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感谢上苍,送了他一份如……
对于田淑敏,陆铭胜根本就没有愧疚或者心疼她的念头,他只是单纯地烦躁而已,更多的,是对陆淮暄的怨恨。
偏偏失踪了好几天的陆宏新又跑回来火上浇油。
陆宏新倒也不是故意趁着这个节骨眼儿回来添乱的,只不过是今天刚好伤势痊愈了些,可以走动了,于是便赶紧回来找陆铭胜告状了。
这几天被之后又被扔在医院里,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只能受那态度恶劣的护工的气,可真是憋屈死他了。
“干爹,您这次可一定要好好地教训一下那个臭子,他可是完全没有把您放在眼里啊,我明明是您护着的人,他就,他还,还您这个老东西,根本就管不着他呢!”陆宏新添油加醋地。
“混蛋、混蛋!”陆铭胜气得又在拼命砸东西,桌面上的茶具被他悉数扫到地上,碎瓷片四处飞溅,有几片甚至飞起来划到了陆宏新的脸上。
“养不熟的兔崽子,从根子上就是黑的,早知道这样,当年就不该留他这条性命!就该让他跟他那死鬼老子一起去死!给我死,全都给我死!”疯狂叫骂的陆铭胜面目狰狞,竟如凶狠的厉鬼一般。
陆宏新被吓得连碎瓷片划到脸上都不知道闪避,他完全惊呆了,不仅仅是因为第一次见陆铭胜发这样大的火,更因为他刚才那句话里暴露出来的巨大的信息量。
陆宏新虽然不学无术,但话还是能听懂的,来到陆宅的这些日子,他也听过陆淮暄的来历,据是陆铭胜当年至交好友的儿子,俩人是同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交情,有一天陆淮暄的父母住的房子失火,夫妻俩双双被烧死在房子里,而陆淮暄则是因为刚好不在家躲过了一劫。
从此以后,陆铭胜就把他接回家里当自家儿子养。
可是,从他刚刚歇斯底里喊出来的那段话,事情明显有不堪的内情的样子,把陆宏新吓得瑟瑟发抖,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不该知道的?
陆铭胜骂累了,喉咙里像是扯着风箱似的喘着粗气,陆宏新战战兢兢地问:“干爹,您还能帮我出这口气吗?”
陆淮暄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哦,不知道是要出什么气呢?”
陆宏新看见他眼睛都红了:“你这个臭子,你还敢来?”
“我怎么不敢来了?你都敢骂我爸最心疼的孙女有爷生没娘教,敢这陆家的一切将来都是你的,我爸最疼爱的亲孙女将来只能在你的手底下讨生活这种话,我有什么不敢来的?”
陆铭胜如今最忌讳的便是别人想来夺取他的家业,陆淮暄这些话算是戳到他的心窝子里了,他阴测测地盯着陆宏新:“你什么?”
陆宏新被他的目光吓得后退了两步:“不,我没有,干爹,您别听他乱,我没过这些话,是他胡编出来陷害我的,他,他前几天才把我了一顿,您看,我身上的伤现在都还没好呢!”
“我你是让你知道,谁也别想惦记属于晓澈的东西。你不承认也没关系,调一下监控的事。”
陆宏新的脸刷地变得苍白:“干爹,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当时只是一时嘴快乱的,我没有想要夺取陆家财产的意思啊!”虽然他早已经将陆家的财产当成囊中之物,但他也知道,在陆铭胜没有真正把东西交给他之前,这些话一句都不能出来。
事实上他又哪里知道,如今陆家真正的大权早就已经不在陆铭胜的手上了呢!
不过他要是乖乖的,不闹什么幺蛾子,便是只有陆铭胜手指缝里漏出来的那一点,也足够他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够了,你给我滚!所有人都不安好心,全都给我去死。”陆铭胜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抓着一个杯子,重重地朝陆宏新的头上砸了过去。
陆宏新没敢躲,杯子直接砸在他的眉骨上,裂开了一道口子,粘稠的血液顺着眼角流了下来,他“扑通”一下跪倒在陆铭胜的面前:“干爹,别赶我走,是您把我带出来要让我过上好日子的,您让我这样回去,还怎么有脸见人呢!”
陆铭根本就不听这个:“谁惦记我的东西都不行,给我滚,再也不许出现在我面前!”
陆宏新的眼中忽然露出一抹凶光:“既然这样,干爹也别怪我不客气了,陆淮暄,你别以为这老头有这么好心收养你,当年,你爸妈……”
既然陆铭胜无情,那也别怪他无义了,看看谁怕谁。
他话未完,轮椅上的陆铭胜忽然爆发出巨大的力气,居然生生地从轮椅上扑起来,将陆宏新整个人扑到地上:“你给我住嘴!”
陆宏新豁出去了,哈哈大笑起来:“住嘴可以,就看干爹您给的封口费够不够了。”
这场面混乱得陆淮暄已经不想再看下去了,对于陆宏新的那些话,他也并未太放在心上,狗急跳墙而已。
他叫了医护人员进来,强行给陆铭胜了镇定剂:“爸,您还是好好休息吧!今天是大哥大嫂大仇得报的好日子,待会我会带晓澈到他们的墓前去拜祭一番,您就不要去了,相信大哥看到您也不会开心的。”
完他转头就走,至于陆宏新,他就懒得理那么多了,留着他跟陆铭胜狗咬狗也挺不错的。
回到餐厅,陆晓澈已经带着许嘉瑶坐在餐桌前等他了。
现在许嘉瑶在陆家也已经拥有了能够跟主人一块儿上餐桌的资格,而且还在桌面上有一套专属于她的桌椅和餐具,还有专门的人负责收拾。
陆晓澈胸口戴着一个青蛙围兜,可可爱爱的,敲着勺子等得着急:“爸爸快来,要吃饭饭了。”
陆淮暄应声入座:“好,吃饭吧!”
按照习惯,当然是首先挑选好吃的菜先盛给许嘉瑶。
陆晓澈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大口虾仁鸡蛋羹,才发现爸爸的动作,歪着脑袋想了想,连忙把勺子从嘴巴里面拿出来,舀了满满一勺鸡蛋羹放进许嘉瑶面前的碗里:“嘉宝,你吃这个。”
本来是跟别人一样喊许姐的,可是辛文月一不心在她面前喊了几次嘉宝,陆晓澈立刻觉得这个称呼比许姐好听多了,也就跟着喊嘉宝了。
许嘉瑶看着面前碗里颤颤巍巍的蛋羹,脸色有些僵,她看见了,陆晓澈那勺子刚从嘴巴里面拿出来的,上面还带着亮晶晶的口水。
真不是她矫情啊,那啥,只要不是这孩子的亲爸亲妈,任谁都会嫌弃的吧!
可是难得人家孩子对她一片热心,她也不好击人家啊!
正下不了口呢,陆淮暄看出了她的为难,笑着:“谢谢晓澈帮忙照顾嘉宝,可是这蛋羹是英嫲嫲特地给晓澈准备的,晓澈要是不自己吃完,英嫲嫲会难过的哦!我们把桌上的菜分给嘉宝就可以了,好吗?”
着顺手就把那个碗里的蛋羹重新倒回了陆晓澈的碗里,那碗也挪开了,没让她再用。
许嘉瑶松了一口气,就听陆晓澈:“爸爸,我学会照顾嘉宝了,以后能让嘉宝都跟着我吗?我可以给她洗澡,哄她睡觉的。”
陆淮暄脸色一僵,他自己都没混上给她洗澡,哄她睡觉的资格呢!
“不行。”他毫不迟疑地拒绝了。
陆晓澈嘴一扁,眼看就要哭了:“我要嘛,我就要嘛!”
在一旁照顾陆晓澈吃饭的英姐脸色也变了:“三少,吃饭呢,孩子哭着吃饭对消化不好。”
这已经是有些责怪陆淮暄不该在这个时候这么生硬地拒绝她了,何况只是为了一个的玩具娃娃,就算会跑会跳会话又怎么样,那不也还是一个玩具娃娃吗?
她比别人多知道一些,别人都以为这机器人是三少刚刚带回来的,她却知道,之前两次闹得那么大阵仗,都跟这个玩意儿有关。
到底,她心目中唯一的主人其实就只有陆晓澈一个,以前三少全心全意都放在陆晓澈的身上,现在却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东西来分宠,其实她的心里是有不满的。
陆淮暄知道英姐是为了陆晓澈好,也没跟她计较,只解释:“晓澈还太了,照顾不好嘉宝,很容易让嘉宝生病的。”
“那我让英嫲嫲帮忙照顾。”
“英嫲嫲照顾晓澈一个就已经很累了,晓澈忍心让英嫲嫲那么辛苦吗?”
陆晓澈撅了撅嘴巴,心疼英嫲嫲,可是又舍不得嘉宝:“那什么时候才能给我啊!”
“再过两年,等澈澈五岁了,如果澈澈已经很乖了,又变得非常会照顾人的时候,一个月就让嘉宝跟澈澈住一天,六岁就住两天,好不好?”
许嘉瑶看了陆淮暄一眼,好么,给她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也不问问她究竟愿意不愿意。
陆晓澈掰着指头算了半天:“那好吧,拉勾勾,话算话。”
陆淮暄跟她拉了勾,英姐忙劝着她赶紧吃饭。
要去的地方有点儿远,开车过去单程都要一个多时,有孩在车上还不能开得太快,因此吃完午饭马上就要出发了。
今天天气不太好,有点儿阴冷,看天色好像还想下雨的样子,英姐其实不太愿意让陆晓澈出门,但陆淮暄没表现出可以商量的样子,她也不好什么,只好给陆晓澈多穿点衣服,把她裹得跟个圆球似的出门,差点儿都塞不进去儿童安全座椅里。
陆晓澈第一次跟许嘉瑶一块儿出去,有点儿兴奋,上车的时候一路都要双手捧着她,一点儿没让陆淮暄沾手。
不过上了车没多久,在车子平稳的摇晃下,很快就睡着了。
等她睡熟,许嘉瑶从她身上跳下来,爬到陆淮暄的大腿上,仰着头问他:“我们这是去哪里啊?”她看出来,陆淮暄的神色有点沉郁,虽然他努力克制了,可还是看得出来,心情不太好。
陆淮暄伸出一只手,用手掌虚虚将她拢在手心,以免摔下去:“去墓园。”
“咦?”
“今天田淑敏那些人判决结果出来了,去拜祭一下晓澈的爸爸妈妈。”
“哦!”许嘉瑶懂事地没有问太多。
“累吗?累的话先睡一会吧,还得开一阵子呢!”
“嗯。”许嘉瑶嘴里应着,却没有顺势躺下来,而是沿着他的外套拉链往上爬。
出门之前陆淮暄也把上午上班穿的西装换掉了,现在身上穿了一件灰色的羊绒衫,再加一件黑色的羽绒服,羽绒服厚厚的,因为坐着的缘故,在胸口的位置鼓起来一团。
许嘉瑶爬到他胸口的位置,钻到羽绒服和柔软的羊绒衫之间,把那团鼓鼓的地方拍拍平整,规整出一个适合她睡觉的窝,躺了上去。
这个位置被他的体温烘得暖暖的,能听到他平稳的心跳声,还有他身上好闻的味道,许嘉瑶舒适地喟叹了一声,侧着身体把手臂枕在脸侧,蜷着身体闭上了眼睛。
陆淮暄看着好笑,她倒是挺会为自己找地方的,他只觉得心头暖暖的,曾经缺失了的那一块被填补得满满的,心头那点郁闷不快的感觉也被清扫一空。
这东西,似乎天生就是要来抚慰他的心情的。
感谢上苍,送了他一份如此珍贵的礼物。
陆淮暄双手心翼翼地护着胸前,头靠在座椅靠背上,不知不觉也睡着了。
一直到了墓园门口才被司机唤醒。
许嘉瑶也揉着眼睛坐了起来:“到了吗?”
陆淮暄点点头:“嗯,要下车了。”伸手想去抱她下来,许嘉瑶却抓着他的衣服往上爬,要到他的帽子里去,她喜欢这个位置,视野好,看得清晰。
陆淮暄也叫醒了陆晓澈,她睡得懵懵懂懂的,脸上还有一道口水影子,睁着迷茫的大眼睛愣了愣,才想起来自己是在哪里:“嘉宝呢?”
“我在这儿呢!”许嘉瑶站在陆淮暄的领口跟她了声招呼。
陆淮暄去车尾箱里拿了一束事先准备好的菊花,牵着陆晓澈的手往台阶上走。
陆晓澈穿成了一个圆球,抬腿都费劲儿,走了几步就喊累了:“爸爸,我走不动了。”
“那我们走慢点儿。”
“可是我想要爸爸抱。”
“不行,孩子要学会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可是我好累了。”
“晓澈连自己走路都走不好,以后怎么能照顾好嘉宝呢?这样的话五岁还是太早了,不如改成七岁吧!”
“不要不要,我自己走,我可以自己走的。”陆晓澈连忙使劲儿抬起腿,用力地爬楼梯。
“真是个狠心的男人啊!”许嘉瑶在他的耳旁感叹,家伙走得多艰难啊,她瞧着都心疼了。
“孩子就应该多锻炼。”陆淮暄一本正经地。
终于来到了陆逸鸣夫妇的墓前,差点没把陆晓澈朋友给累趴下。
她也算是很乖了,虽然一直都在喊累,好几次都快累哭了,但还是坚持着走上来了。
“爸爸,这是什么呀?”她好奇地问。
其实在去年陆逸鸣忌日的时候,曾经带她来过的,不过还是年纪太了,隔了一段时间就都不记得了。
陆淮暄指着墓碑上的照片:“这是晓澈的爸爸妈妈。”
“爸爸妈妈?”陆晓澈好奇地歪着脑袋,认出来了,跟在家里看的照片是一样的,不过因为这个照片的黑白的,所以她一下没认出来,“我知道了,是爸爸妈妈!”
“对,因为今天发生了一件很高兴的事情,所以我们要来告诉他们。”
陆淮暄掏出一包湿纸巾,抽出一张,细细地擦拭着墓碑和上面的照片。
这是一个夫妻双人合葬墓,照片上的陆逸鸣是许嘉瑶曾经在陆淮暄的床头看见过的,不过照片上的样子比之前她见过的样子要显得成熟一些,不是非常帅,但给人的感觉很亲切,很温暖,是一个值得信赖依靠的大哥哥的感觉。
旁边是一个笑得很甜的女人,脸和眼睛都是圆圆的,跟陆晓澈有七八分的相似,跟陆逸鸣也很有夫妻相,很明显是一对非常恩爱的夫妻。
墓碑上的字是以陆铭胜的口吻刻的,“爱子陆逸鸣,贤媳宋雨薇之墓”。
听这个名字,也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
许嘉瑶的心里有点难过,如果当年他们不出事,如今这一家三口,该是多么幸福啊!
陆晓澈并不懂得离别与死亡的意义,她从没有跟父母一起生活过,对他们也没有什么依恋的感情,这两人对她来,就只是照片上叫做爸爸妈妈的两个人而已。
见陆淮暄在擦墓碑,她也吵着要帮忙。
陆淮暄便给了她一张湿纸巾,让她去擦那两张照片。
家伙一边擦一边念叨:“妈妈长得真好看,像澈澈一样好看,可是没有嘉宝那么好看。”
陆淮暄擦完以后,让陆晓澈捧着菊花放到墓碑的面前:“大哥大嫂,晓澈长这么大了,很乖,很懂事,你们可以放心了。当年害你们的凶手已经找到,今天被判处了死刑,从犯也坐牢了,二十年。今后在陆家,不会再有能够威胁到晓澈的存在,我会好好照顾她长大,让她成为一个像大嫂一样温柔善良,又像大哥一样有见识有担当的好孩子的。”
“晓澈,来,给爸爸妈妈鞠个躬。”
陆晓澈乖乖地鞠了个躬,然后转头问陆淮暄:“是不是我提什么要求爸爸妈妈都会保佑我啊?”
她这是想起了过年英姐带着她拜神的时候了,英嫲嫲向祖先许愿,祖先就会保佑她达成愿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