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槽可不觉得这是匹死马，倒也没想过这是匹千里马，他只觉得这是匹马，要好好喂大而已。

    他做事总是如此，不多想，决定要做之后，眼中便只有这事儿了，至于做好做差，那是以后的事儿，总归同当下干系不大，便不想了。

    江晚歌倒是有些紧张，为了在这一年内达到最好效果，马不停蹄地开始在姑苏寻人，只要是会缝衣纳线的，哪怕没个经验，也都让来试试。

    于是，牛槽便一边学习着，一边又教着人，师傅徒弟两边轮，可算是分裂。

    牟跟六子一开始不晓得牛槽在干啥，只觉得那江晚歌不来了，偶尔见着几次也是行色匆匆的，大约是同牛槽掰了，便没啥。

    哪知，几日后的一个周末，两人去集市上采购生活物资时，突发奇想去当地服装店逛逛，居然发现牛槽在那里当大师傅。

    牟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确实是牛槽，在缝纫机前头做衣裳呢！

    三两步上前，猛地趴在牛槽面前，捧着心口作痛彻心扉状：“牛槽哥，你是不是很缺钱啊？我对不起你啊……”

    牟扒着心口在缝纫机前头干嚎，帘子后一群人纷纷好奇看着他，六子觉得不大对劲，赶紧拉着牟，不让他丢人现眼。

    “别拉我，我也要找活干，我一定要把牛槽哥的钱给还了……”

    牟推着六，也想坐在缝纫机前，一抬头，几十只眼睛齐刷刷瞧着他，还有不少大姑娘，生的好看哩，牟一张脸瞬间就红了。

    六好奇扫了几眼牟那红扑扑的脸跟别扭的动作，不知为何，脑中浮现了一只红脸老鼠的模样，下意识就弯了唇角。

    江晚歌听到吵闹声掀开帘子出来，店里老板跟在后头：“谁在闹事？”

    “不是，是熟人。”江晚歌摆摆手，让店老板先去前头招揽客人，又令那几十只眼睛的主人自个儿琢磨，“别扰你们师傅。”

    江晚歌特意叮嘱了句。

    牛槽见江晚歌这般，晓得也不好瞒着牟跟六子，干脆放下手中的布料，讲了实话：“我在帮江公子带人。”

    牟一双眼朝那群人看去，又回来看江晚歌，最后才落到牛槽身上。

    牛槽知道他们好奇，他倒不是故意想瞒着他们，只是一来怕他们多想，二来担心难免走漏风声，引发不必要的事端，便干脆都没了。现在既然被瞧见了，干脆坦白。

    “不是，你帮……”牟拔高音量，忽而想到这话不能让门口那些人听见，又压低了，上前套着牛槽耳朵，“你帮他们干啥？捞着啥好处啊，何必！”

    牟的不假，江晚歌准备按薪酬给牛槽工资，但是牛槽拒绝了。可以，牛槽几乎是义务帮忙的。

    “不碍事，能多些人干这活，我乐意。”

    “不是，你乐意……”

    六拉住了牟，朝他摇了摇头。牟不晓得牛槽有多爱缝纫，因为缝纫这件事受了多少委屈，六子却是知道的。

    热爱一件事，因为这件事能得到尊重，还能将这件热爱之事的影响力扩大，进而使更多人从事，这对于牛槽来，本身便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世人皆俗，总多因附加的考虑揣摩个人行为，牛槽却始终纯粹，这些六子都明白。

    牟左右瞧了眼，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他开心出来买东西的，管他啥事，他们乐意便好。

    这次回去，牟跟六子默契地当什么都没发生，帮牛槽隐瞒起行踪来更是严丝密缝了。

    江晚歌思忖许久，直接听了牛槽的情况，晓得他有个媳妇儿，将本该给牛槽的工资寄给了琴。

    家中的琴见着这笔钱简直可谓是吓了一跳，写了信马不停蹄给牛槽寄来，不过由于牛槽这边早出晚归，没及时瞧见，是以晓得江晚歌给他已经是许久之后了。

    却当下，牛槽给江晚歌培训员工初见成效，一些有潜力的孩子都被牛槽给挖掘了个七七八八，裁剪类、装订类、缝纫类、设计类的人才都分门别类给江晚歌以指点，并且成立了几个组，每个组选了一个带头人，负责相关工作。

    江晚歌的厂房还没建起来，随着队伍扩大没地儿安置这些人，便暂时租了一处地儿，离姑苏市服装厂的地址不远，可以方便牛槽时不时过来指点。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江晚歌的厂子初具雏形，已经能够接一些单子做了，一开始牛槽还得放很多精力全程跟踪指导，后来顶多指点一二，那些徒弟们几乎都能够应对了。

    国庆节时，牛槽回去了几天，这才晓得江晚歌给他寄了不少钱，倒也没太大反应，只令琴暂时别用，先存起来。

    黏糊几日，颇有别胜新欢之情谊。很快假期结束，牛槽回了姑苏市，这次因着培训快结束，心境倒是大不一样了，很是旷神。

    回去后提着几盒子咸鸭蛋找江晚歌，却是没找到，只得先回住的地方。

    宿舍里牟裹着风衣擤鼻涕，边擤边骂娘：“又要考核，又要考核，考核什么啊考核。”

    牛槽倒是不怕考核的，他基础功夫过硬，厂里几乎没有能够与之匹敌的，所以也很少关注这些。

    只是，六子一向很是用功，但凡有考核的事情都会在宿舍呆着，好生研究，这次怎么不在？

    细想起来，他回来一天了，一直没瞧见六子。

    “六子呢？”

    牟抬起一张老鼠脸，挤眉弄眼：“许是陪着齐齐去了？”

    牛槽对于牟的玩笑从来不当真，他晓得自家侄子，不可能会做这般不负责的事情，要走的人还耽误人家姑娘，当即也不搭理牟，拿了从家中带来的烤山芋去车间找。

    六子兴许是在车间练习呢，毕竟是个手艺活儿，牛槽如此想着，四处找，却是没找到。

    牛槽拿着山芋将厂区都跑遍了，最后放弃了，准备回去，居然听到有人在哭。

    牛槽心中一颤，这声音，咋地那么像六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