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劭忱从会议室回来, 整个人陷在椅子里，一句话都不想讲，整个人都郁郁的。

    年度预算收紧, 财报显示整个市场份额减少，又因为最近的丑闻, 已经有一位驻外的经理引咎辞职，下属市场部已经波及到了。

    李岩去参加经济论坛, 一直没有回来。如今主持工作的王董是个守旧派，且一直不支持他们姑侄的改革。

    赵进来问：“供应商的饭局，已经订好了。能出席吗？”

    他睁开眼, ：“可以, 之后有事直接我电话。”

    赵将文件交给他, 转身出去了。

    他回头看了眼, 见李劭忱低头蹙眉的样子, 也觉得最近的工作实在是繁重。

    下午李劭忱给阿姨电话，阿姨正在外面散步，老爷子如今在家, 他都要操心。

    袁阿姨笑：“劭忱？老爷子今天状态不错, 吃的也不错。饭后在院里锻炼，没出来。你不用操心。”

    李劭忱听到旁边冯明蕊的声音在，年年那边, 气候是真的好……

    他听的没来由的笑起来。

    晚上饭局上，他喝了酒, 赵送他回去的路上，问：“咱们直接回东边？”

    李劭忱沉默了片刻，才：“清华园那边。”

    他一个人回了李殊逸住的房子，家里什么都没变, 他进房间靠在床头，酒劲上来后给她电话，冯豫年还在加班，实验报告没有写完，接到他的电话，还有些惊讶，她接了电话，那头的人静悄悄的，两个人谁都不话。

    冯豫年试探问：“怎么了？你喝酒了？”

    李劭忱半醉半醒，突然了句，我突然醒来，怎么都找不着你了。

    成年人已经很少能被直白浅显的表白动，却心悸于唇齿之间的那一句不经意的亲昵。

    冯豫年停下敲键盘的手，问：“现在闭上眼睛，然后什么都不想，我陪着你睡觉。”

    李劭忱喝多了很安静，就那么和衣而睡。

    第二天一早他才看到通话记录。

    但也想不起来那四个时中和冯豫年了什么。

    冯豫年很多时候，其实是个很理智的人。第二天甚至都没有问一声，仿佛前一晚的颓然是一场错觉。天光大亮，大家各自奔忙，谁都顾不上谁。

    七月底，植物园联合科教频道推出的纪录片《会话的植物》，仲教授不耐烦参加这种活动，他的工作太满了。她被仲教授派出去做她们实验室的代表出镜，当时来拍纪录片的带队领导就是梁政。

    她整个七月和八月一直和他们交道，他们团队里北方人居多，大家一起开玩笑，摄影师的技术真的很好，余雨都他们拍出来的女生都很漂亮。

    冯豫年和她推辞：“要不你来出镜？”

    余雨忙推辞：“别，我镜头前话不利索。”

    冯豫年的工作量加倍，中途到他们植物园的实验馆里，里面的东西都是很宝贵的实验成果。

    余雨为了她出镜，特意陪她去买了新衣服，可惜外面要穿白大褂，看着也没什么差别。

    拍摄第一天，梁政就：“你的镜头感特别好，这是一种天赋。”

    她当时正坐在实验室的工作台边，听见后，扭头无意识的冲他一笑。

    大概是笑的太自然也太无意识了，梁政被她笑的失了神。

    第一天结束他们一起拍照留念。

    梁政就站在她身边，一件简单的白T恤，稳重儒雅，看着赏心悦目。

    虽然全天拍摄，但是纪录片到时候会被剪辑到不到一时。

    而且人物的重点是隔壁实验室的那位泰斗前辈，她作为植物学新生代的年轻人出镜，时间不会很长，只会是只言片语的介绍。

    八月中旬，等整个纪录片结束，他们也和团队的人混熟了。

    摄影师姓刘，是个西北人，都叫他老刘，他带着一个徒弟，姓冯，白白净净的。余雨挟持她，让她去要那位冯摄影师的微信。

    冯豫年迫于她的威胁，但是实在开不了口，就婉转从梁政那里要来了。

    余雨为了感谢她，请她吃大餐，结果余雨发的六十秒语音，她听的时候，不心让梁政听到了，她尴尬的笑笑，梁政特别善解人意的问：“就是和你一起的那位研究员是吗？”

    冯豫年提醒他：“就当没听到，千万别在她们面前提起。”

    梁政将食指放在唇间，忙：“我什么都没听见。”

    冯豫年失笑于他的可爱，也大方：“那我就请你吃午饭吧。”

    只是食堂里简单的午饭，并没有多丰盛，她下午还有工作。

    梁政最后：“等成片出来，我寄给你。”

    冯豫年不好意思：“我只是简单出镜，不需要那么多镜头吧。但是可以留着纪念，那就谢谢啦。”

    等拍摄团队结束后他们院里一起吃饭庆祝，当时拍了一张大合照，特意挂在院里的展览厅里。她看了眼自己，感觉并没有那么真切，也对出镜没那么深的感触。

    最后吃饭的时候，余雨如愿和那位北方大男孩有了进展。

    余雨这次含蓄了，整个人也不敢大意，每天晚上都要和她强行讨论怎么追男生。以及和北方男生相处的经验。

    她无奈：“我真没追过男生，也不清楚将近三十岁的男人们在想什么。”

    余雨叹气：“和你真是没办法沟通了，你是不知道，拍摄那段时间，那个梁先生，每天就盯着你的镜头。其他的宣发统筹的人也有人听你，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冯豫年提醒她：“你可别瞎，到时候被人听见了影响不好。”

    余雨逗她：“除了你男朋友听见不好，谁听见还能不好？”

    她和余雨每天的娱乐除了互开玩笑，也没什么能取乐的了。

    十月份她一整个月都在外出差，等回来北方已经开始降雪，又一个冬天来了。

    然后纪录片预告片出来了，正片新年开播。

    纪录片预告片一出来，她就在开头，镜头里的人带着眼镜，微微抬头看着眼前的植物，植物园里的每一株花草，都有故事。

    她简直成了纪录片最抢眼的人物角色。

    全民博主自媒体的时代，她几乎一夜间被网上冲浪的年轻人所熟知。

    冯豫年，二十八岁，在读博士……

    一时间，她成了励志年轻女性的一份子。

    这种赞誉让她只觉得惶恐，余雨每天的娱乐开始变成了每天给她读评论，甚至发展成开始给她组建粉丝群，然后她做群主。

    等冯豫年知道的时候，她已经是有名气的博主了。

    冯豫年简直啼笑皆非，她振振有词：“咱两这么穷，你想有号召力了，就可以接广告，然后咱们吃饭就有经费了。”

    这个理由属实很有诱惑力，然后余雨的这个博主做得风生水起。

    她陆陆续续收到很多询问，但是都只是礼貌回复：我就是简单出镜，真正采访的是我们院里的一位前辈。

    真正等新年放假的时候，纪录片正式上线。

    余雨得不错，他们的拍摄水平确实高，镜头里她确实很漂亮，知性又稳重，确实像一位科学研究者。

    关于植物学的科普，到分支研究，再到植物园里的景色，画面可以一帧一帧的播放，简直美不胜收。

    她这才见识到粉丝铺天盖地的厉害，之前那都是巫见大巫。

    纪录片里有一个她的邮箱，她的邮箱都被私信塞爆了，纪录片的粉丝很多。然后不停的有人开始想探听知道里面的人物的故事。

    不停的有人爆料她，从她初中开始，高中同学。但是口径基本一致，主要是：她自学习就很好，一直在全年级前几名，人也很聪明，很礼貌，没有早恋过，就是个一心向学的学霸。

    她看着余雨给她看的那些消息，一时间内心涌动，情绪情难自抑，有种想哭的冲动。

    这么多年，她所有的努力和孤独，孤独的和题海相伴青春期，最后时间都给了她回馈。

    每一句赞誉，都证明那些年孤独的年纪，她没有虚度。

    余雨见她不对劲，问：“怎么了？没有人黑你，没有人骂你。有酸话的我早把人踢出去了。”

    她摇摇头，轻声：“没事。”

    完起身，轻轻推开窗，仰头看着郁郁葱葱的大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而后收到李劭忱的消息：「记录片里，和我想象的一样漂亮。一个合格的科研工作者。」

    她看着消息，慢慢笑起来。

    再看着他姐姐的消息：「你竟然不声不响拍了这么厉害的片子！而且你比我漂亮聪明那么多！女博士诶！」

    冯豫年回复：「漂亮我是万万不及你的。」

    李殊逸：「可是我空有漂亮，这样一想，我像个漂亮的笨蛋！」

    冯豫年被她逗得忍俊不禁。

    接着李殊逸就：「那位梁先生一直在你们那里吗？」

    冯豫年没懂她的意思：「？」

    李殊逸：「我就是想认识认识。」

    冯豫年：「要不我帮你问问？但是我觉得他话不多。」

    李殊逸忙回复：「问就不用了。我要再去看看片子！你们植物园里真的漂亮，你现在的粉丝和我快一样多了，果然聪明的女生才惹人爱。」

    冯豫年看着她一通牢骚，笑着回复：「你的新电影也很不错，加油哦。」

    李殊逸：「还是你最好，我要大力宣传你们的纪录片了！你就等着我把你捧成今年最佳流量女主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