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最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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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让他意外的人,安学堂的先生,余泽。

    “余老师,您怎么来了?”

    余泽有些迟疑,“章老板,我、我听安病了,来看看他。他怎么样了?”

    “来看安呀!快请进吧!”

    “哦。我就是担心他。”

    章池看着眼前有些局促的人,摸了摸下巴,这人,很可疑呀!对了,孙征什么来着,有一位安的老师,连续两天去茶馆听安的病情,好像就是叫余泽。

    章池没什么,带着他进了安的卧室,安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面色沉静,像是睡着了。

    余泽站在床边,低头看着孩子,竭尽全力保持的平静,心里却疼的像在滴血。

    他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这个孩子了。原本以为可以远远的看着他就好,没想到连这个可能都要失去了。

    余泽心里慌乱,只是贪婪的着看安,根本没有注意到章池审视的目光。

    好一会儿,他才深吸了口气,问道:“敢问章老板,安是得了什么病?可请了大夫?”

    章池一直在观察着他,看到他苍白的脸色,紧紧握着的拳头,心里的猜测更加坚定。

    “请了大夫来看过了,喝了药也不管用。唉!这孩子从没了亲爹亲娘,此时又有了这个病,以后怕是也见不到他们了,也是可怜啊!”

    余泽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他、他的病……”

    章池又叹了口气,“我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余泽的身子勐地一晃,被章池给扶住了。

    “余老师,你没事儿吧?”

    “没、没什么。”余泽的脸色变得苍白,哑着嗓子道,“我听临县秣陵有一位老大夫医术很好,可以请他来给安看看。安才病了几天而已,不会有事儿的!”

    章池故意道:“秣陵啊!太远了,谁知道安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再我要去茶馆,喜和要带孩子,都脱不开身……”

    章池的话没完,就被余泽给断了。

    “孩子的事情重要,还是茶馆的事情重要?”

    或许是察觉到了自己语气的生硬,余泽顿了顿,又道,“章老板,你要是跟顾公子脱不开身,我可以去秣陵请大夫。”

    章池沉下脸来,冷声道:“余先生,你只是安的老师,是不是管的太宽了?”

    余泽心头一跳,随即稳下心神,“我是安的老师,很喜欢他,只是想帮他做点儿事。”

    章池淡淡一笑,“我替安谢谢你。不过,大夫我会自己去请,不劳烦余老师。”

    余泽听章池这么,一股浓浓的失望袭来,张了张嘴,却不出什么来。他只能坐到床边的椅子上,看着躺在床上的安。

    仔细看,这孩子的五官大部分都像了文轩,只有白皙的皮肤和脸颊边的酒窝像了自己。

    他伸出手,想要摸摸安的脸,手堪堪要落到安的脸上,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一下子站了起来。

    “我、我回去了。改天再来看安。”

    章池淡淡道:“老师有这份心就够了,您就是来安也不知道。”

    余泽知道自己该走了,可是他的双脚像是钉在了地上,动也动不了。他看着安,眼泪突然流了下来。

    章池看着他的样子,心里也有几分难受,但是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突然开口,“许安?”

    余泽下意识的抬头,等对上章池灼灼的目光,快速抹了把眼角,露出一个迷惑的表情。

    “章老板叫谁?”

    章池往前一步,笑道:“自然是叫你。”

    章池脸上是笑着的,但余泽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眼神躲闪,“章老板叫错了,我是余泽,安的老师。”

    “是吗?只是安的老师?却这么关心他?”

    “章佑安好几天没上学,我作为老师,自然要关心他!”

    “只是作为老师关心学生?你这两天每天都去茶馆探安的消息,今天还到了家里来,真的只是因为是他的老师吗?”

    “当然。”余泽保持着镇静。

    章池又上前一步,余泽又后退一步,双膝一弯,却一下子坐到了身后的椅子上。

    “只是老师,那你哭什么?”

    面对着章池的咄咄逼人,余泽慌乱不已,他想要站起来,却听床上的安叫了声,“爹爹,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只这一句话,余泽如遭雷噼,整个人都怔住了,怔怔的转过身,怔怔的看向床上躺着的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安已经醒了。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他只觉得手上一暖,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

    “你是我爹爹吗?”

    余泽明白他应该否认,可是,那个不字他怎么也不出来。

    安坐起来,抓着他的手更紧,眼睛里流出泪来。

    “你真的是我爹爹?你为什么不要我了?是我不够乖吗?”

    余泽心疼如绞,抬手去擦安的泪,“我…我不是不要你了…好孩子,不要哭,爹爹不是不要你…”

    到这里,他恍然发现自己了什么,勐地站起来,“不,我不是…”

    可是,他走不了,章池挡在他的面前,冷冷道:“许安,你怎么这么狠心?你看看安,你舍得就这么走了吗?”

    安从身后抱住了许安,哽咽着叫道:“你真的是我父亲吗?”

    或许是父子天性,在学堂的时候,他就很喜欢余老师,此时知道他可能是自己的父亲,便抱着他不让他走了。

    余泽感受着安沉甸甸的身子,难过的哭声,他多想抱抱他啊!可是,他不能。他曾经放弃了他,他不配做他的父亲。

    他硬起心肠,挣脱了安,才走两步,就听有人沉声道:“你还想走到哪里去?”

    余泽看到门口的人,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身子摇摇欲坠。

    文轩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许安,你知道我一直在找你吗?你怎么这么狠心?”

    余泽看着文轩,这个让他魂牵梦绕了这么多年的人,苦笑道:“侯爷,你又何必找我呢?”

    文轩的脸色一变,自己的手却被许安紧紧的抓住了。

    “侯爷,求求你救救安,他、他是你的孩子啊!”

    文轩深深叹了口气,“许安,你凭什么求我?我又凭什么相信你?”

    余泽低垂下眼帘,慢慢松开了手。

    他低声道:“是啊!你已经有了夫人,肯定也有了孩子,怎么会在乎安呢?”

    他苦笑着,眼泪一滴滴掉在了地上。

    “也许这就是老天爷对我惩罚吧!我只是想要守在他的身边,都不行!”

    完,他身子晃了两晃,倒了下去。

    “许安!”

    文轩一把抱住余泽,大声叫道:“章池,快去请大夫!”

    余泽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趴在他床前,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的安。

    他蓦地一喜,想要坐起来,却觉得浑身无力。

    他抬起手来,摸着安的脸,低声道:“安,你、你不是病了?”

    安摇头,“我没有病,是父父要我装病的。”

    “你没有病?”

    余泽只听了前半句,只觉得心中有一股巨大的喜悦膨胀而出,根本就没有听到后半句。

    他拉着安的手,再一次确认,“你没有病?”

    安点头,怯怯的问道:“余老师,你真的是我爹爹吗?是生了我的爹爹?”

    余泽知道自己的身份瞒不下去了,点了点头。

    “是。我是你爹爹。我以前叫许安。”

    “那你为什么不要我了呢?”

    余泽,不,现在应该叫他许安,被安的一句话给问住了。是啊!我为什么不要你了呢?要是时光能够倒流,让他回到那个时候,他一定会留下孩子,哪怕过的再苦再难,也会陪在他的身边。可是现在呢?心里只剩下了后悔,懊恼,还有遗憾。

    “安,爹爹不是故意的。你能原谅爹爹吗?”

    安红着眼睛点点头,“父父,爹爹肯定是有苦衷的,所以,我可以原谅爹爹。但是,我不会跟你走的!我要跟父父和顾爹爹住在一起,还有弟弟。”

    余泽听了这话,心里酸涩悲苦,可是,他这是自己该受的。离开安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嗯,爹爹不会带你走的。”

    “真的?”

    “真的。”

    “谢谢爹爹。”

    许安挣扎着坐起来,把安抱在了怀里。也许,以后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离别这天,天色晴好,阳光下的许安,皮肤白皙剔透,一身月白长袍,身材纤细修长,盈盈风骨,有了几分往日的影子。

    章池看着许安,心里全是疑问,最终只是问道:“你想好了吗?真的要跟侯爷走?”

    许安点头,“章池,谢谢你照顾了安这么多年,我有你这个好兄弟,真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他又看了眼旁边的文轩,低声道:“侯爷找了我这么多年,等了我这么多年,我觉得,他再有错,我也该原谅他了。现在想想,因为一场误会,让他跟安骨肉分离,我也有错。既然彼此都忘不了彼此,为什么不在一起呢?”

    文轩听了这话,胳膊揽上他的肩膀,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许安又道:“章池,这次别过,不知道多久才能再见了。你要保重!”

    文轩搂了搂他,笑道:“皇上喜得贵子,特开了恩科,以顾喜和的能力,定能高中。等他们来了帝都,你们可以天天见。”

    章池也道:“你放心,我会带安一起去帝都,到时候,你就可以天天见到他了。”

    许安看着章池,真诚道:“章池,我从来没想过要回安。辗转来到谷城,只是想看看他过的好不好。我不是不信任你,只是放不下。没想到的是你竟然失忆了,让我生了留下来的心。”

    文轩笑道:“你要是不留下,我也就找不到你了。好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们走吧!”

    许安蹲下身子,摸着安的头,柔声道:“安,你记住,我跟侯爷也是你的父亲,帝都有你的家。你可以随时回来。”

    安郑重的点了头。虽然他跟这个父亲不熟,但是人走了,他心里也有种恋恋不舍的感觉。

    马车走远,章池拉着安慢慢的往回走。拐过胡同,抬眼就见到了站在门口的人,章池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脚步也加快了。

    这里有他的家,他爱着的人。他从现代而来,经历过繁华热闹,却愿意守着这一世简单的生活,度过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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