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29章 浮萍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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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中特大袭击案总算告一段落,面对舆论压力,唐承平还不得不开了个新闻发布会,可惜的是国安并没能逮到荆桓,为了不造成社会恐慌,新闻发布内容半真半假。

    这件事还涉及到两千多名师生,可算苦了善后科科长窦章,他叫了一百多号人拿着消忆器忙活了一天才算把这些人的记忆全部换成系统设定的东西。

    于是,窦大科长扛起了“加薪”的大旗,准备来一场史无前例的“斗争”,结果被善解人意的唐承平友好地推回了科长办公室。

    市医院的住院部里传出一声叫唤,惊飞了树梢上的一群黄鸟。

    巫文彦坐在盛逢病床边,声情并茂:“时迟那时快!咱们窦章窦大科长一个箭步就冲上去拦下了唐承平,可你想想,咱唐局长是出了名的抠门儿啊!舍他其谁啊……”

    时隔几日,盛逢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缓缓睁开了双眼,然后就受到了七组全组的接连“轰炸”。

    盛逢空空如也的床头此时已经被水果和奶制品堆满了,他有些鄙视地看着巫文彦掂来的那一大袋奶粉,这货是脑子被门夹了才觉得自己会喝这玩意儿的吧?!

    蜉蝣拿着把水果刀静静地削了一颗苹果递给盛逢,黄戎辛坐在盛逢床边数落他:“你也老大不了,做人做事就不能稳当点儿?以后你要是再犯险,碰到事情自己处理,别来找我!”

    盛逢啃着苹果,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极其敷衍地连声附和。

    他身体恢复得快,虽然仍旧会咳嗽,但目前呼吸机已经不在用了,除了四肢无力之外也没什么别的事,再住一星期观察观察就可以出院了。

    巫文彦活脱脱就是位书先生,自他进了这病房的门那张嘴就开始滔滔不绝,这可把旁边床位的老头老太太逗得合不拢嘴。

    黄戎辛嫌他聒噪,一只手拎着他的后颈肉就把他提溜了出去,进行填鸭式洗脑。

    盛逢冲蜉蝣使了个眼色:“最近有看到沈晏吗?”

    蜉蝣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盛逢叹了口气,想着他和沈晏也可能就缘尽于此了。

    这样也好,像开始一样,泾渭分明。

    黄戎辛独自一个人回来了,他拎起放置的铁饭盒准备去给盛逢饭,走了几步又转回来,狠狠瞪了一眼盛逢,毫不留情地拉开床头的第三层抽屉,掏出里面一册再平常不过的笔记本。

    “哎哎哎!师父,别!”

    黄戎辛要搜盛逢藏的东西那还不是轻而易举,他随便翻了一下那本子,果然里面藏着几根烟,抽出那几根烟,“啪”地一声合上了笔记本。

    黄戎辛:“我看你还是咳得轻,以后,”他扬了扬手里的烟,“跟它拜拜吧啊!”

    盛逢就这么看着自己珍藏的心肝被黄戎辛扫荡干净,并毫不留情地销毁扔进了肮脏的垃圾桶,心中荡起一缕萧瑟的风。

    都怪那个荆桓!还有沈晏那只白眼狼!

    蜉蝣给盛逢冲了一碗麦片,只见后者咬牙切齿地用勺子往嘴里扒着,心里别提有多气了。

    蜉蝣:“盛哥,你慢点吃,我这里有一些刚从七爷那里得到的情报,你要不要听?”

    盛逢支棱起耳朵:“什么情报?”

    蜉蝣:“在你昏迷的这几天里,奴骨境向恶煞道鬼王独孤迁抛出了橄榄枝,十方目撕毁了天枢鬼卷,就扔在忘川边上,等于正式向地府下了战书,我在想,奴骨境会不会和独孤迁结盟,一起攻希夷境?”

    这几天人间还算风平浪静,地府却因十方目乱成了一锅粥,判官也为此忙得焦头烂额。

    盛逢思索了一会儿,道:“自从勾楼央被算计,奴骨境换了新掌权之后,地府和人间相继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迫害,可见主要问题还是出在这新任奴骨境鬼王头上,你可听到了那新任鬼王的身份?”

    蜉蝣犹豫了片刻:“他自称是……孟凉雁王苏景然。”

    盛逢觉得这个回答有些魔幻,普通人就算不知道苏景然,也该知道“孟凉雁王”这一封号,他是孟凉一位很有名气的国君,而通往希夷境的入口其中有一个就设在孟凉雁王墓里。

    难道距今两千多年的这位历史人物,时至今日还未曾转世,反倒去奴骨境杀了老鬼王勾楼央篡位?

    蜉蝣:“我知道这有点令人难以置信,可确实是七爷告诉我的,他特地嘱咐我转告你,一定要当心苏景然,他不是一般的鬼。”

    确实不是一般的鬼,能得史书上一句“薄情寡义,实为暴君,善用心术者也”,肯定不是一只单纯的厉鬼。

    奴骨境从之前无人问津到如今的谈之色变,才只过了一个星期,若鬼王真是那位著名暴君苏景然,希夷境的麻烦可真不算。

    盛逢问道:“苏景然欲想和独孤迁结盟,独孤迁那边是什么态度?”

    蜉蝣:“暂时还没有回复,如果结盟成功的话,希夷境的处境就很危险了。”

    窗外的天开始阴沉下来,接着整个下午都在断断续续地下着雨,但盛逢的咳嗽也是一直没好,几句话就要咳两声。

    吃完午饭盛逢就拿起手机翻找资料,这几天他除了上厕所,其余时间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床上,再这样下去他怕自己马上就要与这张床长在一起了。

    既然没有力气,那就动动脑子。

    那个人,那个屡次出现在他梦里的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与那英年早逝的沈祝遥到底有什么渊源?

    再或者,那人就是沈祝遥,但是这么一位宗师级的人物为什么要给他托梦呢?

    这都是盛逢想要追寻的答案。

    然而,事与愿违。

    那个令盛逢魂牵梦绕的背影再也没有降落至他的梦境中,仿佛上次见他只是神明安排的一场游戏,游戏结束了,一切皆化为泡影。

    没有头绪。

    盛逢翻找了所有关于孟凉雁王苏景然的历史故事,沈祝遥很可能与他是同一时期的历史人物。

    但其中记载量过于庞大,从苏景然出生、弑兄、称王再到成为一代暴君,中间隔了几十年的时间,且正史上压根没出现关于玉蟾枫的一字半句。

    盛逢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了,他算睡一觉再搞这些杂七杂八的破事,伴随着邻床大爷大妈嗑瓜子的声音,他将自己蒙进被子里渐渐沉入梦乡。

    ……

    兵戈刀刃在眼前划过,承载着大量迸溅开来的血珠。

    红马嘶鸣撞破天空,铁蹄踩着泥地,瓢泼大雨毫不留情地砸在冰冷的盔甲上。

    ……又来了。

    这是盛逢每日必要经历的奇幻梦境,他看得到梦中穿着古代盔甲的汉子在交谈,可只见嘴巴一张一合,丝毫听不清他们在什么。

    这里的雨下得有些过于夸张了,雨水洗刷着马身,盛逢只觉得此时自己正处在马背上,走一步摇一步,盔甲贴在身上非常不舒服。

    一名战士自后骑马来报:“大人!大军已集结完毕!只待攻城!”

    咦?能听见他们话了!

    盛逢的视角没动,只是微微点头,他望着远方高耸的城楼,陷入沉思。

    “大人!现在暴雨如注,城中将士定会放松警惕,此时不攻城,更待何时?!还望大人早做算啊!”士兵眼中快要冒出火来,像是有些急了。

    盛逢只听“自己”回头问道:“邵姜呢?”

    这人镇定自若,亦有一种处变不惊之感。

    话音刚落,一人就从身后的树林里骑马赶来:“大人可是在寻我?”

    来人不同于其他将士,未着盔甲,擎着一把油纸伞,笑吟吟的一张脸仿佛暗藏杀机。

    “你在城内的情报是否准确?”盛逢听到“自己”这么。

    邵姜笑道:“大人您混迹朝堂多年,城中军队多少不比在下清楚?在下拿此事蒙骗您,岂不是自取其辱?”

    盛逢自见到这个叫邵姜的,就全身上下充满不适,他那种刻意逢迎的笑容总是让盛逢觉得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那好吧,召集军队!准备攻城!切记我们此行只为拿下雁王,任何人不可误伤城内百姓!”

    这是盛逢第一次梦到如此清晰的战场厮杀,城门轻而易举就被若干兵马撞开,军队势如破竹,直捣黄龙。

    马上人身形更如疾风一般,带着数百将领快速冲进了皇宫之内。

    盛逢在他冲进去的刹那留意到这皇宫就如一座死宫,阴沉沉的,绚丽的宫灯被熄灭得一干二净,整座王城陷入一片死寂,石板铺就的道路也未见什么宫女太监经过。

    马上人率先勒住缰绳,红马一声嘶鸣,停在了压抑至极的石板路上。

    “大人,怎么这么安静?”将士也勒住了马。

    盛逢和马上的将领几乎是同一时刻意识到了什么,他大喊:“有诈!快退!”

    着就要调转马头往回奔,与此同时,高耸的墙壁上万箭齐发,瞬间就射死了几名反应慢的将士,即便座下红马跑得再快,与离弦的箭比还是差了一截。

    盛逢就觉得后背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下一秒连人带马一同摔倒在落满雨水的石板路上,盛逢瞥见鲜血顺着雨水流过自己面前,想着怕是这梦境的宿主要功亏一篑了。

    不到两分钟时间,近百人,命丧黄泉。

    马尸人尸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血流成了河。

    盛逢觉得有人抓住了他的衣领将他往半空提去,冰冷的戒指划过他的脸。

    “爱卿,逼宫可不是这么逼的,被人蒙骗的滋味儿如何啊?”

    “枉费孤那么看重你,你你要是求个饶服个软,孤兴许还会留你一条贱命,可你偏偏不肯。沈祝遥,你真是白瞎了这么一张脸!做那般清高模样给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