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心情再不中意，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

    感情的事总不以本心为转移，毕竟人们连自己的一颗心都管不好，更别去在意旁人的心情了。

    不以意志为转移的我心，受一颗管不住的他心影响，更是愚蠢。

    如此，便不去管了，多无益，过便成了。

    只是，事情却是不同的，那得做了才有踏步。

    因此，一群年轻人们个个儿卯足了劲开始赶制接下来的订单，傲牛一时倒是蒸蒸日上。

    牟见着六子这般模样，止不住感慨，大约感情失意事业得意这话还真是有据可依的。

    细细想来，却是又有什么可失意呢？

    心爱的姑娘娶回来了，坏人又关起来了，旁的也没啥损失的，不过脑子里想的太多。

    牟一向觉得自己没有六子聪明，此时却不禁生起一种嫌弃六子愚蠢的想法，恨不能敲开他脑袋提醒他，到底是被自家婆娘拦住了。

    算了，旁人的事少掺和，尤其是感情，少年人炽热且激烈，总是有太多的弯绕，想开便好。

    日头东升西落，很快这批上海的货物做好了，牛槽家老三也呱呱落地了，是个儿子。

    这不易得来的儿子让琴彻底扬眉吐气了，牛槽他爸妈更是尾巴翘上了天，煮了一大锅红鸡蛋，逢人便散，絮叨自个儿有后了。

    先前两姑娘可是从不曾有这待遇，两相对比也是唏嘘。老两口那喜庆模样，周围心善的瞧着也顺带着高兴，心中有那么些不好想法的，个个儿都被激地起了逆反心思，嘴碎他们家「爱显」。

    牛槽也是高兴的，他并不是个重男轻女的，爱那俩闺女儿到心眼里，但有时候心情这种虚无缥缈的物什是真的极易受人影响，旁人对你视若寻常的物什夸赞有加，你却也是高兴的。或许，喜欢这种事情，真的还是有些附加的。

    就在琴生后不久，橙子也发现怀孕了，这边几人都喜气洋洋的，唯独六子他妈成日苦着个脸，也不灵子不好，便是愁眉苦脸的，好似困在愁云惨淡中出不来。

    灵子一贯是个活络的性子，凤儿想过，她大约是遇着谁都能过上好日子的，嫁给哪个男人也都会幸福，毕竟谁会不喜欢灵子呢？

    可哪曾想到，竟是遇上了六子他妈这性子，软绵绵的，苦巴巴的，也不坏，还很好，只那一身负能量实在是吸人精气儿，灵子越是活力泛滥，越是会更快地枯萎。

    大约这便是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吧，实在是魔幻。

    倒也没时间多担心灵子啥。毕竟，属于凤儿的人生大事也很快被提上了日程。

    时逢1984，凤儿也满了十八周岁，却是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外加周围姐姐们都成家立业，只剩了她一个独身，定子又整天跟着她后头，徒徒任人道，高萍便有些着急，敲着定子去定子家施压。

    定子妈妈是个寡妇，多年来将定子拉扯大，也是不容易，早就在红尘俗世中练就了一副厚脸皮薄心肠，两手一摊，往长藤椅上一躺，嗑着瓜子儿一派任君自生自灭的模样。

    马宝晓得，这是不愿意出钱的意思。

    没有哪个妈不愿意自家儿子娶一房好媳妇，凤儿又是那种顶顶好的，周围姑娘就数她跟灵子最好看，灵子生的一副狐媚相，哪里若凤儿大气端庄？

    长辈就没有不满意的。更别，凤儿还能干，在马宝家将什么事都理的井井有条的，逢人见着都夸。

    若不是定子天天屁股后头跟着，怕是媒的能将马宝家门槛儿踏破了。

    “凤儿啊，定子他是个什么意思？”高萍实在是受不住了，她这侄女儿天天住在自己家，她得对自己哥哥有个交代啊，别到时候姑娘把名节给搞差了，好好的姑娘嫁不出去，那她罪过大了。

    “什么什么意思？”凤儿不大明白，放下扫帚，看了高萍一眼。

    高萍真是要跺脚，这个侄女儿样样都好，就是对于男女关系不看重。

    对，不是不开窍，是不看重。她觉得自家这个侄女儿，该是个男儿身，满脑子都是工作干活儿的。你她像男人吧，外形个性又都不像，嗨，不上来。

    “就是那个啊！”高萍上前，套耳在凤儿身边，如此这般，讲了个大概，“你啊，他那边什么口风。”

    凤儿有些诧异：“姑姑，你们是不是想太多了？”

    高萍真是恨不得撬开凤儿脑壳子瞧瞧里面装的是什么，什么想多啊，所有人都在想，就你没想，那便是你想少了！

    “我不管，我必须得问问，牛定子什么个意思。”高萍起身扭着大屁股就出了门。

    凤儿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没拦着，她对这事儿不是十分上心，她现在满脑子想的是六子跟牛槽开的那个会。

    起来，去年年底国家发布了《关于实行政社分开，建立乡政府的通知》，正式宣布人民公社制度的终结。

    而与此同时，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在全国范围内基本普及。

    一纸令下，就这样，从1958年实行的农村人民公社彻底不存在了，从此之后，也再没什么大队了。

    吃着大锅饭，拿着工分的众人有时候想想，还真觉得怪不适应的，跟做梦似的。

    社会大潮滚滚，每一卷风浪都能披荆斩棘出弄潮儿，也能卷翻原本扬帆起航的巨轮。

    一系列制度改变中，「顶风雪」和「棉歌」牢牢抓住了机遇，凭借羽绒服一跃成为民营企业走出来的典型，连曾经合作过的「亚努」也响了名头，在冬衣市场有了一席之地。

    与此同时，高山市服装厂却泥沙俱下，一日不如一日。

    牛槽跟六子开会倒不是取笑高山市服装厂之类的，他们没这般心思，现在的高山市服装厂已经不入他们眼界了，更别面对面的牛家村服装厂。

    并非轻视，生意场上便是如此，人情有，但更多的时候是实力话的。

    此番，他们开这个会的目的是为着傲牛的前路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