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念舟的耳廓蔓延上了一丝红晕。

    他毫不犹豫地推搡开了近在咫尺的人, 迅速地转过了身。“别疯了。”

    阑沉星摩挲了一下手指。

    被推开是有些难过。但是......他被推开之前，他能感觉到自己手下的肌肉明显抖了抖，能见到席念舟这么有趣的反应, 也不算亏。

    见着人走了，他立刻追了上去。

    “当然开个玩笑。”

    他当然不会大庭广众之下欺负喜欢的人。

    .............

    穿过带着恭敬的人群, 席念舟走进皇区、他养父的办公室以及书房。

    赫连瑜移动着轮椅主动迎了出来, 握住了席念舟的手臂。

    席念舟也顺其自然地搀扶住了养父。

    “陛下。”

    赫连瑜轻拍了拍席念舟的手, “终于回来了！”

    着赫连瑜忍不住用余光看了眼那位和他养子一起走进来的上将。

    他心里清楚, 腺体的事，是这个人为自己的亲生儿子背了黑锅, 这方面，他欠对方一个人情。

    “还有阑上将。”

    赫连瑜摇摇晃晃地准备站起来, 想要为赫倪的事情, 给阑沉星赔礼道歉, 但是没想到他刚想道歉的人, 竟然先行一步单膝跪在了他面前。

    他这么礼貌，反倒让赫连瑜有些不适应。

    赫连瑜茫然地看了眼席念舟。

    这个阑沉星怎么跟传闻中的不一样？

    是他以前误会了，还是今天的阑沉星格外恭敬呢？

    要是席念舟知道养父在想什么, 他一定会告诉他是后者。

    可是席念舟自己也在震惊, 席念舟眼中还有些震惊余下，阑沉星已经提起脚跟又落下，潇洒地站了起来。

    “您好, 陛下。”

    赫连瑜看见对方这么客气，心中的疏远顿时减轻了不少。

    “阑上将, 你帮了我们太多回了。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感谢。”

    明明没有伤害过席念舟的腺体, 依旧帮帝国掩盖了丑闻, 后来又增援了他们, 这哪里像是帝国上将会做的事。

    对方真的太顾及这个合作了。

    阑沉星十分客气地道，

    “哪里。应该的。”

    赫连瑜有些发懵地问道，“为什么应该？”

    席念舟：“......”

    他看向那个态度异常温驯的alpha，手指从背后绕过去，扥了扥对方的衣服。

    叫他来是来开会的，不是来见家长的。

    阑沉星稍微收敛了一点，对赫连瑜解释道，“其实我和席念舟是好友，不不相识的那种。”

    “之前两国敌对，我和念舟交好可能会引来非议，于是我们两一直表现的争锋相对。”

    赫连瑜被这个事实惊住了，倒吸了一口气，眸子转向伫立在一旁的席念舟身上。

    “这是真的吗，念，你们一直是朋友？”

    席念舟：“......”

    假的，他们了多少年就敌对了多少年，从来没有伪装过，伪装都是最近的事。

    还没有等席念舟完全跟养父解释清这件事，总管路易斯踏入了赫连瑜的书房，轻轻颔首，“陛下，联盟的首脑大人正在等待会议开始。”

    因为联盟首脑的身体不好，这次会议并没有劳烦他本人亲临，准备了视频会议。

    既然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席念舟也忍住了之前想的话，瞥向阑沉星，阑沉星莞尔一笑，那种心照不宣的表情，又坏又迷人。

    ——“咱们可是同犯。”

    席念舟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陛下听到那位首脑要连线，马上回过了神来，招呼着身边的侍女，帮他看看有没有整理好着装。

    在跟席念舟和阑沉星分别询问了一下，确认了他们也准备好了之后，才跟路易斯示意了一下。

    全息屏幕立刻展现在了办公室中。

    在场的人之中，席念舟是第一个抬头看向屏幕的，联盟首脑平时很少露面，就是上次的议和会议也没有出现，这是席念舟第一次见到他的亲生父亲。

    联盟的首脑。

    他比席念舟想象的要年轻。

    席念舟看到人之后，立刻明白了为什么首脑之前从未出现在媒体之中。

    因为他们两长得太像了。若是他们同时出现，所有人都会察觉到他们之间有血缘关系。

    “念舟。”

    首脑比他想象的年轻的多，沧桑但是不算苍老，依旧有几分帅气，那双与他相似的冰蓝色眸子，似乎浸润了太多的情绪，骤然湿润了。

    席念舟表面神情冰冷，实际上仍然有所触动。

    “首脑大人。”

    首脑控制了一下情绪，自我介绍道。

    “叫我什么都可以，比如乘风。”

    “这些年我一直隐姓埋名，他们都叫我鹿承风。”

    “联盟首脑。”

    赫连瑜还是从轮椅上站了起来，他的腿一直都是好的，只是身体太虚了，不能长时间战立而已。

    “......竟然真的是你。”

    虽然之前隐隐在心中猜测过，这个人还活着，但是当这个人真的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鹿乘风将留在席念舟身上的注意力，万分不舍地收了回来，分出一些来，看向他原先的好友，现在的帝国皇帝赫连瑜。

    “谢谢你，陛下，您将念舟教育的很好。”

    赫连瑜有点赧然。

    “抱歉，舟露他.......”

    他不知道怎么跟他曾经的好朋友。

    他没有帮他守护好他喜欢的、并且为了他生了一个孩子的Omega。

    舟露疯了，活在一种幻想症中，最后死于和自己的内耗中。

    看穿了赫连瑜的意思，鹿承风坦然地道。

    “我没有放在心上。那也不是你能控制的。”

    “司徒谨空被一个知道未来发展的外星人寄生了，你斗不过他，舟露也是，她注定被司徒谨空折磨至死。”

    鹿乘风重重地咳了咳，语气十分的平淡，但是看他咳出来的血，怎么也和平静不挂钩，虽然没有相处过一天，可是席念舟和他的父亲确实很像，好像真的被血缘联系了起来，同样的冷若冰霜且深情不自知。

    “我也做了很多，你不该原谅我的事。”

    比如入侵蓝星.....

    赫连瑜苦笑了一下。

    “我一直觉得这是报应。”

    如果帝国没有赶走这些对新星球有向往的帝国人，帝国也不会被联盟入侵。

    他早就想过，假如人造星探索新星球是可行的，那些离开的人肯定会返回来，给帝国一记响亮的耳光。

    之前的几年战争，只不过是将他的预想化成了现实而已。

    这一切都是他的报应。

    他有自己的意见，但是太懦弱、没有足够的胆量反抗当时处在鼎盛时期的司徒谨空，才导致了一切发生，假如他勇敢一点，或许一切都不一样了。

    鹿乘风并不在意赫连瑜脸上愧疚的情绪，因为那些都是外星人早就预料到的事。

    他有他想做的事。

    “我知道，你们现在有了将异兽从这个星球赶走的方法。”

    “所以想和我们重谈条件。”

    鹿乘风又咳了咳。“核心确实在联盟。”

    席念舟沉默地看着画面上，那个坐在病床上、苍白但并不脆弱的男人，眉头渐渐地拧了起来。

    首脑、他的父亲的身体真的如同传言一般不好。

    “我可以给你们换。”

    “联盟可以合并到帝国去，人造星也可以归属帝国。”

    “但是你也必须答应我的要求。”

    鹿乘风其他的话都在咳嗽，唯独这句话，铿锵有力。

    赫连瑜频频点头。

    “你想要什么，我都尽力答应。”

    鹿乘风冰冷的脸上终于带了一丝笑容。

    “好。”

    “处死还在牢房里的太子，让我的儿子以及你的养子——席念舟，成为这个帝国唯一的继承人。”

    “！！！”

    席念舟猛地瞪圆了眼睛。

    处死？

    赫连瑜苦笑了一下。他想到了会让念舟做皇帝，但是没想到，会有前面那句话。

    鹿乘风的手指抓着床单往前探了探，“只是让席念舟当皇帝，估计和你的心愿一样。”

    “这算什么条件。”

    条件都是要别人不舍得给的东西。

    赫连瑜的神色沉重压抑了起来。

    他失力地跌落回了椅子上。“你这个条件......”

    视频里的鹿乘风还在着，“念舟被俘虏到联盟之后。”

    “我就发现了他腺体受损的事。”

    “我气疯了。”

    “有那么一瞬，我想不顾一切，趁着念舟不在帝国，直接攻进帝国、毁了帝国。”

    席念舟的眼皮轻跳了跳。

    虽然父亲的气息很虚弱，语气也不强硬，但是他能听得出来，他的父亲是认真的。

    他看向阑沉星，对方轻耸了耸肩膀。

    果然是真的。

    “但是我觉得念舟肯定不喜欢。”

    鹿乘风语气遗憾的将手交叉在被子上。“而且当时我还不知道这件事是谁做的。”

    “还是具体到对象比较好。”

    “赶尽杀绝，不好，毕竟人类已经够少了。”

    赫连瑜：“......”

    “后来我让阑沉星调查这件事。”

    “得知了是谁伤害念舟，也知道了他不愿意追究的原因。”

    鹿乘风嗤笑了一声。

    “我可不是念舟那么善良的人。”

    “我早就等着交涉的这天了。”

    鹿乘风摊开了手指，他的身体脆弱，稍稍用力，便在手心上压出了印子，纤长的睫毛落下阴影，因为黑眼圈深重显得异常疲劳的眼眸翻了上来，直勾勾地盯着赫连瑜。

    “那子敢动我儿子的腺体。”

    “他必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