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铁板

A+A-

    王教练在老板的示意下, 跑上前到距离一丈红最近的安全距离上喊道:“楚姐!你快下来吧!我们老板和岳先生都来了,要与你一下刚才那件事的赔偿问题。”

    楚青轻勒缰绳,一丈红立马会意, 放慢速度慢跑着在王教练身边停下。

    但还是嫌弃地停在了王教练伸手够不到的地方。

    王教练尴尬地挠挠头苦笑一声, 没什么。

    楚青让一丈红放慢速度, 慢慢跟在王教练身边走到场边, 利落地翻身下马, 就要将缰绳递给旁边的王教练, 让他把一丈红带走。

    一丈红“噗嗤”了个响鼻, 不满地睁着黑润润的大眼睛看着楚青, 眼中全是很人性化的抗拒和指控。

    楚青:“……”

    她把缰绳递出去的手顿了一下收回来,歉意地对王教练笑了一下:“抱歉我先跟它商量商量。”

    在各处投来的好奇视线中,楚青晒着旁边的两位位高权重的男人不理,开始跟一丈红比比划划。

    “就一会儿, 真的,一会儿就出来带你走。”楚青信誓旦旦地保证。

    一丈红的眼睛里很生动地浮现出了不相信。

    楚青据理力争:“你也不可能总粘着我不是, 我晚上也不能跟你一起睡在马厩里。”

    一丈红那张清秀的马脸上全是无动于衷。

    楚青与它对视片刻, 灵机一动:“很快你就可以去新的马场了, 我听还有血统纯正、特别漂亮、身价也很高的公马, 到时候我带你去相亲。”

    旁边的人:“……”

    岳丹和马场老板脸上的笑都挂不住了,逐渐变得僵硬。

    他们开始怀疑楚青是故意这么搞笑晒着他们, 给他们下马威。

    这马就是再通人性,它能明白你的这乱七八糟的都是什么?

    众目睽睽之下,一丈红不情不愿地伸头过来到楚青手心蹭了蹭, 然后默默走到了王教练旁边。

    竟然是真的听懂了?!

    但它还是执着地不愿让王教练牵它,只是跟着走。

    马场老板满脸兴味地换来另一个马术教练,让他把一丈红带下去好好照顾。

    经了这么一遭, 现在这里的教练全都把这匹马当成祖宗看,赶忙心地把它牵下去了。

    ------------------------------

    楚青目送一丈红被牵进马厩,才转头看向身后等着的两人。

    王教练连忙上前介绍,他先介绍的自己家老板:“这位是这里的老板。”

    穿着长款风衣的中年男子文质彬彬地对楚青点头致意。

    “这位是岳少爷的父亲,岳丹岳先生。”

    穿着笔挺西装的中年男人儒雅有礼地道:“楚姐好,犬子给您填麻烦了。”

    有意思。

    楚青看人的眼光虽然称不上多老辣,但往往有着野兽一样敏锐的直觉。

    她看见岳丹第一眼,抛开他的身份地位,楚青从他眉宇间便看出,此人心术不正。

    子不教,父之过。

    这父亲的确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因此楚青也没想与他虚与委蛇太极,点点头直接道:“的确,岳少爷何等尊贵的身份,我不过一届明星,入不了岳少爷的眼,骂都是我活该受着。”

    开口就是一点情面都不留的意思。

    岳丹脸上的笑容冻住了。

    远远的,顾西锦和宁彦靖骑着两匹马,在草场上随意地遛弯,视线皆是看向那边。

    顾西锦微微眯起:“我其实挺好奇楚青背后是什么人的。”

    宁彦靖没话,他也不在意这个闷葫芦会不会应声,自顾自道:“她看起来不像是会为了钱权去做那档子事的人。”

    宁彦靖冷哼:“知人知面不知心,她是什么冰清玉/女不成?”

    到这他油然而生一股骄傲之情,他最喜欢楚莘莘的一点就是楚莘莘永远都是干净清纯的样子,从来不会向权势低头,几遍当初陆君野那样对她穷追不舍,也从来没有点过一下头。

    原本,宁彦靖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已经对楚青有所改观,此时见状却是又重新生起了一点不屑:

    “她是一位好演员,但不是所有好演员都有自己的坚持。她若真不是那样的人,又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动用这种依仗。”

    顾西锦听出了些什么,挑眉斜眼似笑非笑看了宁彦靖一眼:“你这话听起来好像被灌了什么迷魂汤一样。”

    他没有继续反驳宁彦靖,只是轻夹□□的马,马“哒哒哒”地迈出了步子。

    话不投机半句多。

    宁彦靖冷眼看了一眼顾西锦远去的背影,眸色深深,又将视线转向了远处,观看事态的发展,心里却在想楚莘莘这段时间给他发的信息。

    【楚莘莘:宁大哥,姐姐也不回家,好不容易回来了一次,又与我父亲母亲撕破脸皮摔门走了。】

    【宁彦靖:你们什么话题了?】

    【楚莘莘:父亲母亲想把家里的公司交到姐姐手里,姐姐不愿意,嘲讽了一顿,我是冒牌货就走了。】

    【楚莘莘:这两天家里气氛很差,父亲差点被姐姐气出心脏病,母亲已经好多天吃不下饭了,怎么办?】

    【楚莘莘:你我是不是去劝劝姐姐比较好,但我怕她又生气,我不想再听那些话了。】

    【宁彦靖:别太忧心了,你姐姐是你姐姐,你是你。她既然已经离开了楚家,就是不想回去了,若是再那样羞辱你,你也不必当她是你姐姐。】

    【宁彦靖:莘莘,注意身体,不要因为这些事把自己的身子拖垮了。】

    刚开始他还能心平气和的宽慰楚莘莘,想着楚青或许是年轻气盛,想要自己在外闯出一份事业。

    楚莘莘也不总与他这些事,她每日依旧与往日一般与他闲聊,但宁彦靖总能在那些看似轻松随意的表象下看出来她的强颜欢笑。

    楚莘莘似乎背负着极大的压力和不甘,她心地善良,不愿意用自己的这份忧虑去烦扰别人。

    宁彦靖担心,总是要关切地问几句,一来二去就知道了一些更深的东西。

    比如,楚青之前是真的倒追过陆君野,楚莘莘也是考虑到这个姐姐的心情,所以有意疏远陆君野,不与他走得过近;比如,楚青的确是楚家当年弄丢的那个孩子,楚家把她认回来之后她不仅对这个家没有一点感激之情,反而把这个家搅得天翻地覆;比如,楚青后来放弃陆君野大概是因为她有了更好的目标,看不上楚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些事情楚莘莘都没有直,是宁彦靖从对话的蛛丝马迹中推理出来的。

    在这个发现真相的过程中,他逐渐改变了曾经对楚青的看法。

    什么勤奋、努力、有灵气、天赋卓绝,不过是她肮脏心思的附属品,这种趋炎附势、逢高踩低、勾三搭四、不顾自己亲人的女人就算再有天赋也是令人作呕。

    宁彦靖看向楚青的目光由软化逐渐变得冷淡,最后带上了点厌恶。

    他怀疑顾西锦看出了什么,所以刚才才会出言试探他,那又怎样,什么都改变不了楚青这个女人令人厌恶的内核。

    远处,

    岳丹被狠狠驳了一个面子,脸上的笑容只是淡了一瞬间就又重新堆满,甚至不自觉带上了点讨好的意思。

    他搓搓手,不太好意思道:“唉,犬子做出了什么混账事我也听到了一点,这才亲自赶过来。楚姐,您放心!今天的事我一定给您一个交代!绝对不能让您委屈了!”

    话的很漂亮,心里是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

    楚青心下冷哼一声,这老狐狸。

    都是千年的狐狸跟谁玩聊斋呢?

    “好的,”她高贵冷艳地点点头,算是接受岳丹这个法了,“既然岳老板这么了,那我就相信了,您一定不会欺负我年纪轻轻没见过市面,糊弄了事吧?”

    这话的看起来天真无邪,但旁边听着的马场主人已经快被两人言语间的交锋刺得笑出来了。

    在这F市,多少年没人敢跟岳丹这么话了,他现在心中憋屈得怕是像吃了死苍蝇一样。

    这楚姐也是个妙人,看起来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样子,却恰好避过了岳丹言语中设下的所有陷阱,每每话好像没什么意思,偏偏又似意有所指,妙啊!

    你看她现在这句话,看似把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可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我年纪轻但我认识陆董事长;我没见过市面但我认识陆董事长;你要是敢糊弄我没关系,但我认识陆董事长。

    陆董事长,就是这场交锋中,她最大的依仗。

    马场主人越想越想笑,楚姐这大旗扯得可以算是物尽其用,把岳丹的退路全都堵上了。

    楚青倒是觉得非常自然,这场交锋是陆无游要给她撑腰的,意思就是让她放开了造作,那她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岳丹如获心梗,他梗了一下才赔笑道:“当然当然,这点楚姐大可以放宽心。”

    旁边的王教练听不懂两人言语的交锋,只觉得两人皆是意有所指,又好像什么都没,空中你来我往对了几回合就结束了。

    他一头雾水地在前面带路。

    楚青刚走到贵宾室门口,就看见了里面坐着的岳架。

    两颊肿得老高,眼睛被挤成了一条缝,哪还有刚才意气风发、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他是来奔丧的都有人信。

    但楚青心中非但没感觉畅意,反而警铃大作。

    这是姿态。

    是岳丹摆出来给她看的姿态。

    就像刚才交谈中他始终放得极低的态度一样。

    面上功夫做足了,才好谈其他。

    若是常人看见岳架这幅凄惨的样子,保不齐就要被岳丹几句话大事化,事化了,什么事都没有的让他走了。

    楚青却是不吃这一套的,与其把这祸害放出去祸乱人间,不如她今天就让他脱层皮,一了百了。

    因此她十分惊讶地对着岳架道:“贵犬子这是怎么了?脸怎么肿得这么高?是摔倒了吗?”

    岳架:“……”

    马场主人:“……”

    其余人:“……”

    马场主人脸上的表情都绷不住了,差点笑喷出来。

    犬子是人家叫自己儿子的谦称,哪有叫“贵犬子”这种用法的,您家尊贵的狗儿子吗?

    还有,这子脸上那两个巴掌印跟刻上去似的,五个指头清清楚楚,这是在哪能摔出这个造型?五指山吗?

    他幸灾乐祸地看了旁边完全没料到事情发展的岳氏父子一眼,眼中的幸灾乐祸几乎掩盖不住。

    俩孙子,在F市横行霸道多年,这次踢到铁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