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子的家在朱家村，灵子的家在陡沟村，朱家村离牛家村挺近，但陡沟村离的可远了，可是十万八千里。

    决定结婚后，六子便同灵子商量了具体的仪式问题，可是样样都按着灵子心意来，乡里人都笑话六子他妈，怕是又一个花，可把六子妈给吓得。

    但六子妈到底是不同于花婆婆那般计较的，是个和善的人，而灵子的活泼灵智也不同于花的尖锐抖灵，六子更是同阿斌的温吞不同，故而也没啥可比拟的。

    整个婚礼过程挺愉快的，只有一件事儿，便是灵子不愿意回那陡沟村，甚至是没告诉两个哥哥的。

    “那接亲跟回门咋办啊？”凤儿问道。

    这接亲跟回门是高山市的习俗，新娘结婚时须得丈夫从自己家接过来的，婚后第三天夫妻便要置备些好东西回那娘家，寓意两家多多走动，两家变一家之意。

    “总之我不想回去。”灵子扁嘴。

    回去？回去还不得烦死，她那俩嫂嫂恨不得把她给论斤称着卖了，哪里会那么容易让她就这么嫁了。

    她可不同于旁的女人，为难自己老公要上高额彩礼傻乎乎地帮扶着哥哥家，她往后是要同自家老公过日子的，脑子进水了才会把自己这头羔羊送到两个母老虎那儿。

    再了，还有个「大蛤蟆」虎视眈眈看着她呢！

    “可是……”凤儿觉得，结婚那些礼节，还是得注意的，毕竟这辈子就一次。

    “那些个繁文缛节，在意做啥。”灵子倒是不拘节，“过得好不就得了？”

    灵子的倒也是，既然她不在意，凤儿也没法啥。

    六子做事惯来礼节周到，虽是笑眯眯听着自家媳妇儿侃侃而谈，却是私下都安排妥当了。

    她明白灵子的考虑，他也不想她同那原生家庭有什么牵扯，便同牛槽合计，让灵子从厂房出嫁，牛槽当那家长以及证婚的，如此仪式环节一样不差，倒也不算是辱了先人次序。

    牛槽自然是听六子的，两人婚礼前便两边跑，一边要忙六子家中的布置事宜，一边还要忙着将厂房宿舍布置一新，很是折腾。

    好在结果是好的，焕然了新貌，瞧着十分喜庆，连带着厂里的姑娘们都住的开心，毕竟宿舍东西全给换成了新的。

    婚礼前一夜，一群姑娘在宿舍里闹腾，过的好不开怀。

    “来来来，咱们高歌一曲儿，我有邓丽君的磁带。”妮妮呼朋引伴，将珍藏的《甜蜜蜜》从床头拿出，又掏出个播音机，塞了磁带便唱了起来。

    高旷穹暮下，绵绵歌声悠扬飘出，似浮游缠绕，将天地万物丝丝密密裹住，一并也裹住了姑娘们心头的甜蜜。

    将将半夜才眠，次日不过霞光半露，凤儿便睁开了眼，又摇醒了睡的迷迷糊糊的灵子。

    “灵子，得梳妆扮了，待会儿接亲的怕是要来啊。”凤儿借着橙子那块彩礼之一的手表看了眼，已经凌五点多了，六子他们那边应该在准备了。

    灵子一听，“咕噜。”一下翻身起来，赶紧凑到镜子前：“哎呀，我就嘛，昨晚应该早些睡的，瞧这黑眼圈啊……”

    妮妮跟橙子她们也醒了，橙子昨夜也没回去，扮了娘家人，正好有结婚的经验，替灵子梳妆扮哩。

    “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不会有事儿的。”橙子拍着胸脯保证。

    众位姑娘一听，纷纷好奇看了过来，就想看看橙子怎么「包」下这事儿呢，一时之间困意倒是消了。

    橙子于是抖擞抖擞精神，拿出随身带着的化妆盒子，开始在灵子脸上捣鼓起来。

    “灵子，灵子，不好啦……”牟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冒冒失失的。

    橙子心道，自家那莽撞的丈夫还真是屡犯禁忌，结婚啥不好，而且他一男方的人，怎能现在过来呢？

    人家新郎官还没来呢！一着急，手抖了下，给灵子那口红涂偏了，众人瞧着灵子猩红的嘴，赶紧上前七手八脚开始擦拭。

    当是时，牟已经开始疯狂推门了。

    寂静的凌，不发一言面面面相觑的姑娘，以及剧烈的推门声，交织成了一副诡异的画面。

    终于，牟也不再卖官司了，嚷嚷起来：“快开门啊，六子被砍伤啦！”

    「嘭」地一声，灵子手上拿着的寓意「岁岁平安」的红苹果滚落下来，「咕噜噜」了几个滚，刚停在角落，又被起身的灵子一脚踹开了。

    “咋了？被砍伤？”灵子推开门，一颗心都快蹦出来了。

    牟二话不拉着灵子便跑：“别废话了，赶紧走。”

    跑了会儿又朝着后面没反应过来的姑娘们招手：“快走啊，发什么愣呢？”

    于是，众位姑娘也跟着一起跑，凤儿不晓得发生了啥事儿，却多了个心眼，将门锁上了。

    就是这么个举动，还真是十分有必要的，却是免了更大的祸事。

    一群姑娘跟着牟跑到朱家村的时候，六子浑身已经捆绑好了，包扎的严严实实的，跟个木乃伊似的，一张脸露在外头，苍白一片，瞧着煞是唬人。

    地上全是血，六子他妈正声地抽噎着。牛槽跟琴也都在，正了水在拖地。

    “这是？这是……”灵子睁大眼，捂着嘴。

    剩下的姑娘反应就没那么好了，有几个捂着嘴巴尖叫出声，被凤儿拉出去了。现在六子哥最需要安静，不能让她们吵到他。

    六子见灵子过来了，那般虚弱还是扯了个笑：“别怕，我没事。”

    剩下的人见是灵子，也纷纷让出条道，让她同六子他妈一同坐在六子身边。

    “六子哥，你这是？这是？”灵子捂着嘴，一双大眼睛蓄满了泪。

    六子没啥，摇摇头，歉意道：“抱歉，是我大意，没法及时给你一场难忘的婚礼。”

    “你现在还这话作甚？”灵子气的眼泪「吧嗒」往下落，“这是咋回事啊？”

    周围人议论纷纷，都是什么仇家寻仇怕事，不然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到处问今天谁结婚，问到就砍人的。

    六子摇摇头：“没事。”

    凤子在一边瞧着六子不欲的表情，觉得不大对劲，为啥六子哥哥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又想到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的五大三粗的男人，灵光一闪，莫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