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曼的嗓音沙哑透了，含混着气音，让人不太听得清。

    偏偏陶月兰听清了，她的表情凝固住，拔高了声调：“你什么？”

    黎曼没有回答她的话，目光没有焦距地望向虚空，像是在问陶月兰，又像是在问她自己：“他希望我能重新喊他爸爸，他不能给我名分，光明正大的让我挽着他的手臂，出现在各大上流宴会，但是可以做我的一棵大树，能够为我遮风避雨，不让我受到一丝伤害。”

    “不管他在哪里，只要我喊爸爸，他就会出现在我面前。”

    “可是……”

    “我喊了爸爸，喊了好多声，他为什么没有出现？”

    “为什么不出现！”

    “骗子！骗子！”黎曼变得歇斯底里，大喊大叫道：“为什么不出现？他明明看见了！明明听见了！我遭受的一切，全都是他给我带来的！”

    “曼曼！曼曼！”

    陶月兰吓坏了，紧紧抱住黎曼，不让她乱动。

    “我恨他！我恨他！”黎曼拼命地挣扎，失去了理智，想要甩开陶月兰，又踢又咬：“他毁了我！是他毁了我的人生！”

    “啪——”陶月兰一巴掌在她的脸上。

    黎曼像是按下暂停键，一动也不动，眼泪从眼眶里无声滑落下来，她怔怔地看向陶月兰，一字一句道：“时候遭受屈辱，长大了遭受凌辱，如果这是做你们女儿，必须要付出的代价，我宁可没有来到这个人世间。”

    天堂和地狱在一线之间，唐荣生要毁掉唐柒时，她如果没有私心和恶念，这一切就不会报应到她的身上吧？

    可她从出生起就活在地狱。

    陶月兰看她像个木偶一样，失去了生命力，眼泪扑籁籁往下掉。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没有主见地电话给唐荣生。

    高秀芝接的电话：“陶月兰，唐荣生涉嫌谋杀案和绑架案，这辈子出不来了。你从唐荣生手里拿了多少，全都给我吐出来，不然我们法庭见！”

    陶月兰懵了，想两句话，对方已经挂断了，她想再过去。

    黎曼幽幽地道：“鱼已经死了，这网也该破了。高秀芝毁了我的童年，她晚年想要高枕无忧？”

    她呵呵笑了起来，笑得陶月兰头皮发麻：“唐荣生放在你保险柜里的东西，你拿着交到特调局去。”

    “曼曼……”

    “高秀芝永远不会来找你，你还是富太太。”

    陶月兰攥紧手心，被黎曼给服。

    她心里恨高秀芝抢走她的男人，还让她娘家被街坊邻居笑话，名声扫地，最后害得她产。

    陶月兰下了决心：“明天下午我回去把东西送到特调局去。”

    黎曼缓缓闭上眼睛。

    ——

    唐柒一大早起床，收拾好一个行李箱，下楼吃早饭。

    傅南城坐在餐桌前看财经报纸，面前摆放着一杯冰美式和三明治。

    唐柒拖沓着步子过来，在他对面坐下：“大哥，我问了律师，唐荣生可以判无期徒刑。”

    死对唐荣生而言是解脱。

    唐柒要让他在牢里待到死！

    “嗯。”傅南城收起报纸放在一旁，看一眼佣人摆放在她面前的牛奶和面包：“奶奶去明觉寺住一段时间。”

    “哦。”唐柒喝一口牛奶：“她心里不好受，寺里躲个清净也好。”

    “陈特助给唐北淮转了两千万。”傅南城看她嘴角沾了一点奶渍，抽出一张纸巾放在她面前：“这点钱够了吗？”

    “二哥具体送了什么东西我都忘记了，两千万应该有剩。”唐柒又不是真的要划清界限，随便给给就好了，唐北淮总不会变态得记了账？

    “叮——”

    手机震动一下。

    唐柒瞥一眼屏幕，看见显示出短短一行字的短信，她睁圆了眼睛。

    立马放下牛奶杯，解锁戳进短信。

    【一共是31270984.18元。】

    这气鬼真的记账了！

    数点后面的两位数也算得清清楚楚！

    唐柒手指甲要戳穿屏幕。

    一张银行卡放在她的面前。

    唐柒诧异地望去。

    “你把这个给唐北淮。”傅南城目光在她脸上一顿，微微倾身，拇指轻轻蹭过她的唇角：“等下去公司？”

    唐柒愣了愣，这个动作太过亲昵，他碰过的那一块皮肤，隐隐有些发烫。

    她不自在的用手背蹭了蹭，欲盖弥彰地拿着面包啃一口，压下那股子异样情绪。

    “我把钱还给二哥，他帮我做的事，我也要还回去。”唐柒把傅南城的卡推回去，含糊地道：“我不去公司，今天搬到他那里去住。”

    “我不准。”傅南城意识到态度过于强硬，语气缓和道：“他的住处没有佣人，经常加班不回家，不能照顾你。”

    “我是告诉你，不是征求你的同意。”唐柒不喜欢他的霸道独裁，不甘示弱道：“我搬到自己哥哥家去住，有什么问题？我是个成年人，不需要二哥照顾！”

    “没有问题。”傅南城慢条斯理地用帕子擦嘴，一改之前的态度，勾着唇角笑起来：“你在唐北淮那里住多久，之后搬到滨江别墅住多久。”

    唐柒翻个白眼，她是疯了，才会搬到滨江别墅去住。

    傅南城没等到她的回答，只当她默认了，出门去公司上班。

    唐柒吃完早饭，爬回楼上，重新化了一个妆，戴上口罩和墨镜，拉着行李箱坐电梯到地下停车场，直接开车去唐北淮的公寓。

    唐北淮的公寓买了好几年，唐柒以前经常过来，车牌号有做登记，畅通无阻地开到地下停车场，停在唐北淮的车位上，指纹识别电梯到二十一楼。

    唐柒指纹开锁，提示验证失败，唐北淮把她录入的指纹给删了。

    她又输入六位数密码，依旧是验证失败。

    第三次输入错误的时候，密码锁发出警报声。

    唐柒手忙脚乱的输入她的生日。

    「咔哒」一声，门开了。

    唐柒懵了，密码是她生日？

    “你在这里干什么？”

    一道冷清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唐柒抬头望过去。

    唐北淮穿着家居服，头发湿漉漉的，在往下滴水，像是刚刚洗完澡。

    她心里郁闷了，这密码锁究竟是她的生日，还是唐北淮开的门？

    算了……

    唐柒不敢自作多情。

    “你给我花的一分钱都记得很清楚，应该不想让我这个白眼狼占你便宜。”

    唐柒伸手把他往屋里一推，拖着行李快步进屋：“从我四岁到十九岁，你帮我做过的事情，我一件件帮你做了。什么时候做完，两清了，我什么时候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