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第38章 锋芒一
一辆警车闪着灯呼啸地朝盛逢开过来,从车上慌忙跑下来一名穿着黑衬衫的警察,只有他穿着一身便衣,修身的牛仔裤衬托出他那两条极其优越的大长腿,腰间还别着枪,他第一时间跑到那损毁严重的轿车旁边查看。
眼看围观群众越来越多,穿着警服的执法者拉起了一圈警戒线,试图将这里围的严严实实,几名警官在马路旁边安慰着泣不成声的瞿雅。
盛逢一眼就认出来领头的那名便衣,那是市里出了名的第一刑侦大队的队长汤子晋。
汤子晋一把拉开折成两半的车门,往里瞧了一眼,愤愤地踹了一脚那瘪的不成样子的车轮,帅气的眉宇简直都要拧在一起了,周身气压非常低,看样子心情不怎么好。
盛逢被阻隔在警戒线之外,他冲着汤子晋招了招手,对方看见他后明显一愣,随即赶紧迎过来,诧异道:“盛逢,真巧,你怎么在这儿?”
盛逢被沈晏扶着缓了一会儿,用手指了指那辆车,调侃道:“差点被它撞死,你们这保护群众的工作不太到位啊。”
汤子晋抹了一把前额的汗,示意手下去清理现场,他无奈道:“这不还是为了那个贩卖人口的案子吗,同伙藏的遍地都是,简直都成了产业链了,凌世和我为了这个案子熬鹰熬了一个星期,结果还是有漏网之鱼。”
汤子晋是个普通人,他看不到且感受不到任何鬼怪,所以即使沈晏就站在盛逢身边近在咫尺的位置,他也丝毫没有将目光转移。
盛逢不解道:“你们不是有自己的信息网吗,怎么会让这些罪犯在大街上乱窜?”
汤子晋下意识看了一眼现场的围观群众,单手掀起警戒线,从底下钻了出来,顺便给下属了个手势,对盛逢道:“我这几天正好想找你吃个饭,我一会儿把凌世叫出来,咱们还去那家老饭馆怎么样?”
言下之意非常清楚,这里人太多不适合这些,需要找一个安静点的地方单独聊聊。
风过林梢,带来车胎爆裂散发出的古怪味道,开车狂飙的三名罪犯的尸体被盖上了白布排列在地上。
这时,就见一只红瞳黑鸦扑闪着翅膀自树梢落下,稳稳当当地落在沈晏的肩膀上,难听地叫了两嗓子,盛逢顿住了跟随汤子晋的脚步,冲沈晏眨了眨眼。
沈晏深深叹了口气,道:“我马上回来。”
汤子晋回头就见盛逢呆呆地盯着空气,他之前也不是没见过盛逢做出这种异样的举动,所以并没有催促,只是停下脚步在前面等候着。
盛逢站在原地目送沈晏离开,随即回过头,汤子晋朝他挑挑眉:“刚才……你身边有那东西?”
盛逢毫不在意:“有一位,跟我还挺熟的。我好久没见凌世了,其实你不用联系我的,我这段时间都没在七组工作。”
汤子晋:“凌世这几天留在局里应付局长呢,你也知道我干不了那活儿,这个案子的汇报工作都是他在办,我就负责查案子出外勤。我前两天去了一趟你们七组,最近天南地北一直在局里协助我们。”
盛逢一脚跨上车,系好安全带,听到这里他伸手狠狠拍了一下汤子晋:“好啊你!趁我不在跑到我们七组挖人,真不要脸。”
汤子晋尴尬地笑了笑:“这不是实在没辙了吗?公安和国安可一直都是泾渭分明的,要不是实在没办法我也不去向你们求援,凌世天天催着我给你电话,我都快烦死了。”
两人一路聊着,汤子晋轻车熟路地在环线里绕来绕去,最后开到距离市中心很远的一处饭馆前才缓缓停下,这处馆子面积很大,后面还设了个颇为雅致的院,店里没多少人,装修较为古朴。
汤子晋进门报了凌世的名字,服务员一路将他们引至后面院子里的包间,盛逢笑着白了一眼汤子晋:“这顿饭你不会让人家凌世掏钱吧,人家家境再好你也不能这么霍霍。”
汤子晋无语:“我让他掏钱?你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让他掏啊。”
话音刚落,服务员就彬彬有礼地开了拐角的一扇包间门,房间里坐着一名穿着卡其色长风衣的俊美男人,皮肤似是有些病弱的白皙,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桌上一盏正往外冒着白气的茶杯。
见到汤子晋和盛逢一并走进来,他笑着站起身,冲盛逢张开了双臂。
盛逢很自然地走上前与他回抱,仿佛这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社交方式,两人在那边嘘寒问暖,反倒是将汤子晋单独晾在了一边,他悻悻地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凌世:“我听黄组长你眼睛出了问题,把你调到别的部门工作了,现在好些了吗?”
盛逢咳了几声,他便给自己倒了杯茶润润嗓子:“没事了,我已经提交报告准备回七组了,这段时间耽搁的事情太多,回去也有的忙,你们这次的案子这么棘手?”
凌世叹了口气:“刚开始我们也以为只是一起单纯的拐卖妇女案,我们顺藤摸瓜发现这是一支庞大的人贩子网络,还都是单线联系,分工安排得清清楚楚,从抓到的喽啰嘴里审出来了这起案件的核心人物。”
盛逢疑惑道:“那不就差抓捕了?”
汤子晋抽出厚重的菜单仔仔细细地挑,他拖着长腔:“主要是我们抓不到这个人呐。”
凌世斜了他一眼,回过头对盛逢:“确实是完全抓不到这个核心人物,第一次抓捕的时候监控拍到他驾车从滨海隧道逃离,结果隧道的另一头并没有拍到有任何车通过,我们有怀疑过他可能是从隧道中的维修通道逃走了,可那里是一段很短的隧道,里面并没有设置任何通道。”
汤子晋抄写了几个菜,拿出去交给服务员,走回来带上门拉开椅子坐下:“我们抓捕他多次,结果这个人都是在眼前凭空消失,所以才需要求助你们。”
盛逢身体微微向桌面前倾,问道:“你们是认为,这个罪犯与那边有关联?”
自古以来人和鬼能有共同利益、平等相处的事例是极少的,除了传中的人鬼恋,现实就是如今国安与地府的联合,大多是人鬼是脏东西,鬼对人也是不屑一顾,两者谁也看不上谁,更别提合作这档子事。
盛逢咳了咳,清清嗓子:“可是这样的案例我们很少见到,再一个活人如果没有足够强的恶鬼引导,是根本无法进入地府或者鬼境的。”
汤子晋道:“会不会是那边确实有人在接应他,或者是操纵他?因为到目前为止,我们仍未找到任何一名受害者,二十名被拐卖者到现在还是失联状态。”
失联状态?
这个意思就是,拐卖也可能只是一个噱头,也很可能只是被抓嫌疑人的统一口供而已。
……
阴森灰暗的大殿里,几条银环蛇盘踞在雕刻着人骨的宝座上吐着信子,紧闭的殿门发出刺耳的响声,有人归来,将殿门开了一条缝,再轻缓地走进来,仿佛是在怕自己的脚步声会惊醒殿中沉睡的亡灵。
大殿外风卷着滔天的沙浪,荆桓肩上落了沙尘,他仍旧穿着那身黑色劲装,长发束成马尾甩在背后,他咽了口唾沫,每次来到这儿他都会给自己提前做好心理建设。
因为他的新老板,总是阴晴不定的,活像个疯子。
荆桓向前一步,一眼都不敢乱瞟,恭恭敬敬地跪下来趴伏在地上:“十方目荆桓前来拜见,鬼王万安!”
殿上之人已然幻化成人形,披着一件拖地的貂裘,右手慢慢抚摸着人头扶手,他脖子上那道可见骨肉的斩痕看上去触目惊心,眼尾上挑显出他的阴险狡诈,薄唇轻抿,喜怒无常。
孟凉国的一代暴君,苏珮,苏景然。
他勾起一条银环蛇,空灵的声音问道:“何事?”
荆桓的两腿有些颤抖,他趴得更低了,几乎要把自己埋进地里:“人……人派去希夷境的探子,被……被沈晏抓住了……”
苏景然把玩着那条蛇,勾起嘴角,淡淡道:“抓住就抓住了,本王也没寄希望于一个探子身上。”
荆桓微微抬起头:“可是,可是如今这么多日过去了,结盟的事恶煞道那边还没消息……您要攻希夷境的胜算怕是……”
话还没完,一股劲风携带着尘土就朝荆桓无情地荡去,荆桓被掀出五六米,重重摔在地上,嘴角溢出来点点血丝。
苏景然缓缓站起身,银环蛇乖巧地缠在他的一只手上,他阴冷地道:“荆桓啊,跟了本王也不少日子了,怎么还是猜不透本王的心呢?”
荆桓拱手,咳出一口血:“人愚不可及,还请……还请主人示下。”
苏景然笑道:“独孤迁与沈晏素来交好,向恶煞道抛出橄榄枝只是本王放出的诱饵,只用来混淆沈晏的视线,本王的目的从来不在希夷境或恶煞道,更不在地府。”
荆桓怯生生地问道:“那……主人的目的……”
苏景然轻哼一声,甩开身后貂裘:“你可知本王生前有位国师?”
他话音顿了顿,似是长呼了口气,语气也变得和缓了些:“他确实是本王见过最聪明的人,正因为有他,本王才得以登上王位。”
荆桓问道:“您的,莫非就是那位让地府都敬畏三分的沈宗师?之前人听十方目的前辈起过那人,可他不是早就……人愚钝,这跟您的目的有什么关联吗?”
苏景然似乎并不想挑明,他问道:“之前让你盯的人,你可盯紧了?”
荆桓一愣,脑子转不过来:“盛逢?”
半晌,他突然恍然大悟,拱手道:“盯紧了!他的一举一动都在人的监视之下,请主人放心!”
苏景然微微一笑,阴阳怪气地道:“这地府的孟婆汤啊,可真是个好东西。”
作者有话:
今天放个大料,明天晚点再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