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柒回头望过去，看见一道娇的身影快速地转过身去，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你在看什么？”唐北淮认真盯着唐柒的侧脸，每一次她都能够给他带来不一样的认知。

    最初对她的认知是单纯聪明的女孩，可父母出事她的性格突变，认为她是那种蠢不可及，不择手段的人时，她又来了一个反转，开始讨好他们。

    短短一年半时间，看到她很多面。

    在外面强势的，护短的。

    在家里面乖巧的，温顺的，无赖的，娇纵的，狡黠的，甚至很怂包。

    在专业领域里，专注地，执着的。

    唐北淮拿起桌子上她写的方案，声音压得很低：“我听了其他专家的研究，你的药方很不错。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学医？”

    唐柒心里「咯噔」一下，唐北淮不是好糊弄的人，她抿唇道：“之前我和你过，学了一年多吧？”

    她厚着脸皮，扬着下巴，理直气壮道：“唐北淮同学，你要相信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可能就是你这天之外的天？”

    唐北淮意味深长道：“是么？”

    “不然呢？”唐柒无奈地摊手道：“难道我睡一觉就会了？”

    她突然凑过去，对着他眨一眨眼睛，“可能我不是你们的妹妹？被人调包了？”

    唐北淮往后一靠，目光沉静地望着她：“或许？”

    “滚蛋！”唐柒翻一个白眼，直接倒一耙：“你想换个妹妹就直！”

    她佯装生气：“不跟你了，我去吃饭了！”

    唐柒抱着本子走出会诊室，长长吐出一口气。

    吓死人了。

    唐北淮的眼神像是能透过皮囊看到灵魂深处去。

    从就是鬼精鬼精的人！

    她看了一眼会诊室，去医院安排给他们的休息室。

    一眼看见她的那张桌子上放着一个便当盒子，上面还贴着一张粉色心形便利贴：“唐助理，我多带了一份便当。看你今天没有带饭，这份留给你。”

    唐柒挠了挠头，从娟秀的字迹，可以看出是女孩子写的。

    揭开便当盖子，是她喜欢的鳗鱼饭。摆盘很精致，食物很丰盛。

    两块水煮西蓝花，几根整齐摆放的长豆角，两个洋葱圈，几只白灼虾，半个鸡蛋上面洒上几点黑芝麻，肥美的鳗鱼卧在米饭上，淋上浓厚的酱汁，轻易将人食欲勾起来。

    唐柒看一眼手机微信，唐北淮问她在哪里吃饭。

    她回一句在休息室吃饭，便端着便当吃了，将盒子洗干净。拿着笔，在便利贴上回了话。

    唐柒走出休息室，除了颜轻语之外，其他四个助理医生有有笑的走来，看样子是一起去食堂吃饭回来。

    他们看见唐柒的时候，停止了笑声，从她身边走过。

    唐柒也不在意，去找龚贤。

    六个人全都聚集在一起，神色很凝重。

    让唐柒意外的是颜轻语也在，她手里拿着一个本子，离唐北淮有一定的距离，就像他是会传染的病毒一样。

    龚贤看了唐柒一眼，没搭理她。

    不一会儿，其他四个助理医生来了。

    万老专家道：“你们都来了，还有一个病例要跟你们一起会诊。他的情况和方差不多，但是又要复杂一点。

    之前做过一次心导管介入手术，手术失败了。他还患有脑瘤，所以需要多学科会诊，敲定手术治疗方案。”

    唐北淮将病历放下来：“他的情况不太好，需要尽快手术，而唐柒之前提供的方案，并不适用在他的身上。”

    另一个脑外科专家点了点头：“等其他科室来齐了再商量。”

    其他专家来齐之后，开了一场两时的会议，才敲定了方案。

    手术安排在第二天早上。

    依旧决定做心导管介入手术。

    ——

    第二天早上八点。

    手术室全都做好了准备。

    万老专家主刀，他穿上十几公斤重的铅衣，戴着铅帽，整装进了手术室。

    唐北淮和另一个脑外科专家也进了手术室。

    病人被推了进去，手术开始。

    唐柒和其他中医专家、冯老专家，以及医院其他相关专家一起在手术室外，屏气凝神的看着手术进展。

    医用显示屏里面是病人一颗心脏，清晰地看见密布的血管。

    唐柒看着万老专家一点点推进细细的导丝，向心脏血管推进。

    她看了病历，知道病人的情况，想要疏通堵塞的部位，最有效的方法直接从正面入口进入，这样导丝推进距离最短，时间也最快。

    甜甜突然惊声道：“糟糕了，病人的病变血管长期不通，堵塞物钙化变得十分坚硬，纤细的导丝根本捅不过去。”

    像是印证甜甜的话，下一秒，唐柒听见万老专家道：“这个方法不行，堵塞物像块巨石堵在血管通道中间，得想办法从侧支血管绕路，逆向进行疏通。”

    冯老专家站在唐柒身边，神色凝重道：“侧支血管繁杂又细，就像一个迷宫一样，很难走通的。”

    果然像冯老专家的，行不通。

    手术进行了两个多时，没有找到办法。

    气氛越来越紧张凝重。

    只有监护仪发出的滴、滴、滴声，无端让人心里生出燥意，愈发的焦灼。

    “旁边那一条侧支血管，第一次手术导丝介入过，已经完全堵死了，也进不去，不然从那条血管进入手术会很顺利。”

    冯老专家语气有了焦急，因为面对的问题太棘手：“正面这条路堵死了，逆向疏通就得在一次次失败中，找到最后的机会。但是……病人的情况，现在看起来很不乐观，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下去。”

    万老专家清楚病人的情况，试了几条路都行不通，他向手术室外的专家求助：“你们觉得往哪条侧支血管走？”

    病人的情况太复杂，其他专家给不出有效的答案，而且根据病人的情况，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如果再行不通的话，依照病人的承受情况，只能宣布失败。

    “这一条血管？”

    “这条？”

    冯老专家和龚贤指着同一条冠心动脉附近的侧支血管。

    “我觉得……”唐柒手指点着一根纤细的血管，沉吟道：“从最远这一条侧支血管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