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雪趴在孙老师的怀里声：“孙老师，我不要跟妈妈分开。”

    “好，孙老师知道了。”三个大人无奈地对视一眼。

    很快来到清洗公司门口，正好也是员工中午吃饭休息的时间，孙老师跟门卫了一声，门卫便用广播通知李慧娟出来。

    李慧娟疑惑地看着自家闺女身旁的几个人，特别是那对陌生的青年男女，一看就不是他们平时会接触得到的人，怎么回事，难道女儿闯祸了，人家找上门来了？

    好在孙老师她是认识的。

    李慧娟紧张地搓着手问：“孙老师，这是怎么回事？”

    杨雪兴奋地拎着两个大袋子朝她跑过去：“妈妈，我给你带好东西来了，好多好多好吃的肉肉，你快吃啊！”

    李慧娟更不明白了：“这是什么东西？哪里来的？”

    “今天叔叔阿姨请我们吃饭，这些都是没吃完的，可好吃了，妈妈你快吃吧！”

    “这……”李慧娟更是惊疑不定了，平白无故谁会随随便便请人吃饭啊，何况还是这么多好东西。

    孙老师：“杨雪妈妈你别紧张，这两位是好心人，来帮助你们的，既然是雪的一片孝心，你就放心地吃吧！”

    杨雪已经迫不及待地拿出一盒菜，用一次性筷子夹出来，送到李慧娟的口中：“妈妈你快吃。”

    李慧娟连忙接过来：“我自己吃。”

    许嘉瑶：“孙老师你先带雪回去上课吧，我们先跟雪妈妈聊一聊。”

    “杨雪妈妈，这里不太方便话，不如我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聊？”

    “可是，我这……”李慧娟回头看了看，“我还要上班呢。”

    “去请个假，误工费我补给你，我想跟你聊一聊关于雪未来的问题。”

    眼前这个跟自己话的年轻女人漂亮得太耀眼了，李慧娟有点不太敢抬头跟她话，但听事关女儿的未来，她还是答应了下来：“好吧！”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对方要给她误工费，不然她肯定舍不得请假要扣的那些工钱的。

    于是三个人在附近找了家茶馆，要了个包间，安安静静地话。

    李慧娟刚刚一直在加班还没来得及吃午饭，肚子饿得厉害，而且她确实很久没有吃过什么好东西了，包的这些菜虽然都已经有些凉了，但她还是吃得津津有味，许嘉瑶看得也挺难受的，便暂时先没什么，让她先吃。

    但她每样菜最多只吃两口，而且是心翼翼地从边缘挑了卖相最不好的部分夹的，剩下的又都心地盖好了放回袋子里。

    许嘉瑶看她这个受气包的模样不知怎么的就有些生气：“怎么？不舍得吃，要带回去给那两个混蛋吃？”

    李慧娟愣了一下，不知道对方怎么知道自己的心思，她有点难堪地：“这么多我也吃不完，肯定要带回去的，要是翻乱了，我男人会不高兴的。”

    “这可是雪一心一意带回来给你吃的，你不觉得这样辜负了她的一番心意吗？”

    “不会的，他们吃得高兴了，脾气也会好些，今晚雪就可以过得安稳些了。”

    “你叫李慧娟是吧？你现在在这里上班，一个月工资有多少钱？”许嘉瑶忍着气，尽量耐心地问。

    “两千八，如果跟人换班，多上夜班的话，再加上加班费，差不多能拿得到四千五。”

    “我听你还了好几份工？”

    “也没有很多，就每天早上和傍晚去市场的鱼档帮忙杀鱼，一个月能挣个几百一千，还有拿了点手工活回家里做，一个月也有几百。”

    “那加起来你一个月的收入应该也有六千块钱上下了，这个收入其实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吧！”

    李慧娟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得意，毕竟像她这么能干的女人确实不多：“算不了什么，挣点辛苦钱而已。”

    “一个月六千块钱，难道还不足以维持你们母女俩的正常生活，让雪每天可以吃饱饭，可以穿上干净整洁的校服？”

    李慧娟脸色一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何必呢，又不是自己没有生存能力，为什么非要拉着自己的女儿陷在这样一个泥坑里，就是不肯爬起来？”

    “我跟我女儿活得好好的，什么泥坑，我听不懂你什么意思。”

    “天天被家暴，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你把这样叫做过得好？”

    “胡八道，没有的事，我不跟你们了，我要走了。”李慧娟直接站了起来。

    “等一下。”许嘉瑶叫住她，“我可以资助杨雪，从现在开始到她大学毕业为止，每个月固定给一笔可以满足她基本生活的钱。”

    听到这个，李慧娟又重新坐了下来：“真的？为什么？”

    “因为雪是个好孩子，她帮过我的忙，我也想帮帮她。”

    “那，那你给钱就行了，干嘛要那些话？”

    “因为我给钱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我要你离婚，远离家暴男，保证以后能给雪一个正常安全的家庭生活。”

    李慧娟立刻喊了起来：“不行的，怎么能离婚的，我都这个年纪了，还带着个拖油瓶，离了婚还怎么找男人。”

    许嘉瑶实在是忍不住了，连她自己都把自己的女儿叫做拖油瓶，还能让别人尊重她吗？

    “你缺了男人就不能活了吗？”

    “当然了，嫁不出去的女人是要被人瞧不起的，别人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你淹死了，你看你，不也有男人吗？没见过这样的，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看着也像是个好人家的姑娘啊，怎么能出这种话呢！”

    “这么你是肯定不会离婚了？”

    “肯定不能离的。”

    “那你就等着收法院的传票吧，我会请律师跟你抚养权的官司，像你这种人，根本就不配当母亲。”

    “你什么意思，雪是我的女儿，谁也别想把她抢走！”

    “给你两条路，第一条，离婚，自己带着雪好好生活，我会一直资助到她大学毕业，保证你们的基本生活；第二条，你继续陷在你的泥坑里，我会带雪走，送她去福利院，或者给她找一个更合适的家庭收养她，让她过上正常的孩子应该有的生活。”

    “你不能这样，不能抢我女儿，雪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你是一个当妈妈的，难道你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这样被欺凌，你不心疼吗？”

    “我心疼啊，我当然心疼，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这都是她的命！”

    “不，这不是她应有的命运，是你强加给她的，再这么下去，这个孩子就毁啦！我实话跟你，要不是雪眷恋你这个当妈妈的，不肯离开你，今天我根本就不会来跟你这些话，直接就走法律程序了，我给你两天的时间，你自己好好想想到底选哪条路吧！”

    许嘉瑶站起来，拉上陆淮暄：“我们走。”

    “唉，你等等，你刚才要给我误工费的。”

    许嘉瑶气呼呼地看向陆淮暄：“给她。”

    陆淮暄拿出钱夹，随手抽出一叠百元大钞，扔在了桌上。

    李慧娟的眼睛有些发直，真是有钱人啊，随便掏出来钱夹里就有厚厚的一大沓百元大钞，他们愿意资助雪到大学毕业，这话恐怕是真的，而且以他们的大方程度，每个月给的钱应该还不少。

    要是能直接给钱，那她能拿回家的钱就多了好多，庞金荣就该瞧得起她，态度会好一些了吧！

    可惜这女人太过分了，自己过得好了，硬是不愿看着别人好，非要她离婚，离了婚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被人的闲话都淹死了，还怎么活得下去？既然要做好事，就应该做到底啊！

    李慧娟决定，等今天我晚上雪放学之后，一定要好好跟她，让她求求这个女人，让她直接给钱就好了，别管别人家里那么多闲事。

    许嘉瑶真的是被李慧娟气坏了，她早上的时候，也只是觉得这个女人有点儿胆懦弱而已，但也还是爱孩子的，可是经过这番谈话，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冥顽不灵到了什么程度。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她竟然还想遮掩被家暴的事，而且还死活非要跟那个家暴男一起生活。

    “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陆淮暄抚着她的后背安慰她：“消消气，为那种人气坏了身体不值得，既然她冥顽不灵，那就按你的，咱们把雪送走就好了，我安排陆氏最好的律师团队过来，一定可以做得到的。”

    “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雪她不愿意离开妈妈啊？”许嘉瑶烦恼地，她也不想做一个拆散别人血肉至亲的恶人啊。

    “你也别太着急了，你不是给了她两天的时间考虑嘛，不定过两天她就想通了呢！”

    “希望她真的能想通吧！”许嘉瑶用陆淮暄的电话给孙老师，告诉她杨雪妈妈这边已经谈过了，对方暂时还拿不定主意，所以这两天先让杨雪跟她住两天，然后他们算待会去接杨雪去医院验伤，以前被家暴没有证据，今天这次的证据可是现成的，所以一定要保留好。

    孙老师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她已经帮杨雪请了假带她去医院了，她就知道这个东西肯定能用得上的。

    遇上这样聪明的队友，算是这件糟心事里唯一值得开心的了。

    挂了电话之后许嘉瑶对陆淮暄：“这个孙老师是个好老师，待在这样一个环境里工作实在是太可惜了，不如这次事了之后，你推荐她到阳光教育集团工作吧！”

    陆淮暄却：“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正是在这样的环境里的孩子们才更需要这样的一个老师，她留在这里能帮助更多像雪一样的孩子？”

    也对，如果这个学校里全都是像之前那个男老师一样恶心的老师，那像雪一样的孩子们才真的是完了。

    “可是，我们也不能因为这样，就让一个这么好的女孩子放弃更好的前途吧，这样跟道德绑架有什么区别呢？”

    “这样吧，我们给她一个离开的机会，至于何去何从，就让她自己选择吧！”

    “这样也好，那现在我们去哪里？”

    陆淮暄目光有些冷峻：“管完别人的闲事，也该轮到你自己的事了。”

    “啊，对，得去把我的包包拿回来，我的手机和证件都在里面呢！”

    “包包已经拿到了，在张助理哪里。”

    “啊？那也知道那个人是谁了吗？”

    “知道了，具体情况待会再，我们先去酒店。”

    张助理就在涉事的酒店开了间房在等他们。

    陆淮暄开车，许嘉瑶靠在椅背上了个哈欠：“好累啊！”

    到了酒店，陆淮暄转头看着睡得正香的宝贝，温柔一笑，没有吵醒她，而是轻轻地开车门下车，走到副驾驶那边，给她解开安全带，双手一抄，将人公主抱了起来。

    许嘉瑶迷迷糊糊地双手攀上他的脖子：“到了？那放我下来吧！”

    “没事，你继续睡。”陆淮暄低声温柔地。

    她便继续又安心地睡着了，经过昨晚的一夜惊魂，如今回到他的怀中，才又重新感受到了真正的安全，只要有他在，就什么也不怕啦！

    车钥匙随手扔给酒店门童去停车，陆淮暄完全不管别人好奇的目光，径直抱着她到了顶层张助理订好的套房里。

    “陆总！”张助理正等得着急，见他进来，急忙迎上去，然后才看见在陆淮暄怀中熟睡的许嘉瑶，“许姐这是？”

    陆淮暄轻声：“睡着了，你先等等。”

    张助理连忙有眼色地去帮忙开套间里卧室的门。

    等陆淮暄抱着人进去后，又识趣地把门关上。

    辛文月也在这儿，走到他身后，担心地问：“嘉宝她没事吧？”

    张助理：“看陆总的脸色，应该是没事的。”

    “没事就好，刚才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她不见了呢！”

    辛文月接到陆淮暄的电话之后，一回到宜宁，就立刻订了最早一班回程的高铁票，赶了回来。

    可是她许嘉瑶的电话怎么也不通，又比较怂不敢直接找陆淮暄，还好她记得许嘉瑶准备要住的酒店，算过去那边试试看能不能找到。

    刚好就碰上了赶过来的张助理，这么巧昨天晚上那个男人带许嘉瑶去的酒店，正是她自己本来算要住的那家。

    辛文月听张助理是陆淮暄让他来的，便跟着张助理一起去查看监控。

    这一看之下差点没把她吓到窒息。

    监控里，两个陌生的男人一左一右夹着中间的许嘉瑶进了酒店的大堂，很明显可以看得出来，当时的许嘉瑶是出于昏迷状态的，她的全身都耷拉着，全靠两边男人的支撑，而且双脚全程都一动不动，完全是被人拖着走的。

    辛文月看到这里的时候就气坏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一眼就看得出来有问题的啊，酒店的人都不管管的吗？”

    酒店的人客气地回答她：“不好意思，因为周先生是我们这里的高级VIP客户，而且据他们所这位姐只是喝醉了，所以我们的工作人员就疏忽了，真的非常抱歉。”

    这话得礼貌疏离，虽然是在道歉，但实际上根本听不出来有多少抱歉的意味，在他们看来，一个女孩子大晚上跟这些花花公子们混在一起，本来就是不自爱的表现，会发生这种事情几乎就是必然的，她自己肯定也知道会是这种结果，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何必呢？

    你情我愿的事情，他们是吃饱了撑的才会去管那么多。

    接下来便是那两个人架着许嘉瑶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房间，片刻之后，其中一个男人出来，关上了房门。

    辛文月的双拳握得死死的，既气愤，又有些紧张地偷偷瞄了张助理一眼，满心都是绝望，发生这样的事情已经很可怕了，更可怕的是还是陆总的人来调查的这件事。

    如果陆总知道嘉宝被人……，她简直不敢往下想。

    张助理也不停地用手帕擦着额头上不断冒出来的冷汗，他已经可以想象得出陆总雷霆震怒的模样了，完了，所有人都一起毁灭吧，那两个男人，这家酒店，还有他们两个看过这个视频的倒霉鬼。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整个查看监控的现场安静得像鬼一样，辛文月和张助理的心情都沉入了谷底，只觉得浑身无力，一句话都不出来。

    木然地看着监控中那毫无变化的走廊，偶尔会有客人走过，一个清洁工推着一辆清洁车过来，停在了斜对面一间客房的门口，然后清洁工用房卡开门走了进去。

    没有人知道，在其中一间客房中，正在发生什么丑恶的事。

    那个被酒店安排着陪他们一起看监控的工作人员实在是顶不住这种氛围了，大着胆子了一句：“那个，可以关掉了吗？两位应该都已经看清楚了吧？”

    确实，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接下来这一个晚上，应该也不会再有什么变故发生，没有什么继续看下去的必要了。

    张助理刚想同意对方把视频关掉，忽然看见那个房间门被人从里面开了。

    “等等！”他的心猛地一跳，“怎么回事？”

    就看见许嘉瑶踉踉跄跄地从里面跑了出来。

    “是嘉宝，嘉宝她没事！”辛文月带着哭腔，双手箍得张助理的手臂生疼，不过这时候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他也很紧张。

    才过了短短的几分钟，应该不至于发生了什么，而且许嘉瑶身上穿的还是之前的那件衣服！

    许嘉瑶的状况明显很不好，身体跌跌撞撞的，似乎随时都会摔倒，而且也跑不快，辛文月着急死了，恨不得冲进视频里去替她跑。

    只见她来到那辆清洁车旁边的时候，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居然跨进了车上挂着的一个巨大的清洁袋里，整个人缩进里面，头顶上用一块床单盖好。

    也就只有她这样的身材能藏得进去了，随便换一个长得胖一点的，都进不去。

    才堪堪藏好，那门里就冲出来一个满头是血的男人，冲着这个方向追了几步，就疑惑地停下了脚步，然后看了清洁车一眼，缓缓地走了过去。

    辛文月的心都提上了嗓子眼，糟了，马上就要被发现了怎么办？

    就连酒店的工作人员都紧张地发出“啊”的一声。

    这时，那个男人已经走到了清洁车的旁边，并且毫不犹豫地翻开了上面的那层床单。

    辛文月抬起双手捂住了眼睛，只敢透过手指缝去看，看这男人满头血的样子，不用肯定是嘉宝干的，要是被他抓住，嘉宝肯定会死得很惨。

    求求了，赶紧天降一个救苦救难的大英雄，解救嘉宝于危难之中吧！

    视频还在继续，男人掀开床单，许嘉瑶却并没有在里面，只看见了一套衣服，正是许嘉瑶刚才穿的那套。

    视频监视器前面的几个人，心情比那男人当时更为震撼，因为他们是亲眼看见许嘉瑶钻进袋子里去的，这么大一个人，怎么大变活人似的，不见就不见了呢？

    那男人几乎都已经翻到底下了，剩下的位置，怎么也不可能藏得下一个大活人啊！人究竟到哪里去了？

    那男人找不见人，骂了一声，继续往别的地方找，没多久，那清洁工从房间里抱出来一堆换下来的床单被套，扔进清洁袋里，用力往下按实了些，然后推着车消失在走廊的拐弯处。

    张助理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中间可能是有哪一段看漏了，让酒店的工作人员重新把许嘉瑶躲进袋子，到清洁工推车离开的那一段又播放了一遍，甚至还怀疑：“这视频是不是你们做过手脚，中间的一段剪掉了？”

    酒店的工作人员大喊冤枉：“没有啊，这监控从来都没有人动过，就你们刚才要看，才调出来的，你们看这右下角的时间，一直都是连贯的，怎么可能被动过手脚呢！你们要是不，我们都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

    “哼，在你们酒店的监控底下发生的事都不知道，亏你还好意思出来呢，这是玩忽职守！行了，迟点再跟你们算账，先把后面的监控调出来看一下吧！”

    酒店工作人员手忙脚乱地调出清洁工后续路线的视频，她接下来没有再进去别的房间，而是一直推着清洁车回到了工作间，监控只是走廊的，后面的就看不见了。

    “里面的呢？”张助理问。

    工作人员紧张地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