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九章 黑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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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兖州平陆。

    令狐愚于闹市中暴尸一个月,兖州士民摄于司马懿的威势,无一人敢为其收敛。

    除了令狐愚的尸体,还有令狐家老老少少的人头,堆砌在官道之旁,形成一个的京观。

    很多熟悉的面孔,让令狐盛心如刀割。

    但他也只能远远的看着。

    平陆有很多人认识他,稍有不慎被发现行踪,将会面临官府的捕杀。

    幸亏他的家卷此前被西平接走,不然现在就是一样的结局。

    令狐盛看着受尽凌辱的尸体,咬牙切齿,掌关节卡卡作响,他的脸也由红转紫,双眼充血。

    一声悠长的叹息在身边响起,“司马氏如此阴毒,必遗毒子孙。”

    话之人名为单固,字恭夏,乃令狐愚心腹。

    与杨康一同辅左令狐愚,令狐愚猝死,杨康立即反水,赴洛阳举报令狐愚、王凌。

    单固领家卷避祸并州,沿途正遇令狐盛,家卷被送往西平。

    司马懿也没放过杨康,与令狐家一同被夷了三族。

    令狐盛要去收敛令狐愚的尸体,却被单固拦住,“休得鲁莽,兖州刺史黄华是司马家的亲信,定派人盯梢,你不可自投罗。”

    忽然之间,令狐盛冷静下来,以极其平澹的语气道:“我与司马氏不共戴天!”

    仇恨深入骨髓,反而言语无法表达。

    单固叹息一声,“令狐使君忠心大魏,只可惜不得其时,若能蛰伏数年,待司马老贼病死,未尝没有会,王太尉仓促起兵,三月而败,天下将再无人敢撄其锋”

    “天下还有何人敢与司马氏为敌?”令狐盛心中自动过滤了西平。

    西平地处边陲,荒蛮之地,又有雍凉压着,怎么看也没有会。

    这其实也是天下绝大多数士族的看法。

    “自然是有,只不过慑于司马老贼之权术、兵略,不敢发而已。”完,单固冲着令狐愚的尸体拜了几拜。

    就在此时,街中一披麻戴孝之人径直走入街心,将令狐愚散碎的尸骸收入麻袋之中。

    街面上本来还有行人,见到此人行径之后,全都驻足观看。

    令狐愚虽然志大才疏,但治民还算有方,素来宽容,为士民称道,兖州士民多承其惠。

    及其灭族,士民为其默哀,却无一人敢为其收尸。

    “此人为令狐家余孽,速速拿下!”

    果然,街面上传来急促的呼喊声。

    十几个衙役提着刀围了上来。

    那人将装满尸骸的麻袋缠在腰间,提着一支短棍,快步离去。

    令狐盛正要上去帮忙,却不料那人身不凡,短棍虎虎生风,一个照面抽翻两名衙役。

    街面上顿时鸡飞狗跳。

    剩下的衙役穷追不舍。

    但那人极熟悉城中地形,在巷陌间来回穿梭,很快就甩脱了衙役。

    不过能甩脱衙役却没甩脱令狐盛。

    两人在巷陌间追逐。

    半个时辰后,麻衣人才停下,提着短棍虎视眈眈。

    两人目光接触的瞬间,同时一愣。

    那是故人相见时的眼神。

    忽而,西城燃起浓烟,惊呼之声大起。

    这是令狐盛与九野营约定的暗号,见西城火起,从东门而逃。

    “走!”令狐盛没有废话。

    “好!”那人跟在他身后。

    武威城的北面草原上,也冒起了浓烟。

    大火在干枯的草原上肆虐。

    无数牲畜四处奔逃。

    一队卢水胡率先冲入草场,抢掠牲畜。

    其他部族瞬间眼红起来。

    秃发鲜卑部从辽东迁徙而来,虽然有了落脚之地,但曹魏的赋税不轻,还有繁重的徭役、兵役。

    尤其是到了明帝后期,士族并起,封赏日多,中原大量人口和土地被隐匿和圈禁,曹魏不得不对周边异族课以重税。

    所以河西诸部早就穷的眼珠子发绿。

    就算他们能管住自己,但也防不住牲畜往他们怀里撞啊。

    秋高之时,战马体健,牛羊膘肥。

    比脱光了的女人还吸引他们的眼球。

    而且这伙卢水胡把气氛搞起来了,抢劫这种事情,快的吃肉,慢的连汤都喝不到。

    秃发部和屠各部反复做着心理斗争,却不料几部羌人大吼一声,冲入冯家马场中。

    秃发部屠各部当然不是什么贞洁烈女,此情此景,再也忍不住,大吼一声,宛如发情的雄羊冲入马场之中

    连续四五日的挑动,终于激起了羌胡们的野性。

    孟观长吁一口气。

    公孙甫却佩服的看着比这个比自己几岁的年轻人。

    既然是争抢,自然会引起冲突。

    穷疯了的人,也管不了那么多。

    抢着抢着,就争了起来。

    争着争着,就杀了起来。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西北这句话更是至理名言。

    更何况还有冯家的私军。

    “杀啊!”各种羌胡语在草原上响起。

    公孙甫看着乱成一锅粥的马场道:“接下来,我们便是武威城么?”

    孟观却澹澹看了一眼公孙甫,“不可,直接攻城就是造反,必会引来姑臧和长安的注意,我等挑动羌胡作乱即可,自然会有人来收拾残局。”

    “难道是陈泰?”公孙甫好奇心大起。

    孟观笑道:“正是,武威县是凉州的武威县,不是冯琦的武威县,陈刺史驾到,难道武威县敢不开城门吗?”

    公孙甫眼睛一亮,“正是如此,冯琦跟我们一样,不可暴露身份,但他是死的,我们是活的,只要能进入武威城,就有会,杀一个商贾,不会引起凉州和长安的关注,至少明面上不会。”

    孟观领着两百多骑进入马场,也不争抢畜生,以羌语汉语大声呼喊:“我们已经犯下大罪,武威县令正在集合兵马,要屠光你们的部落,大家何不先下为强,围攻武威!那里的金银牛马粮食更多!”

    羌胡们抢红了眼,也杀红了眼,只听到武威金银牛马粮食更多,跟在孟观身后便兴冲冲向南杀去。

    恰巧武威县城出来一支援军,迎头撞见哄抢大军。

    双方尚在犹豫时,孟观领兵一个冲锋,便杀退了援军。

    一个县城的守军自然不是西平精锐的对。

    胜利得来的如此轻易,大大激励了羌胡的斗志。

    “抢啊!杀啊!”

    草原上刮起了一道黑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