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换姑娘一声“师兄”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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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背而行,凉风起,他声音和缓,却比秋风更凉。

    让徐太守将王家革职,是顾辞的主意。

    原本耀武扬威的人,突然失去了所有嚣张的倚仗,心下自然恐慌。这个时候他抛出一点点的“诱饵”,王家自然恨不得视他为再生父母、对他感恩戴德言听计从,区区时家三姑娘,他们自然毫不犹豫地答应。

    何况,王家有此一劫,到底也是那时锦绣的馊主意,顾辞不过稍作提点,就已经奠定了时锦绣未来在王家水生火热步履维艰的生活。

    时锦绣作天作地将她自己作死他都不在意,但她万万不该将心思动到时欢身上。

    他倾覆了天地、颠倒了光阴,披着满身罪孽换回来的丫头,于他心中自是比这天地山河更重,谁都休想动她分毫。

    若为她故,化身为魔又如何?

    这世间诸多黑暗龃龉、人心鬼蜮,所有让人觉得值得的,不过就是那个人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端着得体笑容,虽有些许距离,却活生生的样子。

    她,“这些日子麻烦顾公子良多,明日还要麻烦顾公子的侍卫同我家那丫鬟切磋,实在有些过意不去。若是公子有需要时欢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

    需要啊,很需要,哪里都需要,恨不得绑在身边日日揣在兜里。

    心中如是,面上却半分不显,他雅致温柔,风度翩翩,“之前想让姑娘换个称呼,至今都是顾公子、顾公子的,实在有些生分了。既然姑娘觉得过意不去,我便托大用这些个‘麻烦’换姑娘一声‘师兄’如何?”

    得自然又坦荡,背在身后的,下意识摩挲了下指尖。

    时欢低了低头,没话,半晌,低声唤道,“师兄。”

    声音很低,散进风里,以至于那风都带了记忆中的味道。

    顾辞浑身一颤。

    半晌,眉眼微低,笑意渐起,温柔地融了一整个冬季的风霜冰雪。

    他忍住想要将她散落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的冲动,低声道,“既然是师兄妹,往后这麻不麻烦的,便休要再提。左右太傅虽桃李遍天下,但正正经经的学生却不多,我也只你一个师妹。再麻烦,便是生分了。”

    得好像挺有道理,但细想又不是那么有道理,却又不出哪里没道理。

    就像方才在厅内,也是如此感觉。

    时欢低着头跟在他身侧,半晌,低声应了,“好。”

    她想,顾辞之人,倒似蛊惑人心的好,毕竟,对着这张精致又矜贵的脸,也实在不出什么反对的话来。以至于,她似乎总一再地跌破底线,在面对顾辞的时候变得不似她自己了。

    偏生顾辞将一切的度总能把握地恰到好处,绝对不会让人觉得自己被冒犯了,譬如今次,换了她一声“师兄”,他便见好就收,出了时家大门,道了别就干脆利落地上了马车,温柔又克制。

    是以,时欢虽心中总觉得这般下去有些不妥,但一时间也是无从下。

    含烟对明日要同“青冥大师的弟子”过招这件事格外慎重,甚至激动,一下午的时间都处在一个格外亢奋又有些惴惴不安的情绪里,带着时欢叽叽喳喳地问好多不大有意义的问题。

    譬如,她洗水果的时候全程都在纠结,“奴婢明日该穿什么衣服呢?好看一些自然是裙装,但若是裙装怕是过招的时候施展不开影响了发挥,万一青冥大师的弟子失望不愿教奴婢武功了怎么办?”

    时欢表示你又不是要相对象,好看作甚?

    譬如,时欢在廊下作画,她蹲在一旁托腮看着,看着看着又跑神了,“姐,你青冥大师的弟子,会不会很凶,万一奴婢打不过他他会不会瞧不起奴婢?”

    时欢伸摸摸自家心里七上八下的丫头,无奈叹气,“你觉得若是你打得过的话,还需要他教你?所以啊你想让青冥大师的弟子教你,甚至往后回帝都以后让青冥大师亲自教你,明日你就放心地输吧!”

    丫头这次是彻底地不淡定了,一把揪住时欢袖子,像个对着主人摇尾巴的大型犬类,“可以嘛?真的可以找青冥大师教么?可奴婢就是个丫头啊”

    “那人林江不也是顾公子的厮么?还是你觉得,你家姐比不上顾公子?”

    “自然不是!”丫头瞬间圆满了——她家姐其实很厉害,只是很多时候都不爱张扬,譬如作画厉害、还会调香,最最重要的是,长得也好看啊!

    这天下间,有几个比得过她家姐?

    丫头安静了,时欢继续画画。

    她画的是一方烟雨图,秋雨迷濛里,一叶扁舟在浩渺无际的江面,舟上一人,背对而立,戴着斗笠,看得出身姿颀长瘦削。

    衣袂飘飘,遗世独立,温润雅致,端方如玉。

    寥寥数笔,已然跃然纸上。

    含烟几乎是下意识就认定,“那是顾公子?”

    “嗯。此前他想要我在他的扇面上作画,我觉得那扇面不作画更好看些。”时欢眉眼未抬,“如今他帮了许多,就想着画一幅赠与他。这两日你寻个空,上街裱一下,亲自送过去。”

    “好嘞!”

    含烟托着腮继续看,没一会儿,又不淡定了,“姐人都道青冥大师很少收弟子的,想来条件苛刻得很。若是、奴婢是若是大师要求过分了,姐倒也不必为了他收奴婢而答应他一些难为的事情奴婢学武本来就是为了保护姐,倒也不需要天下无敌什么的”

    她虽痴武,却也知道轻重。

    她家姐是未来的太子妃,纵然身份高贵,却也是沉重的枷锁,一些人情不好轻易欠下的。她不愿自家姐为难。

    的丫头,身量不及时欢高,蹲在边上托着腮,的一只。

    有时候跳脱、有时候孩子气,可于正事上,却从不含糊,宁可为难了自己,亦不会让主子有半分难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