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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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人都在怔怔的看着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人。

    他带着一张青面獠牙的恶鬼面具,长身玉立的站在台阶的最高处,虽看不到神情,可莫名的就能让人感觉到一种温润如玉的随和气质,声音笑盈盈的,好似当真是来探访故友的客人一般。

    “虽不凑巧,可我大老远的也不能白来一趟,只好叨扰各位了。”

    他客客气气的抬手,做出要行礼的样子,袍袖随意一荡,便有无数粉末漫天飞舞,瞬时便充盈了整个地牢。

    这粉末显见的是极为厉害的迷香,众人都来不及掩住口鼻,便一个个腿软身斜的栽倒在地,片刻功夫便人事不知了。

    奇怪的是,明明我也吸入了这迷香,可这会子却是清醒的很,完全没有要晕迷倒地的迹象。

    咋回事?

    是因为我本身就中了毒,所以反而以毒攻毒了是吗?

    “你当然不会有事了。”

    那人仿佛知道我此刻心中所想似的,一边缓步从台阶上下来,一边柔声同我解释。

    “这萤舞散还是你亲手调制出来的呢,只对别人有效,却不会反噬主人,自然不会伤害到你。”

    我亲手调制?

    “你认识我?”

    关衡早就晕迷倒在了一边,我警惕的看着那人朝我走近,袖子里的手将那枚簪子攥的紧紧的。

    那人轻声叹了口气。

    “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听到你对我这样生分的话,我可真是太伤心了,看来,你是真的把咱们从前的那些情分都给忘了啊。”

    这宜喜宜嗔的幽怨语调让我心中一个咯噔。

    他这一副以前男友自居的暧昧态度是怎么回事?

    等等,之前柳之信原来的宋子善在外头有个相好,难不成,就是他?

    不过看他这架势,肯定也不是什么简单的烟花巷中人,八成也是个混魔门的,借那种青楼楚馆掩饰身份,传递消息接应宋子善而已,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

    “以前的事,我确实不大记得了。”

    我斟酌了一下语气,既不想露馅,更不想再与这人扯上什么关系,但是,我又想搞明白宋子善作为一个魔门直系弟子,到渊合宗卧底一年,到底是想干什么,没准,眼前这人就知道真相。

    “你可以同我一,没准我就想起来了。”

    “不急。”

    话间,他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屈身蹲了下来,掏出一块素净的帕子,伸手就要来捉我的手腕。

    “来,我先给你包扎下伤口吧。”

    我下意识的就往旁边一躲,后背在粗糙的石壁上摩擦过去,顿时一阵剧痛袭来,疼的我眉毛都皱到了一处,忍不住轻哼出声。

    “你你这又是何必?”他温柔道:“难不成还要为了明亦心三贞九烈的守节操吗?”

    “我没那么矫情。”

    忍着疼,我又离的他更远了些。

    “是你这个鬼面具太过吓人,离近了看就更可怕了,你能摘下来再跟我话吗?”

    他笑了笑,手抚摸上自己那张几乎可以媲美地狱魔鬼的丑陋面孔,顺着线条慢慢的描绘,仿佛是美人在揽镜自怜一样。

    “戴在脸上一眼看穿的东西,又什么可怕的,真正可怕的,是戴在人心里的那张假面具,你看不见摸不着,误把恶意当真心,被人哄骗利用而不自知,那才是真正的可怕呢。”

    “你好像是话中有话。”

    我懒得同他绕圈子,开门见山道:“如果想给我忠告,最好是有话直,毕竟我把从前的事都给忘了,你同我哑谜,那就是跟对牛弹琴一个效果。”

    他顿了顿,又是一笑。

    “你如今这样子,倒是比从前更爽利了,好啊,那你有什么想问我的问题,尽管来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既然你主动提起,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你是谁?”我看着他问道:“我又是谁?”

    “好问题。”

    他赞许的点了下头,而后才缓缓答道:“我叫冷情,从与你一起长大,我们无话不谈,生死与共,名为主仆,实为彼此的知己挚友。”

    合着他和原来的宋子善还是两无猜的发儿······等等!

    冷情?

    这个名字不是刚刚还在我那个诡异之极的梦里面出现过吗!

    梦里有两个孩子,一个是他,那另一个,就是我?

    所以,这就是我为什么会身边藏着若水剑的原因?

    我不是什么偷了宝贝的魔门叛徒,而是若水剑真正的主人。

    那我······“你是万乘宗的少主冷心。”他适时的道:“万乘宗,就是那些正道中人所蔑称的魔门。”

    我两眼一闭。

    最不愿听到的事情还是被证实了。

    为什么一定要这么狗血呢?就不能让我安安静静的当个透明,一定要给我搞这种翻云覆雨的大反派身份?

    还好只是少主,尚有一丝余地,魔门中想必勾心斗角比渊合宗更为厉害,我这一年都不回去,没准早就有人盯着我的位子起盘算了,谁最后真的当上那个大反派,还不定呢。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告知你。”

    冷情在一边好心的补充。

    “老宗主已经在上月不幸病故,按照他老人家留下的遗愿,你现在就是新一任的万乘宗宗主了。”

    真是个噩耗。

    我当然不会为我那个没见过面的便宜爹难过,我难过的是,从此以后,我就要坐在明亦心死对头的位置上了。

    “我能辞职吗?”

    我把眼睛睁开一条缝,试图再挣扎下。

    “不如你们再另选高明?我现在这个处境,真的不适合当你们魔门的老板,除非你们改邪归正,不再与渊合宗为敌,大家从此和气生财井水不犯河水,那我倒是还可以考虑下。”

    “改邪归正?”

    冷情似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温柔的语调之中也添了几分怒意。

    “谁为正?谁为邪?这规则凭什么由别人来定?我万乘宗虽被骂作魔门,可行事向来坦荡,从不畏惧恶名,比之道貌岸然的渊合宗之流,强了百倍,你想让我们井水不犯河水,那你怎么不去问问明亦心,为何夺我宗门至宝沧海泪,暗杀了万乘宗一十八位高手?若不是因为他,老宗主又怎么会旧疾复发,气得吐血而亡?”

    我知道,站在他的立场上,我刚才的话的确是有点站着话不腰疼,很是欠揍。

    可我能怎么办?

    让我去杀了明亦心报仇?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去劝明亦心把沧海泪还给万乘宗,从此无论万乘宗怎么作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见?

    明亦心除非是疯了傻了才会听我的。

    我能做的,貌似也只有从中调停,让他们双方的矛盾不要再进一步激化。

    “沧海泪之事先不要急,我现在很得明亦心的信任,以后再寻机会拿回来便是。”

    这话倒也不是完全在忽悠他,毕竟沧海泪现在就在我手上好好带着呢。

    “信任?”

    冷情的怒意忽然就烟消云散,言笑晏晏的看着我。

    “让我猜猜,明亦心看过你面具下的真容,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