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雨杨没敢上前，蹲在院子里，隔着五米的距离默默地看着。

    秦封与秦雷霆爷儿俩绕到窗户那边，心翼翼的佝偻着身子，伸长了脑袋，目不转睛的盯着趴在地上的一大一。

    元玖玖一边画一边念叨，有有笑，秦晨虽然不会话，但一直眯着眼睛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看，一个好可爱好可爱的晨晨，有没有跟你一模一样？”

    元玖玖放下画笔，把画纸拎起来对着秦晨比了比，眉头一皱，自个儿摇起了头：“唔高了些，晨晨，你要多多吃饭，努力长高高，就会跟风筝一样大了。”

    秦晨眨巴着眼睛，心翼翼的伸出一根细瘦的食指，轻轻戳了戳画纸。

    “轻点儿，轻点儿，这是纸做的，别弄坏了。”元玖玖故意瞪着眼睛吓唬他。

    秦晨一听，赶忙把指缩了回来。

    元玖玖哈哈大笑，握着他的，放在画纸上来回摩挲，柔声哄道：“没关系的，就算弄坏了，也不要紧，我不会怪你的。”

    顿了顿，扫了一眼伸长脖子一脸渴望的秦雨杨，以及探头探脑的秦封与秦雷霆，又，“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像婶婶一样爱晨晨。晨晨，别怕他们，他们都是好人。”

    秦晨抿着嘴唇，盯着元玖玖的眼睛，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元玖玖嘴角的笑容渐渐收敛起来，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严肃：“他们都是像我一样的好人。”

    秦雨杨绷不住笑了，骂了一声：“不要脸！”

    秦晨这才发现院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人，他对秦雨杨有印象，知道他是跟婶婶一起接爸爸的人，脸上只是有了些细微的波动，并没有逃避或是尖叫。

    元玖玖把画纸粘贴在框架上，给风筝贴了条长长的尾巴，想了想，又裁了个长长的纸条，卡在秦晨裤腰上，刮着他的鼻子取笑。

    “看！晨晨也长尾巴了！”

    秦晨回头看了看，很喜欢这条尾巴，嘴角微微向上扬起，展露出那么一丁点儿笑意。

    他肚子里猛地“咕噜”了一声，舔了舔嘴唇，一只摸着肚子，仰起脸眼巴巴的看着元玖玖。

    元玖玖都快饿扁了，家伙一表态，她直接两掐着腋下，就把秦晨给抱起来了，举得老高，往上一抛。

    “啊。”秦晨吓了一大跳，扯着嗓子尖利的嚎了一声。

    元玖玖一把接住他，又给抛上去了。

    秦晨继续叫，元玖玖继续抛，抛到第五下，秦晨不再尖叫了，瞪大了眼睛屏气凝神的盯着元玖玖，生怕她把他给摔了。

    “你这什么眼神？我厉害着呢！”元玖玖莫名感觉自己被一个自闭症患儿用刻板的表情鄙视了，满满的不乐意。

    她抱着秦晨走进屋，秦晨怕她再扔他，死死地搂住她的脖子，怎么也不肯松。

    元玖玖经过置物架的时候，看见上头摆了个珐琅彩的葫芦瓶，花花绿绿的挺好看，她脑子一热，顺掂起来，往上一抛，然后一个利落的转身，看都没看一眼，飞起一脚，准确无误的将瓶子踹飞。

    “咣当”一声脆响，“稀里哗啦”一连串瓷片碎裂的声音。

    秦封、秦雷霆、秦雨杨爷儿仨同时听见了心碎的声音。

    雍正年间的御用之物，二十年前八位数拍来的，如今市值九位数起步，整个置物架上最贵的一件古董，就这么报销了。

    这败家玩意儿！

    秦晨彻底被震住了，元玖玖那个得瑟啊，一拍秦晨的脑袋，昂着下巴得意洋洋的问：“晨晨，我厉害吧？”

    秦晨懵了好半晌，才弱弱的点了点头。

    “想不想学？”

    秦晨舔了舔嘴唇，又点了两下。

    “明天开始我教你，你好好学，等你变厉害了，就不怕被人欺负了。”

    这孩子胆如鼠，元玖玖为了让他胆子大些，也是操碎了心。

    这会儿都快九点了，晚餐早就凉透了。好在是夏天，无所谓冷热，元玖玖盛了两大碗饭，一碗推给秦晨。

    “吃多多才能长壮壮，晨晨加油！”

    秦晨也饿得不行了，没等元玖玖完，就使劲儿往嘴里扒饭菜。

    一家子大爷离得老远，躲在隐蔽的角落吞口水。

    得，这就是俩祖宗啊！

    吃过晚饭，元玖玖送秦晨回去洗澡睡觉。

    秦晨扯着元玖玖的，不想让她走，眼巴巴的看着她。

    元玖玖摸摸他的脑袋，心一软，躺下了。

    再次独守空房的秦雨杨，默默地掉起了宽面条泪。

    明明有媳妇儿，怎么就成了夜夜独守空房的怨夫了呢？

    一早醒来，元玖玖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秦晨那双有些僵滞的黑眼睛。

    这孩子格外懂事，已经洗好脸刷好牙了，等她起来了，他就乖乖地被她领到主屋吃早餐。

    秦晨仍然不敢进去，元玖玖便端了早餐过来，坐在廊檐下陪他吃，两人一边吃，一边喂豆豆和毛毛，玩的不亦乐乎。

    秦雨杨那个哀怨啊！

    从来都不知道，他媳妇儿居然也能温柔如水，可这温柔如水是不是用错对象了啊？

    他这儿成日成夜的眼巴巴求宠爱，她怎么就没看见呢？

    心里苦哇！

    ——

    下班后，元玖玖亲自去了一趟商场，买了一大堆丝绢。

    到家一看，秦晨又坐在院子里等着她了，两条金毛端端正正的坐在他两边，就像左右护法似的，那个秦晨风筝被他扶着，竖在他面前，将他整个人都挡住了。

    元玖玖抱着丝绢走过去，先跟秦晨打了个招呼，对他：“昨天我们做了晨晨的风筝，今天我们来做太爷爷风筝好不好？”

    秦晨瞪大两眼，呆愣愣的看着她。

    元玖玖叹了口气，指了指屋里：“就是那个白胡子老爷爷，很像西游记里的老神仙的那位。”

    昨天她给秦晨讲了西游记的故事，秦晨很喜欢。

    大概是老神仙的形象令他放松了防备，这一次，他只是在门口犹豫了一下，就跟着元玖玖进去了。

    元玖玖领着他到了客厅，就见秦封正坐在沙发上捋那蓬花白的山羊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