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18章 希夷八
鞭子抽在贫瘠的土地上,溅起一大片尘土,黄沙飞扬,尸骸遍野,乌鸦成群结队地盘旋在搬送石块的队伍上方,它们丝毫不着急,因为这队伍总会落下几个不中用的奴隶,一旦倒下或掉队,魂魄就会被这群飞鸟蚕食殆尽。
一团强劲的黑气至天边袭来,缓缓落在那石块堆砌而成的宫殿前,一名穿着盔甲的战士两手托着一只檀木盒子步伐稳健地从宫殿中走出,毕恭毕敬地冲着那团黑气跪了下去。
“奴骨境易主的消息可有放出?”从黑气中传出一句话来。
战士:“主上放心,属下已派人放出消息,想必不出三日,消息便可传遍希夷境与恶煞道。”
黑气听闻此话便大笑起来,似是心情大好,黑气瞬间扩散开来,猛的掀开了紧扣的檀木盒子。
盒子里躺着一柄做工精致的弯刀,刀鞘上细细雕琢着花纹,红绳缠绕在刀柄之上,流线型的刀身巧夺天工,散发出诡谲凌厉的杀气。
“让你们找的东西有下落了吗?”黑气道。
战士:“经属下调查,此物经多人之手,如今应在那凡人手中。主上,不过一介凡人,我们要不要先下手为强?”
黑气冷哼一声:“自作聪明的东西!一介凡人能在地府和人间游走多年毫发无伤?一介凡人能在地府混的风生水起,甚至还结交上了……他也是你这下贱胚子能随意侮辱的?!”
黑气的突然发难令战士惊恐不已,他不知一个凡人有什么值得袒护的,连忙低下身磕头认错,那凶猛无比的大汉如今竟吓得浑身颤抖起来。
黑气又恢复了平静:“想不到那只杂种竟然能在如此境地中绝处逢生,果真还是我当年瞧了他,希夷境……早晚都是我的囊中之物!沈晏……我会让你为两千年前所做的事付出代价!”
……
几人离开那处老宅时月光已经被云层遮蔽的一丝都看不到了,大花臂还想制造些节目效果,走在巷子里还一惊一乍的,他正演得上头,沈晏冷眼瞥过去,那散发着危险的目光顿时将他整个人钉在原地,冷汗直冒。
瘦高个子似乎很看不上沈晏:“白脸儿,老实交代!是不是你俩跟踪我们才找到这儿的!”
盛逢走在最前,正要回话,只听得沈晏头也不回地:“一群傻子有什么好值得跟踪的,也不知道是谁,门前就吓得走不动道了。”
“你!”瘦高个子恼羞成怒,抡起胳膊就想上去架。
大花臂被刚才沈晏那一个眼神吓怕了,连忙拦住瘦高个子,将他扔回队伍后面,然后再向沈晏赔了个不是,招呼着他们的人先上楼。
盛逢从没见过像沈晏这么厚颜无耻的人物,以后希夷境若是举办“厚脸皮大赛”,沈晏称第二,大概没人敢去抢第一。
沈晏冲着大花臂远去的背影轻哼一声:“盛组长,咱们也回去吧,看来今晚没什么事了。”
酒店前台换成了一名从未见过的男人,盛逢心想可能是大晚上女孩值夜不太安全。
楼梯间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到,午夜已过,是人睡得最熟的时候。
回到酒店房间,开柔和的灯光,盛逢这才稍微放下了心。看着外头的天气,几声闷雷已经在黑幕中炸开,豆大的雨点滴滴答答地洒下来,这雨来的比上午还要突然。
沈晏搞得像是要刻意秀一秀自己的身材,洗完澡身下裹了条浴巾就扑在床上。实话,那身材确实令盛逢羡慕,宽肩窄腰,腹部肌肉紧实有型,正儿八经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你可知本座在希夷境都是有暖床丫鬟的,这如今衾寒枕冷,叫本座怎么睡得着?”
这番话明显是给盛逢听的,然而后者并不想搭理他,熄了床头灯就背过身去。沈晏被人无视只好消停下来,睁着两只眼睛看天花板,这个时间他一般都在希夷境花天酒地,所以此刻他半点睡意都没有。
盛逢迷迷瞪瞪地睡了大概一个时,突然听见门外传来几声轻微的“砰砰”声,心这个时间沈晏还能出去买吃的?
随即盛逢勉强睁开眼睛,眼前漆黑一片,他正要撑起身体,突然觉得身下的床猛的一陷,一只手绕过他的脖子,紧紧捂住了他的嘴。
“别动。”沈晏的呼吸声就在他耳边。
盛逢浑浊的思维顿时清醒了大半,沈晏手劲极大,死死地箍着他不肯松手,盛逢侧侧脸向其投出寻问的目光。
突然,门口传来刚才一样频率的敲门声,声音很轻,但在这死寂中听得相当清楚。
砰砰。
砰砰。
一直都保持着一个频率,不厌其烦地敲,越听越觉得诡异。
沈晏低沉着声音,几乎是贴在盛逢耳垂上:“我的力量被封印了,现在外面站着的应该不是人。”
沈晏前半句话给盛逢带来的惊讶并不亚于后半句话,盛逢很快冷静下来,放松了刚才紧绷的身体,静静去听门外的动静。
沈晏:“它们应该还不知道哪个房间有人,估摸着已经快敲了半时了。”
敲门声慢慢减弱,从门缝透出的黑影缓缓向前移动,随之而来就是隔壁的房门发出砰砰的响声。
最奇怪的是,隔壁的房门被敲了半晌,无人应答,更无人开门。
盛逢记得这一层应该是住满了人的,他和沈晏开的是这层最后一间空房。他尚且还搞不懂状况想去开门,普通人又怎会在一开始就知道保持安静不去开门呢?
危机已经解除,沈晏还是紧紧地夹着他。盛逢不耐烦地挣了一下,竟然没有挣脱,于是他挣扎得更用力了一些,朝沈晏投去疑惑的目光。
沈晏换了个姿势将他锁在怀里,笑着:“盛组长竟比我希夷境女子还要软上几分,索性别给国安卖命了,跟了本座,本座绝不会薄待了你。”
盛逢眼神一狠,挣开沈晏的手,一掌拍在沈晏肩膀上,沈晏捂着酸痛的肩从床上站起来,还不忘贱嗖嗖地对盛逢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盛逢心里有火却在此时不能发作,只能压低声音:“殿下请自重。”
就在此时,隔壁的敲门声戛然而止。
沈晏抛给盛逢一个极其欠揍的眼神,仿佛在暗示他:看见了吧,这就是你我的下场。
砰砰砰!
砰砰砰!
敲门声又回来了,这回动作可不像刚才那样轻柔,几乎是要将房门整个砸开,用来锁门的链子发出叮叮当当刺耳的声响,恶鬼的怒吼震耳欲聋,正常人怕是要吓得晕死过去,盛逢连忙从背包里拿出黄符纸、笔和一罐朱砂。
那罐朱砂是用茶叶罐盛装的,搞得沈晏还以为那是盛逢珍藏的好茶,碰都碰不得。
沈晏挑了挑眉:“你怎么出来旅游还带这玩意儿?”
盛逢没搭理,埋头写符,要不是沈晏制造出来这动静,他也不会这么快就将压箱底的东西拿出来。
盛逢写得飞快,鬼画符一般的辟邪符从他手里写出来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反倒有极高的观赏价值。
这次他的确没有想到会碰见这么诡异的玩意儿,因此就没带多少黄符。不过几分钟,五张符出炉。
与此同时,铁链迸裂开来,门上自带的防盗锁变得略显单薄。
不过一瞬间,沈晏身形一闪,掠过几道残影,三道符被他拍在门的两角和中央,盛逢紧随其后贴上了另外两道符纸,符纸上的字变得又红又烫,自门后冒出来些许白烟
拍门声骤然消失。
沈晏:“区区鬼,你用五道符招待它,也算是看得起它。”
盛逢看了他一眼:“你没事吧?这是高级辟邪符,你若碰了对自己也有伤害。”
沈晏:“盛组长,你这是在关心我?”
盛逢:“……”把刚才那句话收回去还来得及吗?
沈晏显然一点事都没有,他抬起刚才摸符的手,上面有道不过一厘米的伤口,他突然伸手与盛逢脖子上的那一处伤口做对比,似是想到了什么,眯起眼睛笑了笑。
门外一片寂静,不过此时二人是绝对不敢贸然出门查看的,只能先待在房间里看看情况。
沈晏丝毫不为自己的处境担心,反倒注意起盛逢脖颈上的伤口来:“有没有想过把纹身给洗了?盛组长这么好看的颈项,却被一条毒蛇覆盖。”
盛逢答非所问:“我的事不劳殿下挂心,话回来,你的力量怎么会突然被封印?”
沈晏不以为然:“我怎么知道,你怎么还殿下长殿下短的,乖,叫声晏哥来听听。”
盛逢轻叹了口气,他在严肃地分析现下二人的处境,而沈晏却跟他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后者似乎以调戏他为乐趣,这让盛逢有点生气。
沈晏见好就收:“好好好,你别生气。实在话,我的确是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后半夜我睡不着,想抓只鬼来供我玩儿,结果发现我感受不到自己的阴气了,或者,我的周身已经没有阴气了。”
盛逢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就算再次的鬼也不可能少了阴气,阴气越浓证明鬼的品阶越高,还记得第一次见沈晏的时候,他周身的阴气浓到让盛逢随时想拉件长袖套上,有他坐在车里,完全不用担心闷热这个问题。
但如今……沈晏周身已经丝毫没有了往日的阴冷气息。
作者有话:
【剧场】
沈晏:你切一口子,我切一口子,咱们就是两口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