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生米已经煮成熟饭
早朝之后, 郑国公前脚刚回到府里,秦王后脚就迈了进去,官服还没来得及脱的郑国公迎上前, 拱手正要拜他,被他亲手扶住了:“往后便是一家人,大司徒何需多礼。”
郑国公听得老脸一红,心想他秦王还真是不拘节。东宫焚毁了一半,太子没了,往后再没有人能与秦王争夺皇位,即便女儿改嫁于他、自己做了他的岳丈,往后还是君臣,君臣之礼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废, 坚持拜他“殿下抬举。”
“屋里话吧。”
“殿下快请。”
两人来到书房。
“今日早朝,父皇要为太子举行丧礼。玉儿虽已不是太子妃,但毕竟曾与太子做了夫妻,而且外人都以为,她怀的是太子的遗腹子。”
郑国公虽然早就从夫人那里得知自己那未出世的外孙的爹是秦王,此时仍装作从不知情, 眉峰一挑, 诧异问道:“殿下……这话是何意啊……难道不是吗?”
她都是通过郑国公府和尉迟与自己交流通信,这老丈人要面子的心思被褚厉看得一清二楚, 恰好褚厉此时不需要面子, 就坦白道:“本王今日来, 也是跟大司徒请罪的。大司徒家风严谨,玉儿闺中时偶然与我撞见,我便对她一见倾心,但和她那时并未有什么逾越礼法的事。后来在我出征期间, 她嫁了太子,我心里着实不甘,她做太子妃时,与我在玄山寺私下单独相处了几日,我们又曾于皇宫别苑里偶然有过私会,后来在大司徒您下狱后,她来过秦王府,和我一起去过贡院查找证据,还有,她跪在殿前向父皇求情那天晚上,和我同乘一马,又共沐雨,我送她到东宫墙外。在这些地方,我们都曾有过肌肤之亲……”
郑国公脑子嗡得直响,原来从前那些担心都不是多余的,他秦王既然最初当着百官的面出“要得人间绝色而妻”,之后果然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但这不怪她,她一直恪守妇道,是我强迫于她,但她没有失身于我。直到后来,她被废掉太子妃之位,与太子不再是夫妻,困于前朝行宫之后,亦是在我的强迫之下,成了我的人,离开前,我不知道她已怀了身孕。如今,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大司徒若是反对我们在一起,已经晚了。若是恼我做的这些事情,要要骂都可以,我绝无怨言。”褚厉完竟朝郑国公跪了下来。
魏世赟虽然早知道他对女儿的心思,却不知道他们私底下竟在如此多的场合都有过肌肤之亲,他强迫女儿居多,但后来,女儿是为了救自己和郑国公府上下,恐怕心甘情愿委身于他。魏世赟也立即跪下,与褚厉伸手相扶,惭愧道:“事到如今,论是非对错已经无用。臣别无所求,只求殿下不要辜负了玉儿。”
“大司徒这是要亲口答应本王娶玉儿了。”领着大军离开长安之前,这未来的岳父大人还是犹豫不决。
郑国公点头,又皱眉:“只是眼下太子新丧,世人都以为玉儿所怀的为太子的遗腹子,殿下要娶,恐怕不妥啊,陛下应也不会答应。”
两人相互扶着从地上起身。褚厉点头:“本王的名声倒是不足惜,本王只怕外人指责玉儿,若马上与本王成亲,世人不知要如何揣度,所以仍要委屈玉儿和孩子三个月,等太子丧期过了,本王再娶她为妻,父皇那里,大司徒不用担心。”但褚厉知道,关于自己和玉儿的流言是止不住的,只不过三个月太子丧期过了,流言会平息不少。
“除了玉儿的事,本王还给大司徒带来了关于逸之的消息。三个月后,囤田之策也会初见效果,等本王和玉儿大婚时,他应能回来喝上喜酒。”
“犬子都是托殿下的福。”有他这句话,郑国公十分放心。
该的都完了,但秦王还赖着吃茶不走,心思昭然若揭,在郑国公准备开口之前,他已经按捺不住地主动了:“离开数月,只是昨日于东宫外匆匆再次相见,我此时可否去看看她?”他眼神诚恳,口气又是哀求,丝毫没有暴露出昨夜悄悄来缓解过相思之苦的迹象。
郑国公咳了一声道:“殿下稍坐片刻,臣去让夫人安排。”
郑国公夫人去到女儿房中时,没想到那位太子良娣也在。听昨日醒来后情绪还较为激动,女儿劝她她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只是一夜之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竟坐在女儿房中,和女儿一起手拿着孩子穿的衣裳在绣。
郑国公夫人站在帘子后听了一会。良娣和女儿交流的语气都是平淡的,的话题也是关于死去的太子和被焚毁的东宫。
“玲珑昨夜已经想清楚了,姐姐的对,身体和孩子要紧,玲珑和姐姐都要节哀,平安把孩子生下来。”
“嗯。你只管把这里当成是自己的家,有什么需要和不习惯的地方,都可以告诉绿云和惊枝,她们一直供你差遣。”
“国公府里什么都不缺,玲珑也没有不习惯的地方,只是想为殿下烧些纸钱。”
魏檀玉穿针引线的速度慢了下来:“我昨日让红蓼置办了,今日给你送些过去。”
“那谢过姐姐了。玲珑昨日昏迷,不知道有没有错过什么消息。殿下没了,东宫也焚毁了,不知道陛下会如何处置姐姐与我。姐姐已经不是太子妃,回娘家住自是无可厚非,玲珑厚着脸皮跟着住在姐姐娘家,已是叨扰了姐姐家人,等陛下安顿的旨意下来,玲珑马上就走。”
“良娣言重了,什么叨扰不叨扰的。”郑国公夫人挑开帘子走进去道,“玉儿总是提起你,又跟你情同姐妹。那你便也是我的女儿,就在这里住下安心养胎,你们两个都怀着身孕,感情又深厚,自是有不完的相通的话。”
“夫人。”卫玲珑站起身施礼。
“唉。”郑国公夫人把她扶住,“良娣怀的是太子殿下的骨肉,对我行礼,可是折煞了我。”
卫玲珑道:“既然夫人来了,那玲珑便不扰夫人和姐姐母女话了,先告退了。”
郑国公夫人却扶住她道:“怎么会,良娣莫不是嫌弃我不配做你的母亲,我就只有玉儿一个女儿,巴不得再要一个像良娣这样懂事的女儿。方才我听我们家官人,陛下在早朝上下旨给太子殿下举行丧事,丫鬟内侍们都可入宫由宫中嬷嬷和内侍重新分配,存活性命的太子卫队也将由御林军收编,剩下的姬妾自行去留。所以,良娣可以从此住在蔽府里和玉儿姐妹相伴了。只是……不知道皇后和良娣娘家那边答不答应。”
“陛下没有特意提及玲珑和姐姐吗?毕竟玲珑和姐姐肚子里怀着皇嗣。陛下也让玲珑和姐姐自行去留?”
“没有。兴许是等皇嗣诞下了,陛下会派人来接走。”郑国公夫人。
“那谢过夫人了。玲珑突然觉得身体有些不适,先告退了。”
“好。绿云和惊枝快扶良娣回去让大夫给看看。”
卫玲珑匆匆离开了。
“娘的是真的?陛下真让东宫姬妾自行去留?”
“没错。”郑国公夫人道,“这个姑娘,心思深沉,留在你身边娘也不放心。娘是故意把陛下的可自行去留给她听的,以便她早做离开的算,她娘家派人来时,她定会走的,换做是谁,都会更信任娘家人吧。还有她怀着太子的骨肉,皇后若是派人来接,她会想好好依附皇后的。”
魏檀玉没有话,忽然觉得肚子里的家伙又在乱动,踢得她一阵绞痛。郑国公夫人连忙扶着她坐下,心疼地给她擦着汗,伸手摸她的肚子安抚。红蓼端来安胎药喂魏檀玉喝下了,最后一口还没吞下,听到娘的一句话险些呛着。“这外孙太好动了,像个男胎,随秦王……”
昨夜他后来亲着她的肚皮也是这么的,想到昨夜发生过的事情,魏檀玉呛得咳出了声,还以为她娘是知道了他来过的事情故意试探自己呢。然而接下来娘又了句话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玉儿,秦王来看你了。所以娘过来把闲杂的人都支走。”临走前,娘又在她耳边,“你跟他数月未见,他若是不知轻重,你可要拿捏分寸,别伤了外孙,叫他千万忍着,即使他是将来的九五至尊,在这事上,你也不能由着他乱来,往后,日子还长着呢。”
“知道了娘。”魏檀玉脸皮滚烫,他可是会拿捏轻重,还不如不知轻重。正想着他他很快就来了。
天快亮时,他才从窗子里离开,这还没到午时就又回来了。
“玉儿为何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魏檀玉靠在软塌上,看着他那双手又像昨夜一样一下一下轻抚着自己的肚子。提醒他:“这是白日,你又是经过我爹娘的同意来看我的,你可不要胡来。”
褚厉道:“我没想胡来,难不成你心里是这么想的,你若是心里这样想,那我便成全你。”
魏檀玉:“……?”
他俯下身,另一手撑在她肩膀上方,另一手抬起她的下巴道:“昨夜好像没有好好亲你。”
什么叫没有好好亲?天啦。那么亲,还不算吗?
褚厉看透她的心思,狡黠一笑,唇压上她的,话含在吻里,含糊不清:“我的是,上面,没有好好亲。”他的舌头把她的牙齿撬开,又挑起她的,里面纠缠两周。
手同时探进衣裳里拿捏分寸。
“够了吗?”魏檀玉推开他的脸,一根银丝牵在两人唇间,顿时叫她红了脸,昨晚埋头忙碌的他抬起头来慢慢寻上来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唇上亮晶晶的,一根本属于她的透明银丝要滴下来。
最后他吻住了她,在她的抗拒之中他又笑着把唇边的湿润口允吸舌忝净再吞咽下去。“好甜。”
“玉儿,我想明天就娶你过门。”褚厉转移阵地,慢慢亲起嘴角,“回来之前,我想着,要和离开前那晚一样好好疼你,却没想到,回来后,竟发现我的孩儿要出生了。他来的可真是时候,也算是叫我少受了五个月煎熬。”
“我看你一点都不煎熬。”
“那晚上叫你看看。”
“晚上你还要来?”
褚厉放她喘息:“你一天不过门,我就一天安不了心,当然每天要陪着你母子,只是世人都以为太子死了,这个事实我自然也不能推翻,等太子丧期过了我们就成亲。”又捧着她的脸问,“你知道东宫太子的书房有一处密室吗?”
魏檀玉点头:“我无意中发现过,偷偷进去看过。”
“那天我和尉迟在废墟之中发现了那处密室,密室里放的东西都已经被焚烧干净了,那密室通向距离东宫外不远处一口荒井,荒井壁上生的苔藓被人的脚印刚踩过,还有那地下通道里,也有人的脚印,且不只一双。”
“你是,太子是从密室离开了?”
“没错。那书房残墟里还有没烧完的木头,怎么可能将人的骨骼都焚烧得不留一点痕迹呢?父皇昨日也派人去暗查过了。三哥和国师勾结谋逆之事,父皇都是知道的,念着父子之情,父皇不想将此事公之于众,算以太子的死作结。”
“那国师就是延机。”
“我知道。延机也没有死。三哥不知是故意要杀他灭口还是知道无法成事与他演了一场戏而放走他。总之,三哥杀的国师是个戴面具的替身。而真实的国师也不知去向。”
“我曾在密室里看见过延机写给太子的书信,他们早就有来往了,只是我没有拿到那书信,应已被大火焚烧干净了。”
他重新吻上来,轻咬她唇,“玉儿,我该走了,晚上再来看你。”流连辗转许久,依依不舍地移开。
东宫被火焚烧的地方已成了一堆废墟,皇帝早朝上宣布重新修缮,并要在三月内恢复东宫原来的样子。有朝臣猜测,三月后太子丧期过,东宫修缮完好,皇帝应要下旨立秦王为太子,入主东宫。
褚厉再次进入书房那地下密道查看,除了一些脚印、焚烧过后的纸灰木灰,和倒在地上的铜筑的灯台,再没有其他发现,吩咐尉迟安排修缮东宫的人将密道填实了,且不能走漏关于密室的任何消息。
尉迟仍是盼着能从密道中找到些其他的发现,因太子没有死,万一卷土重来……但这种可能已经微乎其微,皇帝信任秦王不,且身体不如从前,秦王登基大势已定。他还是亲口向秦王求证:“殿下不愿再追查太子谋逆一事了吗?”
“本王只是想看看这里有没有那和尚留下的痕迹,能不能以此找出他的行踪,把他揪出来杀了,太子谋逆的证据已经不重要了。”他的父皇之前佯装病入膏肓,和他一起来了一出将计就计,有父皇这份信任,太子又“死”在了大火中,他何必还要那些证据。只是延机那妖孽不死,褚厉始终无法安心。
“那殿下又为何要把这密室都填了?”
“这里只见可疑的脚印,脚印不是已经画下来了?此人曾助太子兴风作浪,来无影去无踪。每次查他到一半,线索总能断掉,属实奇怪,估计再查下去也无线索,此人狡猾至极,若想杀他只能等他再次露面或者引他露面,本王不怕他一年半载不露面,怕的是十年、二十年他再出现,甚至是无数年之后他的子孙出现,他是知道这东宫密室的人,若从密道进入东宫欲图不轨。试想那时,东宫的主人是谁?”
自是未来的太子。当今皇帝身体不如从前,怕是活不了几年了,那时秦王早已登基为帝,那东宫的主人就是秦王的儿子,若郑国公府那位诞下男胎,极有可能是这东宫未来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