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23章 浮萍二
盛逢不由得想起了这几天梦中总是出现的那个身形单薄的男人,自那红光护他一命之后,盛逢便总能在梦中寻到他,可盛逢却从来没看见过他的脸,也想不起来自己是否曾见过那人。
沈晏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这才将盛逢的目光吸引回来,正是从楚晓那儿得到的那块破碎的血玉。
盛逢直起身子就要去抢:“你做什么?还给我!”
沈晏勾起一抹笑容:“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不祥之物?盛组长,你常年与我们这些所谓的脏东西交道,身上阴气本来就重,再随身带着一块千年血玉,岂不是真的准备要去地府报道了?”
盛逢恼的不是这人拿了血玉不还,而是这人居然趁着自己昏睡去翻东西。
沈晏再次欺身压下来:“你当真是越来越有趣了,盛逢。”
盛逢一把抢过他手里扬着的血玉,攥在手里,侧身下床摆脱他的桎梏,默默理好自己半敞的衣物,再套上一件外套,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我脖子上的伤口生来就有,并不是人为的。”
沈晏眼神中先是洋溢着挑逗,而后是无尽的玩味。
盛逢语气平淡:“至于红光,我也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从何而来,而且在红光释放完之后,我的身体就莫名其妙地开始变得虚弱,甚至开始昏昏沉沉。”
沈晏靠着墙壁,嘴里叼着刚才喂盛逢喝的那杯豆浆。
盛逢余光瞥见,饶是让脸皮不算薄的他还是体验了一把什么叫恼羞成怒。
沈晏懒懒地:“那血玉呢?你哪里来的这种东西,我给你的玉你不稀罕就算了,像这种晦气玩意儿你竟然随身携带。”
盛逢叹了口气,发觉自己还是没有那种谎的天赋,更别对上这种老奸巨猾的类型,这才瞒了不到一个星期就彻底漏了底,所以他只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沈晏这血玉的来历。
沈晏手里把玩着那块血玉,在阳光的照耀下,玉里的血丝清晰可见。
他漫不经心地:“玉是好玉,放在希夷境充其量也算是个中等品,可要这玩意儿入了尸庇奴的眼,一定是有什么非比寻常的地方。”
盛逢:“这东西是从竹笼坡里挖出来的,而竹笼坡以前是片乱坟岗,埋进去的死人数不胜数,根本无从查起。”
沈晏继续捏着那块断裂的玉石,质地温凉、沁人心脾,倒是不像那传中凶神恶煞的不详物件。
沈晏忽然咦了一声,从躺姿变成了坐姿:“盛逢你过来,看这个。”
盛逢两步跨到他身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在阳光的直射下,玉石的中央隐隐约约显现出一个漂亮的图纹,在阳光中看得更加清晰,是一朵盛放的莲。
沈晏喃喃道:“……双生莲花,这图案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盛逢却看得微微有些呆愣,这图案他再熟悉不过了。
他梦中人脖颈上带着的银项圈,项圈上雕刻的就是与这玉石完全相同的双生莲花!
但是这一次,盛逢强压住了自己心脏的狂跳,他为什么能梦到那个人?那个人很可能就是这玉石的主人,或者双生莲花只是某个具有象征意义的图腾,而那个梦中人与这图腾一定有莫大的关联。
盛逢用力掩饰住自己的震惊,他拿出手机,装作无比镇定地给玉石上的莲花拍了个照片,随即发给了自己的师父黄戎辛。
黄戎辛平日里嘻嘻哈哈不修边幅,实际上是个心中有沟壑、眉间显山河的大人物,对风水八卦之类的东西造诣极深,对画符摆阵之类的更是在行。
黄戎辛不知在忙些什么,等正午盛逢收拾好东西准备坐上回家的长途大巴时,他才总算有了回复。
沈晏上车倒头就睡,盛逢就拿出手机仔细看回复。
黄戎辛:“你这兔崽子又去挖哪家的坟头了?!我可警告你,咱们可是一宗一脉的,不定里头埋的还是祖师爷,你可不许挖人家祖坟!”
盛逢回道:“没有挖谁的祖坟,这是一位朋友送给我的,是千年古玉,你帮我看看上面的花纹,能不能判定是哪个朝代的?”
黄戎辛更气了:“之前叫你好好读点书,这回好了,黔驴技穷了吧!兔崽子连祖师爷的东西都不认得,出去以后别是我徒弟!”
盛逢:“……”
黄戎辛:“这不就是孟凉玉蟾枫的双生莲花吗?你刚来国安训练的时候,我还给你看过,还记得吗?”
孟凉玉蟾枫,这个名字一出来就唤醒了盛逢好多年前的记忆。黄戎辛的没错,他的确在盛逢刚训练时就给他看过涉及到孟凉玉蟾枫的古书典籍。
两千多年前的孟凉汇聚着百门不同的风水世家,“玉蟾枫”是其中一门,也是孟凉百门中最有名望的一家。
以至于每到大旱暑热降临,孟凉国君都要毕恭毕敬地请来玉蟾枫的宗师求雨摆阵,孟凉国连年风调雨顺,百姓富足,国君都将此归功于玉蟾枫,一时间,风光无限。
黄戎辛又发来一条消息:“现如今竟还能看到双生莲花图腾,着实让我有些震惊,这个曾经风光百年有余的风水宗门,到现在已经没几个人记得了。”
盛逢不解:“你教我的术法,难道不是玉蟾枫留下来的?”
黄戎辛:“当然不是,真正的玉蟾枫阵法早在千年前就失传了。从雁王执政,玉蟾枫归属朝廷,这个宗门就已经名存实亡了。之后玉蟾枫被满门抄斩也只是时间问题。”
盛逢大惊:“玉蟾枫被满门抄斩?!一个修风水术的宗门,怎么会落到被满门抄斩的地步?”
黄戎辛笑道:“玉蟾枫站的离皇权太近了,名望就要与国君相当,雁王自然想除之而后快。不过史书上记载因为玉蟾枫第三十代宗主沈祝遥谋反未遂,所以才……”
盛逢对历史从来没有兴趣,古书他之前也是翻看个七七八八,里面那些陌生的名字他也从未听过,这会儿倒突然觉得有趣了些。
之后黄戎辛话开始不太正常了:“其实这个谋反的宗主我倒是了解过不少,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盛逢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吊人胃口,你不讲算了。”
黄戎辛像是终于找到了倾诉口一般,瞬间开了话匣子:“别别别,你对你师父就不能态度好一点?其实要玉蟾枫真正壮大,也是在这个第三十代宗主上任之后,沈祝遥是世家传承风水造诣了得,算咱们半个祖师爷,还被赐予过国师的头衔,只可惜交了雁王这么个败类朋友,少时情谊,令人唏嘘啊!”
盛逢不禁发笑,要他师父黄戎辛最恶心的历史人物,可能就是这个孟凉的雁王,也不知人家是哪里得罪了他,开口闭口没一句好话。
沈晏似是听见他发笑,翻了个身继续睡,这车上不比床上睡得舒服,沈晏索性缩成一团往旁边盛逢身上蹭,一头扎进盛逢怀里不动弹了。
盛逢一只胳膊被他死死地抱着,半个身体都被他压着,盛逢很想把他敲醒,可碍于身边很多人都在睡觉,只能由着这只傻狗在他身上乱蹭。
沈晏仿佛呓语:“真软。”
此刻的盛逢也只有咬牙切齿的份儿。
来的时候波折重重,这回去了倒是一帆风顺,盛逢刚想把行李拉回家就看见自家楼道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西装革履,仪表堂堂。
盛逢冲他招招手:“颜亭,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
颜亭笑着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黄老师跟我的电话,我就马上来你家楼下了,没想到你这么早就到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给你发微信你还不理我。”
冷不丁突然冒出来一个声音:“盛组长为什么一定要回你的微信呢?”
盛逢差点还忘了身后跟着一只刚睡醒起床气还没消的傻狗,沈晏头发睡得还有点乱,刚从车上下来就疯狂嘴炮输出。
颜亭看向沈晏:“这位是?”
沈晏那股子狂狷霸气马上又要流露出来了,盛逢赶紧掐了他一把断输出:“同事同事,刚进国安没多久。”
颜亭哦了一声:“原来是实习生。”
沈晏从话语中感受到了莫大的不屑,眼神都变得危险了几分,盛逢见状赶紧圆场,颜亭帮他拎着行李上楼进了屋。
回到家,沈晏的起床气也消散了不少,可就是看颜亭不顺,总觉得干净整洁的房间里有一只蟑螂,他个人觉得,某些门童当完了就可以滚蛋了。
盛逢去厨房想给颜亭倒杯热茶,屋里没什么茶叶,他就将那罐白毫银针拆开来,结果还没倒就被沈晏一把扯过去。
盛逢皱眉:“你干什么?”
沈晏:“凭什么让他喝我的茶叶,这么好的茶给他喝不糟蹋了?”
盛逢想拿回那盒茶叶:“他是我发,你别对他恶意这么大,况且是人家把我行李搬上来的。”
沈晏将手里的茶叶抱的死死的:“谁稀罕他搬?还不是他自己颠颠地跑过来乐意当这个搬运工,我自己一个人也照样能给你把行李扛上来。”
盛逢扶额,这是什么该死的胜负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