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正讨论的热火朝天，阿斌敲了敲门，断了里头的谈话。

    牛槽见着燕子怯生生站在门口，招了招手：“燕子。”

    燕子拘谨地瑟缩着，一点都不见适才的冷漠。

    凤儿瞧了眼：“怎么没回去写作业？”

    燕子声道：“就回去。”

    半晌没话。

    阿斌伸手摸了摸燕子头，这孩子在旁人面前都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是，冷漠傲气，隔着一层似的，在妈妈面前就是这幅模样，还真是惹人心疼。

    阿伟彬彬有礼地朝着凤儿鞠躬：“高凤阿姨，扰您了，我来找妈妈的。”

    高凤指了指车间，阿斌会意，转头带阿伟去找妈妈，燕子则乖巧地也准备转身。

    凤儿见那的背影有几分瑟然，心中忽而生出了不忍，开口叫住了她：“燕子，你在我办公室写作业吧。”

    燕子也不开口，乖巧点点头，背着偌大的书包在角落坐下，拿出书本默默写作业。

    办公室响起了「沙沙」的笔尖磨砺声，三人默了片刻，继续讨论起来。

    关于高山市服装制造龙头行业的傲牛的未来，便在燕子的笔尖及翻书声中定下了。

    会后，三人将讨论好的几个形式给拟定了一个大致的计划，分给各人去讨论。

    拿到计划时，牟正在咬着笔头对着女儿的家庭作业绞尽脑汁。

    是时桃子刚上初中，学业不比学，一下子难了起来。陡增的难度超出了牟的能力范围，他又不想女儿落于人后，天天扒拉着书本自己学，不可谓之不好学。

    牟时常感叹，想他自己当年念书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的认真，还真是父母不好当。

    伸了个懒腰，开那份策划书，一眼瞧见里头明晃晃的三个形式：

    一、发展其他产业；

    二、争取大型企业的投资入股；

    三、投资外地头部企业。

    牟仔仔细细看了看，他这些年就跟傲牛的吉祥物似的，几乎已经疏忽了各类商场的风险性。

    常年的养尊处优，对于风险的应对意识差了许多，对于各类决策的敏感度亦有所欠缺。

    不过，从这三个决策的字里行间，他还是能瞧出些端倪，无非就是改行以及被合并。

    第二种以及第三种形式虽然有所不同，但其实粗略来大差不差，都是依傍大型企业，借力。

    要好的，肯定是第二种，但比他们好的为什么要投资他们呢？那么剩下的第三种，便是他们加入外地头部企业。

    牟看的整个人心口一拎，当即放下手中的作业册，起身直奔傲牛而去。

    桃子端着一碗糖水汤圆从厨房正好出来，见状大叫：“爸，你干什么去啊？”

    牟已经一溜烟儿地拐到角落，不见了人影。

    牛槽正在办公室里等着几人，牟到的时候，阿斌、丁当、凤儿、柳沉他们都已经到了。

    “牛槽哥……”牟叫了声。

    牛槽淡淡抬眼，指了指还余下的一个空位：“到了便坐吧。”

    于是，牟只能坐下。

    众人都没开口，等着牛槽跟六子指示。两人却都没话，良久，牛槽淡淡开口：“大家来厂里多久了啊？”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牛槽此问何意。

    牛槽笑了笑，指着办公室墙壁上的他们早期拍过的一张照片，照片里的人个个都顶着一张年轻的脸，意气风发，门口的标牌还是当初六子手写的「傲牛服装厂」。

    “从当初的牛家村缝纫组，到后来的傲牛服装厂，再到现在的傲牛制衣有限公司，咱们的形式几经改变，但是骨子里却始终如一，为着共同富裕的目标努力！”

    牛槽难得情绪激昂，“所以，对于这次咱们算同外市的大型企业合作，你们还有什么不同意见吗？”

    丁当跟柳沉当然没有不同意见，他们对于厂子的感情没有旁人深，更何况这个最初也是他们提出来的，因此沉默以待。

    阿斌一贯听话，也没开口。凤儿则是眼界高远，自己也晓得转型迫在眉睫，不会这时候提出什么，让牛槽跟六子为难。

    唯有牟，心中有着些私心，眼界也没那么远，外加对厂子的感情颇深。

    “我不同意。”牟举手，“如果这样的话，跟当初被高山市服装厂吞并的牛家村服装厂又有什么区别？”

    牟见牛槽眉眼动了动，继续逼问：“你当初高山市服装厂尾大不掉，现在却又要钻进那尾大的厂子里去，就不怕掉了吗？”

    牟这话的重归重，却是在理的。

    牛槽愣了愣。

    一直沉默的六子见状不对，冷幽幽憋了眼牟：“尾大不掉自然不该进，若是尾车快呢？”

    牟「你」了声，见六子的表情不大好看，闭了嘴。

    六子却不算让牛槽动摇下去，继续道：“踩在时代肩膀上，站对风口，你家的猪都会飞。去错了方向，便是跑死，你也追不上人家列车。”

    六子一贯看不大上牟，牟也因为当初念书的事情对六子心中有歉疚，从来都是让着他的。

    只是，这次六子这话的实在是不客气，牟心中也是起了邪火。

    当年念书，本身也不是他的问题，他一个外村人，林尔不同意，他怎么可能越矩让他来，更何况那时候他们也不熟悉，他凭什么替他争取？

    后来，他自问也没有对不住他，乖巧听话，明明年长于他，却从头到尾毕恭毕敬的。

    “六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就是想忽悠着大哥，然后同你那几个后辈一起将厂子全吞了。”

    牟指着六子，义愤填膺道。

    有些事情他不，不代表就不存在的。

    这家厂子，牟是没有股份的。当初成立的时候，他身上什么钱都没有，还欠着牛槽钱，因此便出了人力。

    从当初的资金配比来，牛槽大概有65%的股份，六子占着35%，他们是实实的老板。

    可是，后来牛槽见着牟这么多年落得跟一个高管一样，或许是瞧出了他心中的不舒坦，将自己的股份给了20%给他。

    这事儿除了牛槽跟牟，没有人知道。

    但是，前一阵子，丁当居然跟他听了股份的事情，牟当即就察觉，事情不大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