫,气度清华的女子眼露嘲弄,他看的分明,这群所谓士族,却仍然不知所谓,徒劳挣扎。

    真是可笑!

    姣临神色一动,上前为司清颜又续上酒,手带着冰凉,无意似的轻碰上她尾指,一触即离。

    司清颜一愣,看他一眼,见纱衣飘逸,堪堪裹着些微发抖的身躯,内衬几乎未遮住肩膀,烛光下,身形单薄的紧。

    不由侧眼,摩挲下酒杯,终是没再冷眼继续欣赏这场大戏。

    “嗤~,未动分毫?”

    微摇摇头,司清颜靠向扶几,闲闲支起下巴,抿唇一乐。

    “谁能佐证?”

    “这--”

    声音稀稀落落,各家你看我我看你,渐渐静下。

    “谁能佐证”,司清颜重复,淡淡扫向众人。

    “飞来横财,是个人都得动心,钱都差揽到自个儿库腰包里了,谁信?量陛下是傻子?没长脑子?还是觉着自个儿家族在陛下跟前排的上号?”

    刹那鸦雀无声,在场一片死寂。

    凤眼寒凉,司清颜执起酒盏,仰脖饮下,继续扔下重弹。

    “这事秋阁老不知道吧”

    “殿…殿下”,各府面色煞白。

    “李家主”,司清颜旋旋杯沿,垂眸凝住杯中液,像是无意般的轻唤。

    眸光紧紧锁住她,李荟眼皮一跳,不安顿生。

    举起酒杯,司清颜微侧过脸,透过玉白杯沿上方,一寸寸的欣赏李荟逐渐龟裂的神情,眼露感激,潋滟笑开。

    “此番有劳了。”

    一声谢,犹如天雷般在众人耳边炸开,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看向紧握羽扇的老妇,彻底凝滞神情。

    司清颜伸直懒腰,从扶几上搁下手,蓦然一笑,不由分的将酒杯倒满,置于李荟面前,“若能得胜,本殿必定依约向陛下请旨,将青砀山的金矿划到李府门下,李家主放心。”

    不必谢,至于你……

    司清颜笑意微冷,无声做口型,若耳鬓厮磨般,旁若无人的与李荟窃窃私语。

    须臾认同似的直点脑袋,回转身,扬声道,“夜深路不好走,诸位便在太守府住下,本殿已经派人将各处团团守住,绝不会有宵之徒敢侵扰诸位好梦。”

    众人见状,心刹那沉入谷底。

    不是,不是真的!

    李荟瞪大眼,目光所及,各家纷纷避开视线,像是怕被什么弄脏了眼,躲之不及。

    孤家寡人,离了本殿,你只会是孤家寡人。

    李荟手一颤,羽扇落下,是恐慌,也是惊惧,抿紧唇,身子发抖。

    姣临笑笑,极是妖娆的弯下身,拣起羽扇。

    “家主,您的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