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终章
五个时辰前。
陆景斯看着哥哥失去血色的脸,想要什么,却又觉得这时候什么都已经没有用了。他只能从储物灵戒里,一样一样地往桌上掏东西。
“这个能提升御剑速度、这个能对攻击进行增幅、这几瓶可以快速补充灵力……”
他掏出一样,陆晏贞就收下一样,直到陆景斯将整个储物袋都掏空了,终于没有什么可以再给自己的哥哥。他就只是努力地瞪大眼睛盯着对方,甚至不敢眨动一下,因为他觉得这么大的人还在哥哥面前哭出来,实在是件很丢人的事情。
“景斯,你不要担心。我可以跟你约定,我——”
“你又来这套!”陆景斯终于控制不住了。他抬手擦了擦眼睛,“这几年…我到大乘期之后…渐渐地想起来一些事情了……你自己忘记了吗?你曾经也跟我约定!你曾经…甚至对我发誓了!可最后你还是…”
话到一半,他忽然再不下去。他想责怪哥哥,可他更想你都不在了,我留着你的约定、你的誓言又有什么用处……可他知道他阻止不了自己的哥哥,一直以来…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陆晏贞沉默。他没有办法否认对方的,那是事实。
而陆景斯不想在哥哥面前哭得失态,狠狠地一甩袖,然后转身出了屋子。陆晏贞喊了他一声,没得到回应,只好闭目开始调息——药能使身体的伤口愈合,被摧岳搅乱的灵力还需梳理,而他的爱人尚在妖王手中,他需要尽快恢复,以应对森罗界中可能出现的变数。
江意站在一旁,先前他望着两兄弟一个掏药一个接药,想到什么似的目光骤然亮了起来,此刻却又再次黯淡下去。
他还是决定对陆晏贞坦白:
“昨夜我拿出的药……其实并非我师尊所留那枚,否则项师弟也不至于在妖王面前连一炷香的功夫都坚持不住,可现在再提…终归已经太迟——”
陆晏贞闻言,却是猛然睁眼看向江意。
“师尊,可否让我看看那枚药?”
江意点头,而后右手掐诀,虚空中骤然出现一条裂缝,泛着七彩的光辉。
这是道一宗历任掌门才可以开的七彩境,可用作藏身,也可用于储物。最初江意就曾想万一战败,便将项元琦和陆晏贞送进此处。
他展开左手,一枚同样彩光流溢的丹药自动从其中飞出,落入他掌心之中。
“为了防止你们看出端倪,我选的那枚,的确算是世间少有的灵丹……但我那师尊,也就是你的师祖,他给的药绝不止那种威力,如此代价也更大——半盏茶的时间内能拥有双倍实力,但一身修为就此便彻底废了…”
“当初根本没算让你俩去……谁知师弟他——”到此处,江意也不由得咬牙,恼火的同时更是痛心。
陆晏贞沉吟了一会儿,“这药,您可以给我么?”
“你想服下它,然后去森罗界救人?”江意蹙眉,“不项师弟在妖王手中,他一定会拿师弟要挟你,就在那森罗界,妖王的神识也会达到最大程度的增幅,他一旦察觉不对,躲藏起来,你F.B.J.Q找他都无法——”
陆晏贞却是摇头,“我不会吃这颗药的。总之您把它给我吧…此行,我有一定的把握能将元琦带回。”
“啊?你…此言当真……”
尽管江意知道,自己这徒弟并非脑中空空的人,平日对他们这些被他视为亲人或挚友的或许不加防备,但在战场上对敌,偶也有些叫他都惊艳的谋算。
但他想不到对方算如何应对这样的死局,故而有些怀疑,不错目光地盯住自己这弟子,陆晏贞只是“嗯”了一声,却没有解释的意思。
他心底隐隐猜测,那很可能就是一句安抚他的话罢了,毕竟之前听景斯,他忽悠自己的弟弟,然后去送死,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做。可是到了这个地步,他同样知道,他阻止不了这个人。成为他的师傅也有数十年之久,他可以几乎没有见过这个人,会为别人的劝阻,停下他要做的事情。
而那能劝动他的,唯一的一个人,也已经不在他身边。
江意低低地叹息,终于在这场无声的对峙中认输,将那枚珍贵的药丸放到了桌面上。
“多谢师尊。”
“你…不要对我谢,明明到了最后……是我欠你们二人更多…”江意越想越恨自己,虽是属性所限,他若想到凭借整个宗门的法宝,去多拉些妖王的仇恨,便不至于让妖王盯死了陆晏贞。
他还是试探着想要劝一劝,“你只有把握,却并非十成十,不定在你飞升之后,没有这缕魂魄也能将人修复呢?可你若是失败——”
“我若是失败,也无妨。”陆晏贞垂眸,捻起那枚七彩的丹药,“妖王违背誓言,活不了多久,我们人族的胜利已成定局。”
他将药收入储物袋之中。
“此行即便不能将他带回……我也不想让他一个人,死在那种地方……”
陆晏贞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腰部以下都浸在漆黑的、给肢体带来撕裂般痛楚的火焰中,四肢和颈部被锁链锁住,头顶是法阵,锁链自阵心垂下。
他看见爱人倒并不如他这般凄惨,虽也是被束缚,但还好端端地在没有火焰的地面上,身边是摧岳和蕴华,都是全无光泽。
项元琦尚且昏迷,身上的法袍正被几个火焰化作的妖修一点点撕成碎片,显然妖王察觉到他已经醒来,那些妖修的动作越发粗暴,在项元琦白皙的皮肤上留下道道灼痕。
“你不该让我知道,他在你心中有多重要的…”
妖王装模作样地喟叹,他想看到陆晏贞更加愤怒却无能为力的模样,“我曾经将你视作与我一般没有弱点,为此世最接近神的存在,现在看来你不过是个被感情所困的俗物,曾经我看着你会激动得手都颤抖,现在我却只觉得好笑。”
如他所,他已经晓得项元琦对陆晏贞有多重要,而他恨死这两人了,尤其恨阻碍他最多的陆晏贞。他就要让陆晏贞痛苦,对方越痛苦,他越解恨。
他之所以不在决战的战场,而是在森罗界,这属于妖族的秘境之中,除了白珂的阻止,还因为他不仅是想杀死他一直以来的仇敌,他更愿意给这两个混蛋最大的羞辱——
他不给他们英雄般的结局。
他们可以死,但绝不是死在战场上。
而是只能在属于他的森罗界,某处无人所知的地方,赤、身、裸、體地被他生生玩死,就像两个被俘的奴隶。
见陆晏贞不理会他的奚落,妖王心中无趣,直接开始了下一步计划。他用神念控制妖修们停止了动作,转身走向昏迷的项元琦。
“你猜猜看,这个…”他手中火焰幻化成一条漆黑的长鞭,鞭尾垂落到项元琦身上难得一块完好的皮肤,瞬间灼出焦黑,“若是用在毫无防护的修士身上,会有怎样的效果——”
长鞭猛地甩落,昏迷的人竟是被生生抽醒。项元琦意识模糊间没有再抑制自己的声音,所以其中那股惨烈无比清晰地传出。
妖王很满意,只是一鞭子而已,项元琦给出的反应,竟好得超出他预料,“不止皮开肉绽,这鞭子可是能直接伤害他的神魂……所以我保证,五十鞭下去,他绝对——”
“元琦伤得那么重,已经很虚弱,你没抽几鞭子他就昏过去,折腾起来有意思么?”
他终于如愿以偿地听见了陆晏贞的声音。却并非他预想的那般带着哀恳。
“不如冲我来。”
妖王盯着陆晏贞,此刻对方嘴角带着血迹,双腕被高高吊起,一双眼睛充斥着他最熟悉也是最恨的镇定,本该狼狈凄惨的情状放在这个人身上,却丝毫不显颓靡。妖王却只觉内心越发愤怒——
这个人!在这时候了……还一副不把他的威吓当回事的模样!或者,这个人是真的不怕死么,都沦落成这德行了,还敢用这么近似挑衅的语气对他话?
“就这么想挨鞭子?”他怒极反笑,“好啊,我一定好、好、地满足你这个心愿!”
他是真的算直接把陆晏贞生生抽到魂飞魄散。不料,才抽了十几鞭,在项元琦愤怒地骂出声音,后悔没在虎牙山将他这具身体彻底毁掉,他体内的白珂竟忽然像疯了一样,不管不顾地开始了爆发——
他感到体内有一股前所未有的、与他争夺着身体控制权的力量。
[你这死女人……我的又不是你那个江正舒!你给我这么不顾性命地作乱?你是不是有病啊?]
[…我想起来……了……]
[我管你想起来什么!你给我安分一点,不然我不会对你留情!!]
[…在我还未化形的时候…是那个金发的修士,曾经在一个村子里…出言救下我……而在那柄飞剑上,抱着我最久的——]
“抱你个鬼啊!!闭嘴!!…我命令你给我闭嘴!!”
左手捂住剧痛的头颅,妖王顾不得自己为王的威严,竟狼狈地大喊出声。
这时候他忽然听到了急速逼近的剑鸣!从那熟悉的声音里察觉到了危机,而神念在与白珂拉扯,无暇操控此界的火焰形成妖修,他于是迅速扭头,同时左手运转术法——
两柄泛着七彩光芒的长剑,以迅雷之势切开他的护体黑炎,直射他的面门!
他本在呼吸间便可令在此界天地色变,然而白珂的拖曳下,他甚至没有机会做一次呼吸的操作。
他只能堪堪举起手中长鞭,将妖力调到最大抵住那两柄飞剑。
可是伴随着锁链碎裂的声音,项元琦的身形,猛然从地面跃起。他一只手握上一柄长剑,妖王顿时手腕剧震,那样澎湃的灵力,几乎能抵两个大乘后期了。
“你——”
他惊讶一瞬,想要问,却发现已经不需要再问了,因为就在下一秒,他已经感觉到那股熟悉的,使他畏惧的气息……
[凝碧…]
他忽然想到高架上两人的那次接//吻。再联系后来的一切,还有什么不明白?陆晏贞手臂里那颗珠子…根本是用来骗他的假货!
“你们两个贱种——”
“你还有功夫骂人?”项元琦眸光一厉,脸色更苍白了些许,而后猛然吐出一口鲜血。血喷溅在长剑,妖王在那近乎刺眼的七彩光芒中,忽然感觉到铺面而来的凛冽杀机,他当即向后退去。
然而项元琦的速度比他更快——
冲击的同时,他侧转身体,借助前冲和旋转的势头,足长十丈的剑光飞扬而起,划出一轮七彩的扇形。剑光斩入妖王胸前,沛然灵力将经脉割裂,带来使妖王暴怒的剧痛。
外伤和内乱一齐爆发,强悍如妖王也支持不住地半跪于地,抱头痛苦地嘶吼。趁此机会,项元琦冲到法阵下,七彩光芒削过的瞬间,他揽着陆晏贞撤出火焰。
将爱人身上的血痕和灼伤收在眼底,他纯黑的双瞳中燃烧起比妖王更甚的狂怒,却硬是隐忍,横剑防御,观察着妖王,沉默地等待下一次进攻的时机。
妖王停止了吼叫,因为他感觉到一股股腥甜的血液,已经开始顺着喉管倒灌入自己的胸膛。他的喉管,先前就被项元琦剑上的灵力擦伤,而随着他刚才的怒吼,喉咙已经彻底裂开。
那绝强的吞噬感,给他带来越发剧烈的痛楚,如有道道裂痕在神魂上延伸,每一处裂痕又在逐渐扩大。那些从神魂上碎裂、剥落的部分,一片、一片……它们的存在,他再也感觉不到,他知道它们都落入了那个女人的掌控之中。
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仰头看向了高处的那个阵法,缓缓张开双臂。预感到某种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项元琦正欲展开第二次攻击——
“快…快走……”
妖王的身体,忽然停止了颤抖,目光一瞬间变得空茫。从他口中,竟突兀地传出属于女子的声音。
虽然飘忽,但项元琦和陆晏贞都能分辨这道声音的主人,那张灿然如春花的娇美容颜,在他们脑海中同时闪过。
一道空间裂缝开,“他…想毁掉整个森罗界…连同你们一起……快点…快点离开这里!”
那裂缝像是在风中摇晃,光芒都是微弱而闪闪烁烁,项元琦不敢耽搁,抱紧陆晏贞冲向了裂缝——
三日后,江正舒从昏迷中苏醒,又从江意处得知他昏迷期间发生的一切。
他在一个星夜悄然离去。江意望着弟弟的背影,只是长长地叹息,并无阻止的意思。
又三日后,已经许久不见妖王出现的普通妖族,仍旧遵守命令,未曾对人族发动进攻。但知道些许内情的高层妖族,想着王再怎么玩得爽了,也不至于过了七天还不从森罗界里出来处理妖族事务,心中很是忧虑。
他们集结在一起,在森罗界外求见。可是迟迟没有得到王的允许。
这时候一个身着紫袍的修士,从远处走来,又在他们或犹疑、或敌视的目光中,缓缓地走近最外层的禁制。那修士头发和眼眸都是纯黑,姿容很是秀丽,皮肤却透出伤重未愈的苍白。
妖族的一位高层正要开口,忽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像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我刚刚有没有看错……他…竟然进去了?!”
转头看向旁边的另一位妖族,他发现对方脸上的神情比他还要震惊……
次日,“妖王”突然现身。妖族们虽然诧异——
他们的王为何重塑妖身改变性别?这是会耗费不少妖力的,可是那股熟悉的具有压迫感的气息,还有属于妖王的黑炎,都是做不了假的。
当听“妖王”自己第一次决战时下手过重,被天道警告,故而终止了战斗,之后在森罗界之中,他与人族修士第二次约战,在双方都堂堂正正对决的情况下,他还是不敌对方,所以依照誓言,他们妖族在百年内不得对人族发动战争,否则他们将失去他们最强的王。强行开战,也是对他们不利。
大部分不明就里的妖族,虽然觉得这天道也太有灵性,但出于血脉里对王的忠诚,还有对妖族至强者的信任,还是听从了。
少部分知道内情的,又有近半迫于“妖王”强横实力,不敢违悖,余下的那些妖修煽动不成,愤怒中去攻各宗,被关进了各宗锁妖塔,由各宗协定后统统被交给“妖王”处理。
在一切都平息下来后,陆晏贞跟项元琦正式结为了道侣。虽然此时,项元琦已成为没有修为的凡人,道一宗内,却无人一句不好的话,都是对二人送上祝福。
此后又七十年,项元琦作为凡人寿数已尽,陆景斯也因为与前几世一般的原因,在百年后闭上了眼睛。
江意本该早早飞升,然而他坚持要留下来陪着陆晏贞,陆晏贞劝无果,只好默默把这份情意记在心中。
人间事已了,道一宗新任掌门继位仪式完成,陆晏贞和江意,也不再压制自己的修为。
……
“你决定了么?”
江意来到陆晏贞所居宫殿之中,“他们两人加起来,要耗费你一半的仙力。”
“仙力可以再修……我却是终于体会到元琦的话——”
记得元琦带他去秘境中隐居的那一世,曾“真的很想很想他…”
而自飞升以后,为了搜集复原魂魄,塑造仙躯的材料,使二人一恢复就能生活在仙界,不至再度与他分离,又经过了数百年的准备……他也已经,很想很想他们了。
“关于景斯…你也考虑好了么?”
“嗯。”
陆晏贞点头,“我不想再控制他的人生,虽我有我的私心,我不想看见景斯再背负第一世的愧疚……可我还是想让他自己做决定,我不能再以为他着想的名义,擅自抹除他的记忆。”
“好,那么…”他将目光从陆晏贞脸上移开,缓缓扫过无数错综复杂的线组成的巨大法阵,还有殿中悬浮的各种材料,而后深呼吸了一次,神色陡然郑重——
“开始吧。我为你护阵。”
……
又是百年。
参加完景斯的婚宴,陆晏贞被江意等几位相熟的仙人灌了不少酒。虽然已经成仙,可仙界的酒也与凡俗两样,到了此界,他依旧是个喝不了几杯的家伙。
沿着桃花林间的路慢慢地前行,桃瓣纷纷扬扬,飘在他的头发上,又随他行走而滑落——成仙之后,头发都会变得再无一丝粗糙,他的尤甚,尚为凡人时就顺滑如墨,此刻更是媲美仙界的绢绸,行走间每一缕发丝都有微光流淌。
距离岔口还有几十步路的时候,忽而有一阵箜篌声,远远地从桃林外传来。
陆晏贞停下了脚步。那曲调使他感到熟悉,似乎是某一世,他在人界教项元琦弹奏过的曲子。
那音声柔和飘逸,宛如风在高天上行经,渐渐地,又转为寒寂,像是什么原本完满的东西被风卷着分散……
他伫立着,听着那声曲。就在刚才,他也曾怀疑是否他的爱人已经醒来,此刻就在桃林外,可是这不可能,元琦醒来怎会知道他在此处,还特意在这里弹奏箜篌。他更分明地记得,在参加婚宴之前,项元琦还在阵法中,不曾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若是还有其他残片遗落在某处,以我现在的修为,也不会找不到……可究竟是怎么回事…景斯已经醒来三年了……为何……为何元琦却迟迟不醒呢……]
他已经是二度体会到这种被剩下的孤独,这种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希望渐渐被磨灭的苦楚,他想如果再有一次机会,他一定不会抛下元琦,叫他承受这样的痛苦。
可是到了现在,这个机会,他依旧没有等来。
曲调愈发高寒,散开的碎片相隔得越来越远,没入云层再也不见,随着水一样的云永远地开始漂流……
他回忆起教对方弹奏的情形,忽然地,心中剧痛。脚下一时不稳,扶住了身旁的桃树。
“你,需要帮助吗?”
他蓦地转头,就看见不远处,金发白衣的男子立在灼灼桃花下,身姿颀长挺拔,容色一如最初相遇时那般俊丽绝俗,而望向他的目光,却不同于初遇时陌生中带着一丝好奇。
那双墨玉似的眼睛里,分明地沉凝几生几世的思念和爱意。
忆及末世初见时,对方问他的第一句话,脑中同时回放着对方走向他的画面,竟是清晰如同发生昨天……陆晏贞忽然低头一笑,“不。不需要——”卩火示╳
眼泪砸在石砖,虽是第一次在人前流泪,他却顾不得擦。
下一刻,已被揽进了熟悉的怀抱之中……
【作者有话:1、谢谢,谢谢。完结。撒花。再见。
2、晏贞上一次哭,是弟弟辞世。那时他是背对着一干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