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文坐在办公桌后看最近的文件。

    “笃笃”

    办公室门被轻轻敲响。

    “请进。”

    门被推开, 一个长相精致俏丽的姑娘拉着一个微胖的姑娘走了进来。

    陶文把眼镜往下拉了拉，低头从眼镜上方看过去，前面这个姑娘就是昨天秦老师与他招呼时过刚回来的楚青, 至于后面这位——

    陶文看着后面女孩头破血流, 校服衣服上沾满灰土的样子沉默了一下。他慢慢将鼻梁上的眼睛褪下来塞进眼镜盒, 心里直发愁, 但脸上仍旧一片淡定道：

    “楚青同学有什么事吗？”

    “今天来找校长有些事想, ”楚青在头发花白的老校长面前站定, 松开紧攥着旁边女孩的手, “这位同学连同她的同伴对我进行了侮辱诽谤甚至将言论散发到网络上, 对我的名誉造成了严重的侵害。”

    直视着校长不动声色的脸，楚青笑了一下才道：“现在来是想征求一下校长这件事具体要怎么处理？”

    陶文将视线投向旁边黑着张脸站着的微胖女孩：“这位同学是……？”

    “高二8班，欧吉敏。”女孩斜眼睛瞥了楚青一眼，看着陶文瓮声瓮气地道。

    “这件事……既然你们两个都在这里, 不如就当场解决一下吧？”陶文身体微微前倾，两手交握放在桌子上, “我想先了解一下事情的经过。”

    楚青深吸了一口气, 现在这状况真的像孩子架不过就去找老师告状, 氛围令她感到窒息。

    但是没办法, 她现在还差几个月成年，遇事肯定要找监护人。原主的亲爹妈就不用了, 无论如何都不会管原主这些事的，她的养父母又早早意外去世，现在这位校长——

    姑且算是她养父的亲哥, 原主曾经的大爷，可以充当她的监护人。

    楚青嘴唇动了动，最后无语地转向欧吉敏：“要不你来？”

    欧吉敏冷冷地瞪了楚青一眼, 转向看向陶文道：“她私生活不检点，有辱学校的良好风气。”

    楚青微笑：“这是造谣。”

    欧吉敏无视了楚青继续道：“作为公众人物，她的黑料全网皆知，有辱校规校纪，学校为何不处理。”

    楚青微笑：“因为造谣全凭一张嘴。”

    欧吉敏继续道：“她跟…

    “算了，”楚青突然断她道，“与其让你这么泼脏水，不如我来。”

    欧吉敏倒是难得机灵地反应到：“怎么？你怕我把你那些事都抖搂出来？”

    “那倒不是，”楚青没有上激将法的当，慢吞吞地看了她一眼，也不生气，“你可以去跟法官。”

    楚青将视线转到陶文脸上，沉默了一下道：“欧吉敏姐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了我的日常生活，欧丽敏姐对此事的态度是拒不悔改、拒不道歉。我希望通过法律的途径来解决。”

    陶文与楚青对视了一会，扭头对欧丽敏道：“同学，麻烦你把你们班班主任和高三12班的班主任找过来”

    欧丽敏转身出去，门被合上。

    陶文长长叹了口气：“青啊，她还是个孩子，才十七岁，做事难免不知轻重了些，没必要太较真。”

    楚青脸上一直挂着的有礼微笑消失了，她深深看着陶文道：“是吗？可她和我一样大吧？我就活该被她泼脏水辱骂？”

    “青！”陶文皱眉，“怎么得这么难听？你都出去半年多了，怎么回来还是这么任性？她若是愿意，道个歉就行了。”

    “……”楚青看着视野里已经超过lv4还在持续增长的蓝条，太阳穴隐隐作痛，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所有外露的情绪全部收住，“她不仅将这些关于我的谣言在学校里张贴，她还散布到了网上，已经对我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这些影响不是一个道歉就能抵消的，”楚青冷漠决绝地道，“我和她法庭见，就是法庭见。”

    “你这孩子怎么好赖话不听呢？到时候让她在网上也发一个澄清，道一下歉就行了。”陶文明显对楚青的执着有些不满，“你啊，做什么非要毁掉她呢？她才十七岁。”

    “可她想毁掉我。”楚青逼视着陶文，声音放的很轻，胸腔里的一把火却根本压不住地往上窜，她扯了扯唇角，话终于再不遮遮掩掩，“我不过是追究她的法律责任罢了，还没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这才哪到哪。”

    “我当初就给你转学，不要去搞那劳什子的选秀，你看看你惹出来的这些事！你还嫌不够给我们学校丢人吗？！”陶文勃然大怒，声音提高骂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空穴来风，谣言必有依据。”

    楚青心：我要是再对这些人——这些直接或者间接陷原主于最后那个境地的人抱有一点幻想，我就是sb，简直妄活一事。

    楚青近来听过的最恶心的话就是这句“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她被污蔑造黄谣，明里暗里不知道挡了多少人的路、碍了多少人的眼，又有多少人想把她毁掉。原主那么努力生活，她那么努力活着，最后换来的就只有这么一句话？

    qnmd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简直就是个笑话。

    “你似乎误会了，我不是来征求你意见的，我就是来通知你一声，这件事我一定会追究到底。”楚青眼底温度尽褪，像是结了层冰的寒潭，“你同不同意，对我来都不重要。”

    与楚青的满腔怒火不同，陶文的怒意仿佛只有刚才展现的一瞬间，眨眼便被他收的滴水不漏，他略带愁苦地看着楚青，像是看着一个孩子：“青，你怎么在外面半年变得这么倔？你是我从看着长大的，我还能害你？你这孩子怎么不识好歹。”

    “我呸。”楚青一口啐在面前这张让她感到恶心的老脸上，“你让我恶心。”

    陶文没想到楚青会做出这种举动，震惊地愣在原地，接着赶紧扭头去桌子上找纸。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年做的，他们留给我的东西你全都一点一点拿走了，只剩下这个房子你还每天惦记着。但陶文你记住了，我，”楚青抬手指指自己，又点了点陶文，满脸戾气“从来都不欠你的。陈年旧账翻不明白我也不想翻，但今天这事就到此为止，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我再无瓜葛。”

    楚青完转身就走，走到门口手放在门把上，身后传来陶文的声音。

    “行，你翅膀硬了是吧？你一个未成年，我倒要看看你算怎么告，我等你回来求我的那一天。”

    楚青冷笑一声，拉开门走了出去。欧吉敏带着两个老师赶来，就见楚青浑身煞气从校长室走出来，看见她挑了挑眉：“你来了正好，做好准备接法院传票吧。”

    完楚青就与她擦身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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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青没有回教室，她买了一瓶啤酒，一个人跑到不远处的一个居民楼顶楼天台。

    天台上堆着杂乱无序的各类杂物，但还算宽敞。楚青爬到边缘站了一会儿，然后默默坐下，两条细腿随意地在空中荡来荡去。

    她拿过一罐啤酒，拉开拉环喝了一口，然后望着天边发呆。

    其实陶文在原主时候对她还是很好的，每次到她家的时候都会带来很多零食。她的养父母都是老师，平时很严厉，不怎么给她买零食，但他们对原主很好。

    这样平静的生活一直到原主的亲生父母找上门来告知他们，原主是楚家的孩子，出生时因为医院乌龙，导致两家抱错了孩子。

    那段时间对原主来就是一场噩梦。

    到了全新的环境她很害怕。楚家那么大，佣人仆人那么多，跟优雅大方美丽端庄众星捧月的楚莘莘相比，她就是一个丑鸭。

    原主明明知道自己才是楚家真正的孩子，但她还是默默接受了所有无视冷眼排挤和异样的目光。

    她就是个异类，她格格不入。

    就连一向亲近的养父母也在那段时间变得疏远，原主偶尔去看他们，交谈间能的也只有几句干巴巴的客套话。

    直到他们意外死了，留下的遗嘱上财产原主和楚莘莘各占一半。

    原主帮他们主持葬礼，楚莘莘没有出席，只是找来了代理律师收走了属于她的那份遗产。而没过多久那些东西就被挂在了拍卖行里。

    留给原主的遗产也只剩下了她现在住的那个六十平的房子，剩下的全被陶文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拿走了。

    那些东西楚青也不是没有办法拿回来，但这些都是原主默许他拿走的。楚青知道，原主到底对陶家有愧，对她来，这是一笔烂账，早就算不清谁欠了谁。

    罢了，也不是什么对她来很贵重的东西。原主需要珍藏的童年全都在现在仅剩的这个房子里。这就够了。

    楚青喝干净手里的啤酒，把易拉罐随手捏瘪扔到一旁，抬手拿过另一罐拉开。视野里的蓝条还在增加，楚青甚至有些好奇的想，如果这个东西真的超过了上面的红条会发生什么？

    她还在胡思乱想，手机传来振动声音。楚青单手握着啤酒罐，另一只手摸兜，从里面掏出手机垂着眼皮看了一眼屏幕接起来。

    “好久不见了啊楚青，”男人低沉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他声音含笑，像老友寒暄一样问道，“最近过得怎么样啊？”

    楚青拎起啤酒喝了一口压压惊，也慢悠悠地语气含笑回道：“托您的福，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