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赐名
罗拔延当场殒命,沮渠部再无斗志,他们本就疲惫不堪。
全凭着一腔悍勇作困兽之斗。
很多战马没有死在战阵上,而是死在冲锋的路上,狂奔中突然倒下,口吐白沫。
人和马早已到了极限。
兵器丢了一地,人也跪了一地。
有些还在负隅顽抗之辈,被弓弩们的斩马刀削去脑袋。
外围匈奴人见势不妙,策马向北逃窜。
没能力吃掉他们,也就只能放他们一马。
将士们兴高采烈的打扫战场,沮渠部在西北与强盗无异,贼走不空,从龙耆城中掠走大量财物。
全部便宜了他们。
杨峥没心思管这些事,几百里苦战,这也是他们应得的。
他的心思在自己的战马上。
刚才发生的一切还心有余悸,那么近的距离,又是瞄准的弩,正常情况下根本逃不脱。
杨峥盯着战马。
通体乌黑,四蹄生着白毛,高大而强壮。
又是追击,又是血战的,它的眼神依然明亮,没有丝毫疲惫之色。
难道刚才它预感到了威胁,故意失蹄躲开?
都狗通人性,其实战马更通人性。
尤其是战马。
孙十万攻打合肥的时候,被张辽八百骑兵杀的鸡飞狗跳,孙权蹴马趋津,跃过断桥,死里逃生。
刘备的卢一踊三丈,跳过檀溪水,救了刘备一命。
杨峥摸了摸它的脑袋,“以后你就叫乌羽。”
战马喷了两个响鼻,尾巴甩了几下,杨峥就当它同意了。
“如此大胜,秦凉再无人羌胡敢直视将军!”一声爽朗的笑容,张特策马而来,远远下马拱。
“哈哈,子产来迟一步,不然匈奴骑兵一个也休想跑。”
张特眼神一转,“听闻赀虏秃落尚未降服,属下为将军伐之!”
杨峥看了一下亲卫营的将士,士气虽然还在,但已经是强弩之末,尤其是战马,嘴边喷着白沫,很多士卒的兵器盔甲损坏了,还有不少伤员需要救治。
而锐步营士卒见亲卫营一个个发了横财,眼热不已。
不坏寡而患不匀。
若不能一碗水端平,士卒心中难免有怨气。
“那就有劳子产!”杨峥对部下还是客客气气的,尤其是有本事的部下。
张特大喜,领着十几名关西汉子跪在杨峥面前,“属下定取秃落人头而归!”
“子产智勇双全,何人不知?”杨峥扶起他。
一名斥候却从西狂奔而来,“大胜!大胜!”
战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蒙虓都尉与孟观都尉、邵提磾趁西海诸部内乱,里外夹击,大破西海诸部,秃落等一干首领被生擒,正在押送而来的路上!”
无论刚来的锐步营还是得胜的亲卫营,都歇斯底里的欢呼着。
张特苦笑道:“看来属下的确来晚了。”
杨峥眼中闪烁着一道锐芒,“不,来的正好,秃落既破,子产当为我全取西海!”
张特慨然道:“属下定为将军取之!”
言罢,翻身上马,那十几名彪悍的关西大汉亦龙精虎猛的上马。
“属下这便去了!”张特在马上拱施礼。
“壮哉,我在临羌备好酒宴,为尔等庆功!”
三千多名骑士向西而去。
虽是步兵,也配了驮马代步。
战场打扫的也差不多了,又是七百多将士阵亡于此。
但他们的牺牲是有价值的。
自此河湟皆平。
而他们的家人也会得到丰厚的抚恤,子弟会得到照顾。
杨峥按照各族的习俗,或火化,或土葬,或天葬
祭奠一番之后,便押解俘虏回龙耆。
两三日后,西面陆陆续续送回牛羊、战马、俘虏。
杨峥从功曹嘴中得知了秃落被灭的经过。
孟观的谋略、邵提磾的随应变,都让人惊讶。
此战也证明了邵提磾的忠心,也证明了杨峥的眼光。
眼下最缺的就是人才。
尤其是智勇兼备独当一面的人才。
俘虏和缴获陆陆续续送回,牛羊战马,漫山遍野,各种毡蓬、毛皮、铁骑堆积如山。
俘虏加起来足有一万三千多人。
全都是青壮,有力充实了西平的劳动力。
“孟都尉、蒙都尉随从张司马进讨西海,令属下回返,禀报军情。”邵提磾半跪在杨峥面前。
“你做得很好,今日之后提你为副都统,龙耆守将。”杨峥不吝赏赐。
“谢将军!”邵提磾改为双膝跪地,朝杨峥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眼神中有掩饰不住的喜色。
加了副统制,就意味着成为心腹之人,走入杨峥的圈子之内。
“邵姓出自轩辕黄帝,我为你改名邵通字元达如何?”杨峥实在不喜欢他这个奇怪的名字。
邵提磾愣了一下,旋即又是三个响头,额头上都磕破了,声音都在颤抖,“多、多谢将军赐名字!”
他心思通透,自然知道这是杨峥正式接纳了他。
也意味着华夏接纳他。
虽然此前一直自诩为汉民后裔,但自吹自擂,与别人的认同是两回事。
轩辕黄帝之后裔!
邵提磾心中涌起无限的自豪,在这个重出身重门第的时代,这比任何赏赐都要宝贵。
邵提磾从此变为邵通邵元达。
“邵通粉身碎骨亦不足以报答将军!”邵通除了眼睛是蓝的,鼻梁高一些,长相还是随汉人多一些。
杨峥摇了摇头,“粉身碎骨就不必了,恪尽职守不负忠义便可。”
别人忠不忠心是别人的事,自己的制度上不能有漏洞。
随着地盘的扩大,杨峥寻思着,该把暗营扩大一些,不仅针对外部,内部也要在掌握之中。
汉有绣衣使者,曹魏有廷尉和校事。
自己没有大义和名分,就只能牢牢抓紧权力,不留一丝缝隙。
秋风渐渐寒凉,士卒休整完毕,杨峥启程回临羌。
收获的季节也到了。
所有的根基都是粮食。
充足的粮食才能保障奴隶、待归、治民的体系运转下去。
秋收已经在杜预这个长史的主导下展开。
从临羌到西都、安夷、大榆谷,如海浪般的麦和粟谷被收割。
即便是奴隶,也能从内心中感到喜悦和安稳。
平日劳作,校尉府都会提供两餐干的,不劳作的时候,有两顿粥,偶尔还能见到荤腥。
士卒们吃肉,他们总能喝到点汤。
而这一成的粮食是纯粹意义上的余粮。
奴隶中的积极分子,协助管理者,还能多得一成的粮食。
不敢多富足,比以前在部落中忍饥挨饿终归是强了很多。
能活下去,有口饭吃,五年之后能转为待归,十年之后转为治民,一些原本躁动的人,渐渐安稳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