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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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渊合宗从下而上,共有三道大门。

    这三道门也是三道防线,每一处都安排了不少精锐弟子值守,布了陷阱阵法无数,若是当真有外敌贸然闯入,只怕没过第一道们就会全军覆没。

    可我这一路行来,前两道防线竟是已经全数失手,阵法被毁,弟子被杀,到处躺着死状凄惨的尸首,鲜血几乎汇聚成了沟渠,在漫山遍野间四处流淌。

    远远的,有兵刃相接的喊杀声从山顶上传了下来,震耳欲聋,嘈杂不堪,听着就让人顿起一种形势危急的紧迫感。

    好歹也是顶着天下第一名门正派的金字招牌,渊合宗的战斗力竟然拉胯到了这个地步,被人直接到了最里面,今日这一战若惨败,从此以后渊合宗恐怕就要成为全江湖的笑柄了。

    这都怪钱长老吴若为的那一流蛀虫,只顾自己谋私利,却全然不顾宗门稳固和发展,把渊合宗的百年基石都蚕食成一个空架子,外头看着光鲜风光,里头却已是千疮百孔,劲风一吹就要倒了。

    我让关吟看顾着姚云轻,在后头走山路缓慢而行,自己则纵身一跃,点在了那参天古木的树冠上,提起真气,如离弦之箭般向着最高处直冲入云,片刻间便消失在了他们俩的视线里。

    越近内门,喊杀之声就越是刺耳。

    我立在牌楼高高的屋脊之上,俯视下方,如同在看着一副修罗地狱的残杀现场,到处都是刺目的鲜血和断臂残肢,触目惊心之中又带着腥味扑鼻,让人几欲作呕。

    “哈哈哈,什么天下第一宗门,简直不堪一击嘛。”

    这矫揉造作又嘲讽的声音出自万乘宗里一个领头的人物,他穿着一身五彩斑斓的轻薄纱衣,脖子上带着闪闪发光的宝石璎珞,明明是个男人,扮举止却是如同孔雀一般,比女人还娇艳,此刻正挑着他精心描好的远山眉,对着渊合宗的几个长老哧哧笑的极为得意。

    “我劝你们别负隅顽抗了,趁早投降,我还能在我们宗主面前替你们好话,留你们一条命。”

    “呸!你少做梦!”

    里头一个姓郑的长老对着他狠狠啐了一口唾沫,怒斥道:“若不是我渊合宗出了败类与你们勾结给了线路图,你们岂能这么容易就攻上来?魔门妖人,卑鄙无耻!”

    “卑鄙无耻?”

    孔雀男笑的简直可以用花枝乱颤来形容。

    “你都骂我们是魔门妖人了,难不成还指望我们温良恭俭让?真是笑死了,哈哈哈······”“风蝶,你到底想要如何?”

    郑长老脸色黑如锅底,强压着怒气瞪着他。

    “可别什么是替灾民出头,这理由还是留着骗鬼去吧,渊合宗可不是你们一朝一夕就能灭的了的,若是不想拼个同归于尽,就趁早把底牌亮出来。”

    “哎呀,总算是听见一句明白话了。”

    叫风蝶的男人抚了抚自己鬓边戴着的一朵牡丹花,娇笑了两声。

    “我万乘宗向来好话,只要你们渊合宗把欠的债还清,今天就暂且先放过你们。”

    “什么债?”

    郑长老眉头死死皱成了三条川字纹。

    “你是那些灾民安置费?这是我宗内自己的事务,用不着外人来插手,你们······”“少在这儿装糊涂了。”

    风蝶不等他完便断了他,从怀里掏出一叠纸来,如天女散花一般朝对面洒了过去。

    “看清楚,这些欠单上面,盖的是不是你们渊合宗的大印。”

    郑长老几人抓住几张空中飘荡的纸张,凑到眼前一看,顿时惊疑的互相对视了下,立马否认。

    “这不可能,定是你们伪造的!”

    “是不是伪造的你们心里有数。”

    风蝶扭动着水蛇般的腰肢,摇曳生姿的朝他们一步步走了过去。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渊合宗要是还不出,那你们今日就带着人从这里滚蛋,以后,这座山门,挂的就是我们万乘宗的牌子了。”

    “放屁!”

    郑长老气的爆了粗口,满脸涨的通红。

    “你敢把这话当着我们明宗主的面一遍吗?你看他会不会把你的脊椎骨也抽出来踩碎!”

    “哎呦,我好怕呀。”

    风蝶做作的用手拍了拍胸口,满脸都是讥嘲的笑。

    “但是怎么办呢?你们的明宗主可不在这儿,他现在啊,伤不了我一根头发丝呢!”

    话音刚落,风蝶倏地眼神一变,完全没有任何征兆的扬手一挥,数道淬了毒的暗器便随风疾射而去,速度之奇快,顷刻间便要尽数中郑长老他们。

    暗器凶猛,距离又太短,加之郑长老几人刚才斗了半天,早已筋疲力尽,眼看着就要避无可避,数块琉璃瓦突然从天而降,将暗器全部落在地。

    “谁?!”

    风蝶喝斥之声才出口,我的长剑已势如破竹,乘风而至,似一道银色的闪电般,直直的劈向了他的面门。

    “宋堂主?”

    郑长老他们看见我的脸,震惊的表情都快要裂开。

    不用猜也知道他们在惊讶什么,我上次离开渊合宗时,还是个靠爬床上位的男宠,手无缚鸡之力的废柴,如今大半年过去,我竟然脱胎换骨如救世主一般出现在他们眼前,还能与风蝶正面一战,可不是要惊掉了他们的下巴壳儿。

    风蝶也想不到,十拿九稳的事儿,半路会杀出我这么个程咬金,纵使是他武功高强,堪堪避开要害,手臂上却还是被我的剑芒深深的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淋漓而下,把他漂亮的纱衣也给弄脏了。

    “你是谁?”

    他的口气不复之前的娇柔尖细,变得低沉狠戾了不少。

    “敢管我万乘宗的闲事,不想活了吗!”

    我持剑指向他,淡淡道:“不想活的是你,不是我,识相的就赶紧带着你的人滚蛋,否则我就抽出你的脊椎骨,给渊合宗的山门铺路。”

    “好大的口气,但愿你杀人的本事也能赶上你吹牛的一半儿。”

    风蝶冷笑着,从袖中抽出一道九节软鞭,整个人倏然朝我扑了过来。

    我挥剑横扫,剑气如惊雷炸开,乱了他凶猛的攻势,令他身形不稳,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哇”的吐出了一口血沫来。

    趁着这空当,我足尖一点,如惊鸿一般翩然向着山崖下的树林里投身而去。

    “想跑?”

    风蝶咬着牙根儿,用手背擦了嘴角血迹,也提气运起轻功,随着我的方向紧追而来。

    我在一处树荫接连蔽日的茂密丛林落了下地,这儿是渊合宗的后山死角,四处都人迹罕至,便是上头有人想朝下边张望,也只能看见满坑满谷绿油油的树叶子。

    “怎么,躲到这儿来,是想向我求饶吗?”

    风蝶如影随形的跟着我后面落下,一圈一圈绕着手中的鞭子,阴笑着朝我慢慢逼了过来。

    “但是太晚了,你已经激怒了我,今天我要让活活扒了你的皮,叫你生不如死!”

    “你确定?”

    我不慌不忙的看了他一眼,剑尖垂地,并没有算迎敌的架势,另一只手则慢慢的抬高,掌心凝聚出一簇幽蓝色的火苗。

    火苗在风中舞动,跃跃欲试,仿佛只要我一个动作,就能呼啸蔓延而开,将对方毫不留情的烧成一堆灰烬。

    “幽冥火?!”

    风蝶瞠目结舌的望着我掌心的火焰,惊的连鞭子都掉在了地上。

    “你怎么会幽冥火?这······”他不敢置信的将目光移到了我的脸上,盯了一会儿后,更是吓的连手都在抖。

    “易容?你,你难道······不,这不可能,我刚刚还见过宗主,他明明······”刚刚见过?

    我的眼睛眯了眯。

    这句话的信息量可有点大啊。

    “是吗?那你眼里的那位宗主,可会幽冥火?可有若水剑?”

    风蝶张了张口,半响,却又闭上了嘴,犹疑不定的量着我,试探道:“如果你才是真的,那为什么会不认识我呢?”

    这道题我会啊!

    “因为我记忆有损,以前的事很多都不记得了。”

    顿了顿后,我又故意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了句。

    “你与其在这儿盘问我,倒不如回去好好问问你的那位”宗主“,为什么要趁我失忆之时鸠占鹊巢发号施令,是谁给他的胆子?”

    风蝶的脸色复杂的像是翻了一个调料缸,好半天才双手合拢,低头朝我行了一礼。

    “宗主,是属下有眼无珠,请您恕罪。”

    “无妨。”

    我就坡下驴,大方的挥了下袖子。

    “现在立刻带着万乘宗的弟子,原路退回去,往后没我本人的亲口命令,不得再踏进这里一步。”

    “为什么?”

    风蝶惊呼出口,抬头对上我的眼神,又慌忙把头低了下去,但还是很不甘心。

    “宗主,今天这么好的时机,何不一举拿下渊合宗,若是现在退回,岂不是前功尽弃?”

    “你懂什么?”

    我负手站在他面前,微抬起下巴,语气高深莫测。

    “如今我已经是渊合宗的代掌宗主,这里的一切已经尽在我的掌握,何必还要让你们在这儿拼个头破血流呢?”

    风蝶怔了会儿,方才恍然大悟般,屈膝朝我跪了下来。

    “宗主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