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二八 心动,喜欢
穆尔现身的那一刻, 李普通真的非常感动,一瞬就热泪盈眶了,有被吓的, 更多是死里逃生的庆幸,还有感恩。
坦白,在看清穆尔的那一秒之前, 她一直不敢完全相信穆尔真的会为了救她, 而不顾一切、放下所有地出现在她的身边。
她之所以在汤尼奥出“她不会来救你”时, 仿佛被戳中了什么似地大声反驳, 也全都是因为这点——她没有足够的自信。
李普通一向很有自知之明。
她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没有好看的长相,身材平平, 不够聪明也不够机智。假如她不幸穿越到无限流的生死游戏里, 一定是最先死掉或者被放弃的那一批。
即使是穿进了一本她曾经看过的里, 她的价值依然那么微薄。
这样的她,怎么敢大胆地去相信,会有那么一个人,为了自己, 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无条件地站在她的身边,保护她呢?
可除了去相信, 她只能相信。
当一腔信任没有被辜负,穆尔真的像是——不, 对于她来, 他就是真正的英雄, 出现在她眼前时, 李普通理所当然地热泪盈眶了。
感激,安心,像是坐在一艘木船上, 在狂风暴雨的大海上漂泊了许久的落难者,终于找到了风平浪静的安全港湾。
不过,听到汤尼奥称呼他为“穆尔”的时候,劫后余生的喜悦全部被对穆尔的愧疚之意所取代。
他为了她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尽管汤尼奥暂时对他伪装成贝安蒂丝汀一事不得而知,可本该在外游历的穆尔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公爵府里?一切都值得怀疑。
他之后该怎么办?
他还能不能继续伪装成贝安蒂丝汀?
要怎么解释?
他往后要怎么接着调查姐姐出走的原因?怎么找出逼走贝安蒂丝汀的人?
无数个担忧顿时浮上了李普通的心头。
可穆尔像是完全没有想过这些严肃的问题。
当看到汤尼奥浑身赤/裸地压在李普通的身上,他瞬间陷入暴怒,气到了极点,一脚把汤尼奥踹飞也不能缓解他哪怕一丝的怒火。
即使汤尼奥叫出了他的名字,也无法拖慢他的步伐。
他紧咬牙关,一声不吭地就朝汤尼奥冲了过去,在后者惊恐的视线下轻而易举地掐住他的脖子,青筋暴起的拳头一下一下砸在了他的脸上。
汤尼奥体格健壮,却都是些花架子,完全不是穆尔的对手。
穆尔离开公爵府后几经辗转当上了佣兵,从少年时期便为了过生活而刀口舔血,汤尼奥虽然也被公爵夫人赶到了边境当兵,但贵为公爵之子,名义上还是圣女阁下的哥哥,不过是换个地方游戏人间。
汤尼奥脑海中的穆尔依然停留在他少年离家时软弱无力的印象,一开始还大放厥词,肆意叫嚣。
但渐渐,他的眼里、神色中只剩下恐惧。
“别——”
一拳砸在了汤尼奥的颌骨上,直接把下巴歪,硬核让他闭嘴。
“求……求你——”
又是一拳正中鼻梁,吃痛之下的脸顿时成了歪瓜裂枣。
汤尼奥眼中的穆尔像是一个魔鬼。
正如方才他在李普通眼中的形象。
把汤尼奥得鼻青脸肿,得他哭着求饶、吐血,碎掉的牙齿都喷了出来,依旧不能让穆尔停手。
甚至在汤尼奥被揍到晕死了过去,穆尔依然不解气地在他身上重重踩了两脚,往他脸上吐了一口痰,在那之后,要不是出于担心李普通,他或许还能接着揍下去,把人到死为止。
赶回了李普通身边的穆尔连忙帮她扯出嘴巴里的布条,解开她的束缚。
穆尔察觉到她浑身都在抖。
他的心也跟着在抖。
但穆尔不能表露出后怕的情绪,否则的话她会更加害怕。
于是他违心地扬起阳光的笑容,希望给她温暖和力量,走出恐惧的阴霾。
穆尔哄着她:“好了好了,没事了。大坏蛋已经被我趴下了。”
换在平常,穆尔这般哄孩似的话口吻肯定能逗笑她,可此时的李普通只咬着嘴唇,战战兢兢的样子。
这让穆尔不禁怀疑起:
难道……是他晚了一步?
刚想到这点,穆尔就忍不住狠狠锤了地板一拳头,本来因为揍人太凶而发红的拳头雪上加霜,被散落在地板上的木刺扎进了手背,看着格外渗人。
穆尔却压根察觉不到这些,事到如今,他连一句对不起都不出口。
他明明那么信誓旦旦地、一次又一次地向她承诺,然而现在,他还是让她遭遇了不幸,遇到了这种令人害怕乃至绝望的事情。
他的脸在发烫,难堪又羞愧,咬着牙关垂着脑袋,连抬眼看李普通的勇气都没有。
看到穆尔的异常,李普通知道他肯定误会了什么,哪怕现在全身发软,连提起嘴角的力气都没有了,她还是勉强扬起一个微笑,扯了扯穆尔的衣袖,告诉他:“我没事。谢谢你,你来得很及时。”
“及时”不是穆尔想听到的字眼,这明他只是刚好在事情变得坏到不可收拾之前的那一步赶到。
想到这里,穆尔忽然站了起来。
他捡起了汤尼奥的剑,目光冷冷地盯着昏迷的汤尼奥,话则是对着李普通问的。
穆尔:“他用哪只手碰的你?”
李普通:“穆尔,我真的没事……”
“还是都碰了?”
心中的愤怒和愧疚驱使穆尔在得到答案之前,便先行有了决定。
墨绿的眼瞳中映照着银剑的寒意,面无表情的样子和平日里的他判若两人,声音也冷如寒霜:
“算了,直接杀掉他吧。”
李普通下意识就阻拦了他:“等等……”
穆尔像是听不到她的话。
他一点迟疑都没有,死神一般地朝着汤尼奥径直走去,手腕也随之提起,剑尖朝下,恍然再一眨眼的功夫,长剑就会刺穿汤尼奥的喉咙,被鲜血染红。
鲜血飞溅的一幕如预知梦一般在李普通的眼前上演。
“等一下……穆尔!别杀他!”
一边大喊,她一边撑着地板踉踉跄跄地想站起来,可她还没有恢复力气,于是膝盖还没撑直就又弯了过去,伴随着“啊!”的一声惊呼,有点狼狈地摔回了地面。
她的惨叫唤回了穆尔。
他几个箭步就赶了回来,半蹲下来扶起了她,急急检查了一下她落地的地方,确定她没有受伤,才再抬头望向她。
穆尔满脸痛色,凝视她的目光既怜惜又不解。
“他都这么欺负你了,为什么还不让我动手?!”
李普通沉默。
坦白,她也想要杀了汤尼奥,像他这种人渣只要活着就是浪费氧气和粮食,连回炉重造都不配,就该直接下地狱。
但杀人容易——起码这件事对于穆尔来是很容易的,问题是杀死了汤尼奥之后的事。
她已经害了穆尔参与进本不该掺和的事情了,不定还破坏了他本来的计划。如果现在真的图一时痛快杀了汤尼奥,可之后却发现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就再也无法挽回了。
她不想又害了他。
于是李普通解释道:“穆尔,冷静点。我们先想清楚了之后怎么办,再行动。”
谁知穆尔情绪更激动。
“我没法冷静!”
“当看见他……”像是连形容那一刻所见都非常难,穆尔的语气尽是懊悔和后怕,声线竟还听出了丝丝委屈和哽咽,“他那样对你,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
他的双手扣在她的肩膀上,有点用力,仿佛是想要抓住什么留下什么,也像是生怕此刻出现在眼前的人,会忽然就消失不见了。
穆尔的反应让李普通愣住了。
看着他难受的样子,对她的在意和关心,李普通不出话来。
实话,这实在是一个非常令人动心的时刻。
有这么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在她受到了精神上心灵上的惊吓、创伤后,英雄一般地出现在她面前,为她赶走了坏人,还对她着让人心猿意马的话语。
李普通确实心动了。
她心动了。
是依赖是感动都好,她无法否认她的心脏在此时此刻,以不同寻常的节奏跳动着。
还有一种很甜蜜的心情逸散开来,散到了身体里的各个角落,仿佛整个人掉进了蜜糖罐子里,嘴角止不住地扬起,不快的心情一扫而空,被治愈了一般。
不过很快,李普通就把这种悸动强行压抑了下去。
——她总有一天要离开这个世界的,在那之前,她不想和这里的人们留下过深的羁绊。
想到这里,李普通连忙调整好了心情。
对于看上去难受得要死的穆尔,李普通有口难言地:“穆尔,我们……”
穆尔疑惑:“恩?”
“我们的感情……原来有这么深厚的吗?”
“……”
穆尔沉默了一下。
“……”
他忍不住又沉默了一下。
“……”
这是第三下。
像是没眼再去看跟前的李普通,他的大掌按住额头,遮住眼睛,脑袋仰空,硬是一句话都不出来。
穆尔老听到李普通自己是普通的人,平凡的人,泯然众人的一般人。
可每每看到她做出的那些事,出的那些话,他就觉得她不仅天天在骗别人,还在骗自己。
能对不顾一切赶过来救她的男人出“我们的感情……原来有这么深厚的吗?”的人,能是普通人吗?
他看是冷血无情没心没肺的人还差不多!
穆尔心里当然是生气的。
但他没有发火。
毕竟能出这番话,证明她还是那个自以为是普通人的那个李普通,依然是平常时候的她,他最怕是她一句话都不的样子。
所以眼下就算他气得该死,也比那样要好。
想到这里,穆尔气消了大半。
……
而当李普通为了杀死萌芽的感情,故意出这么一句没良心的话后,霎时间,什么气氛都没了。
她成功用一句话杀气了空气。
她看到穆尔愣愣抬起了头。
然后默了。
他看上去有点尴尬,有点伤心。
有点丧气地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之余,还有点恼火。
这点恼火本来不算什么的,可配合他片刻之前仿佛死神化身的形象,李普通不禁觉得他可能是想锤死她——可奇怪的是,即使他如今的形象比汤尼奥还要吓人,她也没觉得害怕,甚至有点想笑,还有些得意。
不过,一切又像是李普通的错觉,因为一晃神的功夫,盘腿坐在地上的穆尔便按住了额头,脸上就只剩下哭笑不得,全写着“我真的是服了你了”。
然而,李普通天真了。
殊不知,这才是他“报复”的开始。
穆尔:“你的脸都埋过我胸口了,我们之间的感情还不算深厚吗?”像是真生气了,他也不配合李普通害羞时的什么大山、大山精灵了,大刀阔斧地直切主题。
一听他旧事重提,李普通脸色一变,急忙拦道:“别、别了。”
穆尔偏要,还越越起劲,关健字眼加上重音,看着李普通五颜六色的脸,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的样子,格外过瘾。
穆尔:“你可是第一个把脸完、完、整、整,并且一、丝、缝、隙、都、不、漏地埋到我胸口的女人,连贝安都没有这么试过。”
李普通在捂住耳朵的同时也捂住脸,她不断摇头,企图欺骗自己穆尔口中的那个女人并不是自己。
穆尔就是不肯放过她。
他扯开了她的手,脸凑到了她的跟前,逼她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更让李普通恨不得能一瞬掌握隐身术才好。
“事到如今你还害羞什么啊?”
“当初都在我的胸膛里晕过去了,还能有比这个更离谱和丢脸的事情了吗?”提起这一茬儿,他心有余悸,“看到你连瞳孔都涣散了,我那个时候真的被吓到了,还以为你救不活了。”
李普通快要哭了,对于方才自己的所作所为极为后悔:“穆尔……”
“幸亏你最后挺过来了。要是法庭上法官问我杀人凶器是什么,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能帮你留点面子……”
李普通尖叫:“求求你别再了!”
她怎么不知道穆尔还这么能会道?
这一句一句的全跟刀子似的扎在她心口上了,连一柄插偏的都没有。
李普通的崩溃终于逼停了穆尔,他咂巴了下嘴,意犹未尽的样子,像是要是再给他个机会,他能有更出色的表现。
不管怎么,两人胡闹了这一通后,气氛总算缓和了过来,穆尔的那股子冲动劲儿也消散了,仍然在昏迷的汤尼奥幸运地捡回了一条命。
踢了踢不省人事,随随便便一刀就能了结掉的光屁股汤尼奥,穆尔问李普通:“你要想清楚再行动,那现在该怎么办?”
李普通抿了抿唇,苦恼地反问他:“你……一点计划都没有的吗?”
到计划,穆尔当然有一个:“一直伪装成贝安不被任何人发现,调查出真相。”
但也只有这一个。
“要是伪装被拆穿了呢?”
“立刻杀光所有嫌疑人,远走高飞。”
听到这句话,李普通不着痕迹地默默往后缩了几公分——按照平时,她该是要直接逃到房间外边去的。
只不过是实在没法把为了伪装成公女而天天饿肚子的那个人,和眼前据要大开杀戒的男人联系在一起,所以才只退了一点点。
李普通忍不住问:“穆尔,原来你这么凶狠残暴的吗?”
“是啊。”穆尔坦坦荡荡地承认了,还咧开了嘴,露出一抹笑,“我只对你温柔。”
李普通顿时红了脸,也不知道是怎么红的。
她呵斥他:“别拿我开涮!”
穆尔耸了耸肩,拒绝改口:“然而这就是事实。”
“胡!明明……明明……”李普通的声音渐渐消失了。
李普通非常努力地在脑海里找出一个“穆尔不是只对她温柔”的例子,然而,压根就没有这样的例子。
——她随即也非常清晰地意识到:他确实只对她温柔。
于是那本来就红彤彤的脸更加红了,像是随时能渗出血一样。
自己的异常实在太容易察觉了,但又不想被穆尔发现她的心思,李普通赶紧把话题把正题上牵。
她捂了捂脸,目光从那个像是在戏弄她又像是在真心话的男人身上别开,催促道:“别戏弄我了!我们想想正事吧!”
李普通苦恼得不行,脑壳疼得想把头发全部揪掉的样子,换来了穆尔没心没肺“哈哈”笑了一声。
“看到你能这么活泼的,我就彻底放心了。”
他如此笑着着。
话落之后还朝着李普通伸了手,像是想摸摸她的脑袋。
岂料,平日里都很听话、随便他揉的脑袋今天却避开了他的手。
她还双手护着自己的头发顶,生人勿近状,仿佛不管谁来都别想碰到她的脑袋一下。
意料之外的被拒绝,穆尔愣了愣。
但很快,像是不服气,他一脸“我偏要摸,就欺负你力气没我大”的欠揍表情,不光得偿所愿地揉到了李普通像是动物一样毛茸茸的脑袋,还在她推着他的胸口,十分抗拒的姿态下,顺手搓了搓她的脸蛋。
而摸到热乎乎的脸时,穆尔不由定睛看了看。
当她红啵啵的脸,很显然是害羞了的神情印入眼帘时,穆尔忍不住勾起了嘴角,眼神也不禁温柔起来——不过他自己并没有察觉到这些不同寻常的微变化。
“这里就交给我来处理吧。”他捏了捏她脸墩儿,笑道:“你先回去帮我掩护,不要被别人发现贝安失踪了。”
李普通迟疑:“我真走了?你自己能处理吗?不需要我帮忙吗?”
穆尔:“不用,走吧。事情我能解决,你回去之后好好休息,睡上一觉,等第二天起来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汤尼奥这个人,穆尔是非杀不可的,但在贝安的事情水落石出之前,姑且让他苟活一阵。
不过在这苟延残喘的期间,他绝不会让汤尼奥这个人渣再有机会动她。
像这种因为有两条腿能到处走,就四处去祸害女人的混账东西,就躺回他的床上,看他的天花板去吧。
当然,为了彻底隔绝后患——
穆尔冷下来的目光扫过昏迷的汤尼奥。
——有些杀人不见血的凶器得给他切掉。
……
李普通最后谢绝了要送她回去的穆尔,赶紧帮他带上门就走了。
她没有留下给他帮忙,毕竟他了不用,李普通也觉得留在现场的自己帮不上他什么,倒不如赶快回去,利用公女殿下专属侍女的身份,给突然消失的“公女”掩护。
回去的路上,李普通一直在想事情。
虽然刚刚遭遇的事情真的很可怕,而且是非常幸运地才能有惊无险地度过了危机,可李普通仍是不住地回忆方才的事情。
——主要是回忆汤尼奥过的话。
汤尼奥过的话让她很在意。
他乱七八糟地过很多,她眼下还记得只有两句:
他,所有人都会爱贝安蒂丝汀,这是神的意愿,没有人能够反抗。
还,所有人都在等贝安蒂丝汀成年的那一天。
第一句理解起来倒是不难,毕竟这篇披着大女主苏爽文外皮的真沙雕文里的设定,身为公女殿下圣女阁下的贝安蒂丝汀,就是万人迷的存在。
所有人会爱她,无条件地深爱她,选择她而不是选择一个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侍女,并不意外。
但汤尼奥为什么这是神的意愿?
尽管贝安蒂丝汀的成年,确实可以是全文中最重大的事件,可……所有人都在等她成年又是个怎么回事?
贝安蒂丝汀的离家出走,会不会跟这些事情有关?
李普通觉得脑子似乎不太够用,也可能是才刚经历过那么恐怖的事情,大脑还没恢复到工作状态,此时虽然很想搞个清楚明白,却只越想越糊涂,头越疼。
左想右想想不出个结果,李普通有点丧气,不过也只能暂时放弃。
她才刚放空大脑,前方像是黑得没有尽头的路,凉飕飕的、把她端着的蜡烛灯火苗吹得摇晃的阴风,安静得只有她的脚步声、呼吸声、心跳声的走廊,李普通默了默。
算了,想想别的吧。
这么一想,她就想到了穆尔。
一想到穆尔,她就想到自己方才不同寻常的心悸。
正分析着自己对穆尔到底是个什么感情、以后还能不能心安理得赏析把玩人体之美的时候,突然有一阵邪风像是对准她刮来似的,冻得她了个寒颤,鸡皮疙瘩也冒了出来。
刚在心里骂了句“妖风!”,耳畔就幽幽传来了一句:
“听得见吗?”
当冷不丁在耳边响起这么一句,李普通吓得一口大气没喘上来,差点当场去世。
本来她只要装作若无其事,什么都没有听见的样子,之后、包括更后面一点的事情也许就都不会发生。
很遗憾,她错过了仅有一次的机会。
阴森的话语、诡异的氛围,让李普通浑身像是抖筛一样,不由抱紧了自己。
她手里端着的烛火照了照正前方,确定昏暗的走廊里没有藏着人,咽下一口唾沫后,她慢慢地慢慢地回头,可是——
走廊的后方也没有任何人。
那声音是从哪来的?
想到这里,李普通的脑子宣告宕机,变成了老旧电视的雪花屏幕。
但这不影响她遇上危机时的反应能力,她拼上最后的力气拔腿就跑。
和汤尼奥对上时是想跑没地跑,如今有地方可跑了,李普通发挥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出色。
仿佛背上插上了一双翅膀,她“刷——”的一下就从空无一人的走廊跑到了洒满了月光的中庭里,跪在灌木丛中喘着气。
她躲到了草叶茂密的地方,双手捂着嘴巴,生怕自己的呼吸声太大而被发现了踪迹,又瞪大了眼睛,眼珠子溜得老快,警惕着四周的动静。
然而,等了会,正当她欣喜地以为自己成功脱险,那道阴恻恻的声音阴魂不散地又响了起来。
他听起来也很累的样子。
“呼——你、你跑什么啊?又没人,呼——追你。”
像是就贴在她耳边话的声音惊得李普通身子往旁边一倒,兼反过来就是一句:“你不就在追我吗?!”
出这句话后,李普通猛然意识到了不对,整个人如中了定身咒似地定在原地,她的身体里面热得像在着火,身体外面却因后知后觉的醒悟而恍如坠入冰窟。
或许确实没“人”在追她。
因为……对方可能并不是人。
当又被自己提醒了一次“对方可能不是个人”,李普通受到了二度创伤,她的心肝狠狠一颤,就觉得人生实在太不容易了。
变态和鬼——一个晚上的功夫居然都给她遇齐了。
是不是真的鬼,暂时不去探究,她也不想深究,此时此刻,当下,她入手了最重要的情报——他也会累。
跟着她跑了大半圈就喘成狗了,可见对方就跟曾经的她一样,是个体虚肾亏的家伙。
没错,现在的李普通已经不是往日的李普通了。
为了活下去,穿书后的她坚持锻炼,每天还有繁重的侍女工作加持,她的体力直线飙升,至少能在关键时刻不掉链子。
既然知道了对方的弱点,那就好办了。
李普通偷偷拉了拉筋。
然后——
继续出发!
从这一刻开始,她将不是一个叫做“李普通”的普通女人,而是一个名为“李跑跑”的普通跑步家。
就让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家伙看看吧,属于她,一个能在三流世界活到现在的倒霉蛋,为了活下去而能展现出来的毅力。
见一眨眼的功夫,李普通就又跑得快没影了,呐喊从她的后方传来:“等等——别、别跑了啊!”
李普通装聋作哑,全身心献给了写作跑步读作逃跑的事业当中。
不久,夹杂着大喘气声,气急败坏的声音又从后头飘了过来:“你到底要跑到哪里去啊?”
李普通:跑到你跟不上的地方去。
李普通默不作声、一心前进的姿态,在她围着公爵府又跑了一圈之后,终于逼疯了对方。
“是我!奥斯帕!别再跑了!”
李普通一个急刹车停住,恍然大悟:“原来是奥斯帕你啊……”——奥斯帕是男主人公之三的黑魔法师。如今像是有把柄被穆尔捏在手里,这一边自己化身为圣兽,另一边帮助穆尔伪装出贝安蒂丝汀的形象。
“对……对,就是我,所以别再跑了……”
话刚完,奥斯帕抬起头,只见本来已经停下的李普通一溜烟窜得老远——显然是听到他自报名号后,跑得更快了。
不得不,奥斯帕这一刻真的是来了气。
气一上头,便不顾会遭受违背誓约的惩罚,也要把人给留下来。
奥斯帕的魔法代替了他,悄无声息地追上了依然在奔跑,并且越跑越快越跑越远的李普通。
一根水绳缠在了她的脚腕上。
并在她脸色剧变的瞬间,直接把她倒吊在了半空。
脚一下离了地,还飞到了空中,距离地面有足足五六米的距离,把李普通吓得不轻。
她剧烈挣扎了两下,却在听到了“这个高度摔到地面肯定会死吧”的时候,停下了动作,并且一动不动,像是被定身了的木偶一样。
追着她跑得命都快没了的奥斯帕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要是印刻在胸口的誓约没有发出能烧死人的灼痛就更好了。
被倒吊在半空,背后就是大得离谱的月亮,血液全往脑袋流去,让李普通有点晕乎乎的。
她想赶快解除掉这种生死困境,便不得不放柔了声线,用哄骗男人的口吻温柔地:“我不跑了。你放我下去,有事情可以当面慢慢,没必要这样的,对吗?”
缓过气的奥斯帕终于找回了当初脑袋被穆尔摁到桌子上也气定神闲的从容,那一分天塌下来都能面不改色的贵族气度。
心脏痛得要死,全身都快要烧起来了,他依然能慢悠悠地:“我原本也算和你当面慢慢谈,是你拒绝了我。”
李普通:“之前是我以为自己撞鬼了,不得已为之的嘛。”
奥斯帕:“可我知道是我后,你跑得更快了。”
李普通对于扯谎一事愈发熟练:“一听是你,天呐,奥斯帕大人,尊贵又高贵的魔法师先生,就太激动了,没管住兴奋激动的双腿,撒开蹄子就不心跑远了。”
不得不,如今的李普通跟当初骗了守护骑士温德尔条顿都能内疚好一会的她实在是判若两人。
奥斯帕:“呵。”
这种程度的嘲讽已经不能攻击到李普通了。
装作听不到他语气里的嘲意,她努力撑起一个微笑,恳求道:“不如你先把我放下来,我们再好好聊聊?我保证能就所有事情给你一个满意的解释。”
他看是完美的谎言才是。
——奥斯帕可没有忘记当初李普通在穆尔面前展现出的精湛演技。
不过奥斯帕也不得不把李普通放下来了。
在她血冲顶晕过去之前,他一定会先被痛死。他还得抓紧时间搞清楚一件对他来相当重要的事情。
奥斯帕:“只要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放你下来。千万不要为了逃避回答故意装晕,那样你只会直接投向死神的怀抱。”
管不上奥斯帕是不是在吓唬她了,李普通不敢赌,只忙道:“你你。”
“你看得见我吗?”
“……”
李普通觉得问句的句式相当熟悉。
格外像是当初穆尔为了考验她,为了证实她早就发现了他的真面目,而不厌其烦地向她发问。
奥斯帕难道也想证实什么?
意识已经开始模糊的李普通实在想不出个答案了。
努力睁大了眼睛,聚焦视线,她到处望了望,却没能发现奥斯帕他本人,他伪装成的圣兽猫头鹰也连根毛的影子都不见。
便老老实实地回答:“看不见。”
回应李普通的只有沉默。
奥斯帕可能没有完全相信她,故意搞出了些什么名堂来测试她有没有在谎——因为她隐约察觉到一阵阵的邪风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就往她身上吹,吹得她像是摆钟里的摆,左一下右一下的。
可恶!
你玩够了没有?!
头晕目眩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半夜呼呼吹着的冷风也让李普通浑身发冷,她只能硬着头皮地催促他:“……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你该放我下去了。”
“好的。”
话落,拴住了她脚踝的束缚果真被解开。
不是让她下降到一定高度后解开,而是,瞬间解开。
当身体直直向下坠落,李普通喊出了“啊——!!”的惨叫声,并在心里痛骂:
这个混蛋!!!
眼见着就要摔死在地面,李普通已经开始进行最后的祈祷“神啊摔死之后请务必把她遣返回现代”的时候,她坠落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像是有一道轻风托住了她。
当落到了奥斯帕的怀抱中时,李普通知道这一切都是魔法的力量。
直到现在,一直像是和空气话的李普通才见到了奥斯帕本人。
这是她第二次见到他。
明明大家都是黑色的眼睛,她的象征着普通,而他却成为了神秘的代言词。
至于其它,依然是柔顺到不可思议的黑色长发,比月光还要冷白的肌肤,紫灰色的嘴唇,组合出了“死亡、颓废、暗黑”的美感。
李普通盯着他看、第二次被哥特式的美丽所征服之时,奥斯帕也一直低头注视着她。
而在这种时刻,先开口的那个人就是赢家。
李普通:“看、看什么?难不成你也觉得我很清纯吗?”
明明她也一直盯着他看,但就是能用理直气壮的口吻抢先数落对方,把奥斯帕逗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的眼里也染上了笑意。
像是优雅的血族那种礼貌却冰冷的笑,淡淡的疏离感、来自血脉里的高傲,造就了触目惊心的美丽。
奥斯帕居然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是的,很清纯。就像纯洁的白兔一样。让人特别、特别喜欢。”
李普通愣了愣。
不久之前的汤尼奥也过类似的喜欢她的话,可相仿的话从奥斯帕口中出来的时候,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体验。
从汤尼奥身上,李普通只感到厌恶。
他对她的中意,源自于侵略和占有,犹如盘中美食,夸奖它诱人的芬香,然后用他最喜欢的方式,吞咽下腹。
而奥斯帕口中的喜欢,李普通竟然从中觉察出了真心实意的喜欢情绪。
当然不可能仅仅是“喜欢”而已,而是喜欢到爱不释手,甚至想要弄坏,像是粉身碎骨挫骨扬灰的那种弄坏——想要弄坏并不代表不喜欢了,反而是喜欢过了头,毕竟这就是他们表达喜欢的方式。
李普通忽然就联想到了两个字:
“病娇”
病娇纸片人个个是宝,当相遇现实,拔腿就跑。
想到这里,沐浴在奥斯帕充满了欢喜的目光下的李普通不寒而栗,她全身都在尖叫着“快逃跑快逃跑”,但不想被对方看出来,于是扯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道:
“谢谢你的喜欢,我先走了。”
奥斯帕展示了他绅士的一面:“我护送你。”
却立刻遭到拒绝:“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奥斯帕也将他的绅士展示到底。
他没有勉强李普通,而是微微笑了笑,把她放了下来,让她踩在了地面,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意思是他会站在这里目送她离开。
李普通提了提裙子,忙不迭地走了。
就在快要离开中庭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奥斯帕依然站在一开始的地方,遥遥地目送她。
被半空白玉盘般的月亮所衬,他宛如优雅绅士的月下恶魔,又似致命的毒药,象征着死亡,成就了一幅暗黑系的美丽画作。
李普通觉得自己要被蛊惑了。
立马收回了视线,急匆匆地走了。
当李普通的身影彻底从视界里消失,月下恶魔的脸颊泛起了诡异的红晕,他的黑色眼瞳里露出了象征着兴奋的微光。
——这是尚未爱上里女主人公的奥斯帕,在涉及和黑魔法有关的事情时,才会流露出的眼神。
他克制不住语气中的亢奋,喃喃低语:“时机已到。”
为了保护李普通,穆尔逼着奥斯帕立下了不得伤害她的誓约不假。
可他不知道的是,有些疯子,即使身负誓约,也无法将他完全约束。
……
也许是降临在李普通身上的磨难太多了,连上天都看不下去了。
自从那一个先是遭遇了汤尼奥,后又被奥斯帕折腾了下的惊魂夜后,李普通过了一段平静安稳的日子。
汤尼奥的事情,穆尔自己处理好了。
她也不知道他怎么处理的,总之穆尔的身份没有暴露,也没有人怀疑公女殿下。自那以后她再没有见过汤尼奥,跟交好的厨房朋友旁敲侧击地听了下,据人还在公爵府,没有死,但因为不知道怎么来的重伤整天躺在床上,生不如死。
奥斯帕之后也没再来找过她。
可李普通莫名感到了不安。她觉得他此刻的安分更形如蓄势待发,像是等待着某个时机的到来,然后做出一些恐怖的事情。这种感觉特别不好,但她也没辙。
趁着这段时间,李普通还整理了一下自己对穆尔的感情。
李普通不是个矫情的人。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经过这段时间严格的自省内查,她很确信,自己确实喜欢上了这个明明长了一张欧式脸却满嘴普通话的温柔黑皮帅哥。
对于这个结果,坦白,李普通并不觉得太意外。
客观地想了一想,在全是疯子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个正常人。而且他不光正常,还对她那么好,那么亲切,屡屡救她于危难,当然,外貌身材还完美地踩中了她的XP,她实在找不到会不喜欢他的理由。
再加上和爱不一样,喜欢上一个人是很容易的事情。
可能就是个看对眼的瞬间,实在不需要过长的时间去酝酿去沉淀。
发现了自己的心意,李普通没有大胆出击,反而是选择了逃避,免得自己越陷越深。
她自以为她默默地拉开距离、划分界限做得不露痕迹,殊不知全被穆尔看进了眼里,弄巧成拙了。
这一天,李普通服侍“公女殿下”早膳过后,刚想和其他人一块溜走,却被穆尔一口叫住。
换成公爵府里的任何一个人,也许都能叫得住李普通,但唯独穆尔,不行。
没办法,此时的她已经得知了穆尔的“真面目”,压根就不怕他。
如果是平时,穆尔估计就这么放她走了,可憋了这么多天,他难受得要死,今天终于没法再忍下去了,非要一个清楚。
于是,他三步并作两步,手一伸,直接把已经逃出去的人从门缝间拽了回来,然后锁在自己的臂弯之间,影子当即罩住了她。
他沉下了脸,一脸的不开心。
“你为什么躲着我?”
两人当前的姿势让李普通觉得有点窒息。
被困在穆尔的臂弯之间,她的空间一下子变得很窄很窄。
因为随便动一下都可能碰到穆尔,以致李普通一动不敢动,整个人绷得紧紧的,像是拉紧了的橡皮筋一样。
她不敢抬头。
因为穆尔的脸就在她抬起头后不到十公分的地方。
也没法平视。
没法平视的原因……李普通自知不是个意志坚定的人,要是对方针对她的弱点进行攻击,她估计什么都招了——这一点在之后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总之,对于当下的李普通来,她的眼睛像是多余的东西一样。
可闭上眼又似乎哪里不太对劲,只好把头垂得低低的,把红红的脸颊藏起来,喏喏应道:
“……我没有躲你。”
穆尔看着跟前脑袋都快要埋进地底了,几乎要拿后脑勺对着他,像是拿刀架在她脖子上也逼不了她看他一眼的女人。
“……”
这叫没有躲他?
穆尔被气笑了。
气归气,穆尔倒没想过要捏住她的下巴,逼着她抬头望向自己,而是明明很气但还要委曲求全般地弯下腰俯下身,歪着脑袋去找她的眼睛。
穆尔知道李普通这个人就是属泥鳅的。
哪怕是给了她那么一丁点的缝隙,她绝对会把握住机会,趁机溜走。
因此也不敢放松警惕,坚守住阵营,确保渔网牢靠,半步不退,就这么直直低下了头。
——以至脸几乎要贴在她的脸上。
觉察到忽然有一阵热气拂在了左耳,视线一直盯着右下方,仿佛地底埋了什么史诗宝藏的李普通猛地震了下。
她下意识地把脑袋摆正,却不知飞起的发丝与穆尔的嘴唇擦过,一触即离的轻柔触感刺激了敏感的神经,挑起了心脏一瞬悸动。
李普通并不清楚自己干的好事。
一和那双明显装着怒火——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在走神、还很愕然的幽绿色眼眸撞上,她立刻就慌了。
从脸一直红到了脖子不止,还拼命往门板上靠,背脊几乎严严实实贴在了门上,没有一丝缝隙。
她那局促的样子像是想立刻穿门逃跑,不然就是在门上凿个狗洞也要逃走。
但李普通没有那个能力也没有那个机会。
回过神的穆尔压下心里异样,冷哼了声,连带着语气也凉嗖嗖的。
穆尔:“你没有躲我?”
抢在李普通诡辩之前,他先发制人:“除了不得不见面的时候,你数数我们最近见过几次?派人请你来,你不来,拜托你去做的事——那些要跟我照面的事,你全部甩给别人去做。就连晚上也是敲了我的门,把饭放在门口就走了,搞得好像幽灵报恩一样。”
穆尔越越来气,语气发狠,便不知不觉更往李普通的跟前凑,几乎要额头怼上额头。
“还没有在躲我?”
“你到底是有多不想见到我?”
李普通整个人被笼罩在了穆尔的影子里,本来就很有压迫感了,再加上他咄咄逼人的语气,更觉得自己俨如审判庭上被受害者质问的罪人,便不由结巴起来。
她想推开他,但又不敢下手,只能双手紧紧攥住侍女装的裙摆,十分无助。
李普通:“我、我最近有点累,不想干活,只、只想在房间里猫着……好好休息。”
穆尔才不听她的这些鬼借口。
这么普通,这么寻常,对比一下她以前骗他时候编出来的几乎可以写成一本书的精彩借口,现在看来是连应付都不想应付他了。
李普通疏离的态度让穆尔更加来气。
见她趁他不注意,又偷偷撇开了视线,又在逃避他,穆尔黑了脸,声音压了下来,犹如黑豹在不悦地低吼:
“看我。”
“……不要。”
“你不看我就是做贼心虚,心里有鬼。”
李普通:……这人真是!
她只好气鼓鼓地把脑袋转了回来。
见李普通在瞪他,还抿起嘴巴,腮帮微微拱了起来,不情愿又不服气的样子,穆尔毫不愧疚,想一想这段时间被她冷落的自己,更是不禁想把她那股不服的气势消沉为止。
正好,他现在已经掌握了整治李普通的技巧了。
想到这里,穆尔怒极反笑,这抹笑表面看上去相当之和善。
但这表情一撞进李普通眼里,她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心里直言不对,轰轰烈烈的社死现场恍然近在眼前。
果不其然!
穆尔:“唉,想想以前,你隔三差五就主动来服侍我穿衣沐浴,可最近却……”
李普通的心脏随着穆尔的话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她的脑子也一瞬空白,盯着那张正不断口吐“恶言”的嘴,不过脑子的威胁非常丝滑地从嘴边滑了出去。
她恶狠狠地:“你最好现在停下来,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些什么事来!”
被她这么一凶,本来越越来劲的穆尔还真的暂时停了下来。
当然不是被吓的,而是对她用来威胁他的条件来了兴趣。他看着李普通的模样活像是看着两只脚站起来的猫,在朝着他出毫无杀伤力的可爱猫猫拳。
穆尔的手臂撑在了门板上,头低了下来,一边的眉毛挑起,嘴角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如果我不停下的话,你想……做些什么?”
当两人鼻尖之间的距离又缩一段,随时有可能亲上,李普通的脑袋反射性地就往后一弹。
可她忘了后面是厚实的门板,于是“咚——”的一声结结实实的闷响,听上去就特别疼。疼了还不能揉,只能忍着。
见她眼泪水一下子就涌上了眼眶,两眼泪汪汪,惨得不得了,穆尔哭笑不得。
他本想问问她伤着没有,可忽然记起这段日子他吃了无数闭门羹,撞了无数栋石墙,对她的关怀之情顿时就没有了,还坏心眼地故意往她的方向压了压,进一步侵占她的空间。
“呢。”
“你想做什么?”
后脑勺撞了一下,这个时候的李普通其实有一点清醒了,奈何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下去:
“我就拿、拿我的嘴巴堵上你的嘴巴!”
穆尔愣了下,旋即笑了起来。
近得过分的距离没有拉远半分,甚至还不以为意。
“啊,是吗?”
——穆尔看出了眼前的老虎其实就是个软柿子。
便接着用自己的方式捏扁搓圆这个软柿子。
他步步紧逼:
“光看、上手还不够,现在终于忍不住要对动嘴了吗?”
“通通,”穆尔叫了她的昵称——虽然莫名有点好笑,但穆尔觉得这个昵称确实挺适合她的,“难不成这段时间你故意对我冷脸,就是在等待一个光明正大动嘴的时机吗?”
完,穆尔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话有道理的样子,不禁连连摇头,为看透了眼前的女人而感慨:“真不愧是你。”
李普通:“……”
我不是,我没有!
我真的没有啊啊啊啊!
可恶你到底在瞎想什么?
你不准再瞎想下去了!!!
这时的李普通已经完全清醒了,她看着穆尔的眼神仿佛第一天认识眼前这个突然变得能会道,一句句都能把她拿捏得死死的男人。
她纠结了会要不要给这个变坏了的男人一点颜色瞧瞧,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决定举白旗投降。
李普通闭眼长长吐出一口气,坦率承认:“好的,我认输。我承认,我确实在躲你。”
一番激烈交战后获得最终胜利的穆尔,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而逼着李普通承认她确实在躲他后,他没有就此放过她,而是回到了他最关心的,一开始的那个问题。
“你为什么躲我?”
这个问题再度让李普通感受到了山一样的压迫感,她强撑着才没有把视线从那双幽绿色的眼睛别开。
她觉得自己不仅脸在烧,耳朵在烧,喉咙也在烧。
“……你猜猜看?”
她不想告诉他真正的理由,所以把问题反抛了回去。
穆尔还真努力思考起来。
如果是别人的话,起躲一个人,逃避一个人,那无非是干了什么坏事,心有愧疚,又或者是讨厌他,连看他一眼都嫌烦。
不过,假如这个人是李普通的话……
穆尔认真地想了想。
左思右想。
想了又想。
最后得出的答案让他震惊不已:
“你是不是背着我在外面有别的大山精灵了?!”
李普通:“……?”
李普通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并没有能消穆尔的疑虑,反而瞬间令他记起了她今时往日那些装傻充愣的时刻。
“我的天,你还把脸埋人胸口里了??”
李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