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祸根 咱们先试试看,能不能回去。……
是了, 她穿书前挖掘的最后一个古墓,不就是长这样!
云羡心头一颤,连带着呼吸都停了几拍。
当时,他们一致认为那古墓的建制异常奇特, 其风格与历史上任何一个朝代都不同, 如此看来,那古墓竟是现代社会和这本书的交叉点, 或许, 正是她无意间动了那个盒子, 或是触动了什么机关,才导致时空穿越的出现。
容洵见云羡微蹙着眉,一言不发, 只当她是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便没有扰她,只冷冷看了福瑞一眼,道:“守着娘娘。”
“是!”福瑞忙不迭的应了,生怕容洵一生气会赶他出去, 只要容洵不和他计较刚才的事, 便是让他开棺, 他都是肯的(不是)。
云羡总算稳住了心神, 不去想那些空间折叠的事, 而观察起面前的墓室。
这墓室簇新,到处都繁复而华丽,没有了时光的洗礼, 显得尤为不真实,与其这是一座墓,倒不如, 这是一座宫殿。
永远沉睡的宫殿。
陵墓全部由砖石砌成,墓室顶部为叠涩状,整个墓室呈现为方形,设计算是中规中矩,像是一座无梁殿。
墓室正中放着棺椁,两旁则是各种陪葬品,有金银玉器、桌椅、陶器等,应有尽有。不过古代皇帝大多穷奢极欲,对于死后的世界,更是尤为看重,这里布置的虽算不错,却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只是……
云羡走上前去,细细瞧着那棺椁,古代帝王的棺椁,大多用料考究,就算不用金丝楠木,也至少该用个差不多的,可眼前这棺木,一看便是下等的柳木,这种木头最易腐烂,是古人最忌讳的,便是穷苦人家,也不会用这种材料。
而且,周利中记载,“君里棺用朱绿,用杂金错,大夫里棺用玄绿,用牛骨鐟”,可眼前这棺椁,分明是用了玄绿,生生的给先帝降了一级。
云羡满腹狐疑,正要开口,便听容洵唤道:“福瑞!”
“奴才在!”福瑞摸着黑跑到他身边。
“将这棺椁开。”容洵声音冷厉。
“不……”巨大的恐惧感迫使福瑞生平第一次了“不”字,他眼巴巴的望着容洵,难受的都快哭出来了,扭捏道:“陛下,奴才不敢,奴才害怕。”
“无用。”容洵丢下两个字,便自去开那棺椁。
“奴才没用,奴才是废物……”福瑞一边着,一边捂着眼,哆哆嗦嗦的找了墙角蹲着,生怕看到什么吓人的东西。
云羡将袖子一挽,走到容洵近前,道:“我帮你。”
她眉目舒展,手脚利落,仿佛要开的根本不是棺椁,而是最普通不过的东西。
容洵手上一顿,道:“你若是怕……”
云羡斩钉截铁的断了他,冲着他自信一笑,道:“我不怕,我可是信仰马克思的。”
“马……”容洵双目犀利的望着她,仿佛能透过她的眼睛,看到那个隐藏在她内心深处,名叫“云羡”的灵魂似的。
云羡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她躲闪着低下头去,专注于开面前的棺椁。
容洵敛声屏息,亦俯下身去,帮她寻找其中诀窍。
因着棺椁原本就没被封死,材质又轻,开并不怎么难。
云羡向后退了几步,双手合十,道:“此番取物实是不得已,还请您老人家大人大量,原谅则个。”
她话还没完,便见容洵已将那七彩琉璃宝盒递到了她手里。
昏暗的烛火照着他的脸庞,越发显出他轮廓的好看来,只见他剑眉星目,鼻子高挺,薄唇紧紧抿着,而肩背却宽阔而结实,弧线匀称得宜。
他喉结微滚,淡淡道:“不必这么麻烦。”
云羡自然知道这些不过是做个样子,可古人大多迂腐,能像容洵这么通透,实在是难能可贵。
她不禁啧啧感叹,道:“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就破除了迷信,孺子可教也。”
容洵挑了挑眉,只看了她一眼,便走到棺椁边,极不屑的看着里面躺着的人,轻佻一笑,道:“用此物换你往后的太平,便宜你了。”
他完,便重重的将那棺木阖上,又仔细擦了擦手,方看向云羡,道:“走罢。”
云羡心愿得偿,自是他什么都肯听的了。再者,这毕竟是人家的安息之地,待得久了,也总是别扭的。
容洵朝着她伸出手来,她很自然的握上去,笑着道:“走罢。”
容洵瞳孔一缩,旋即又恢复了往常的淡漠神情,拉着她一道朝着台阶走去。
福瑞见状,忙不迭的跟上来,道:“陛下,可要吹灭那些蜡烛?”
“不必。”容洵脚下没停,只是话语中带了三分戏谑之意,道:“或者,你去熄了它。”
“那……那就不用了。奴才听,这叫长明灯,是好的。”福瑞赔笑着道。
容洵极低的轻笑了一声,又继续朝上走去。
福瑞不禁多看了他一眼,今日的容洵,心情似乎格外好些。难不成,陛下的特殊癖好,竟是开棺?开先帝的棺?
他不敢细想,更不敢多问,只老老实实的跟在他们身后走了上去。
*
外面天虽未大亮,却已泛起鱼肚白了,只是太阳仍隐在厚厚的云层之后,想来,今日是个阴沉的天。
天空飘起鹅毛大雪来,在深蓝色的背景中,显得尤为明显。
云羡手中捧着那七彩琉璃宝盒,松开握着容洵的那只手,微微伸展,很快,手上便积了一层薄雪。
她抬头看向容洵,粲然一笑。
容洵勾了勾唇,也伸出手来,接着那落下的雪花,手心冰冰凉凉的,可他的心底,却从来没有这样暖过。
两人相携着,一步一步,缓缓朝着行宫走去。虽未开口,可他们脸上都洋溢着难以忽略的璀璨笑容,像是一对真正的夫妻,在雪中,留下一串脚印,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脚印。
*
容洵陪着云羡回到寝殿,便匆匆离开了。云羡知道,他虽身在行宫,可仍有如山的政务要等着处理,是一点都耽误不得的。
世人虽容洵是个暴君,可却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勤政的君王,而他除了手段狠厉,也再挑不出别的错处来,甚至可以算得上雄才大略。
只是,他对先帝的态度,不似父子,倒更像是仇敌。古人大多看重死多过生,他却只肯给先帝用下等棺木,想必是恨他恨到了极点了。
云羡想着,望着窗外的雪色,竟一点困意都没有了。
她抖擞着精神,看向紫苏,道:“你去瞧瞧沈大人在哪里,若是他不忙,便请他过来一趟。”
顿了顿,她又嘱咐道:“不必避着人。”
紫苏点点头,将一碗牛乳粥放在她面前,道:“奴婢这便去,娘娘一夜未眠,多少歇歇才是。”
云羡扯着嘴笑笑,只望着手中的七彩琉璃宝盒出神。
这样日思夜想的东西到了手里,除了刚开始的兴奋,平静下来,倒也并未觉得有多开心,一种不出的苦涩在云羡心中流淌着,直冲得她的舌根也有些淡淡酸涩。
她不懂这是为什么,更不知这种情绪从何而起,她就要离开了,该很高兴才是啊。
云羡犹自出神,便见沈让走了进来,他显然是赶着来的,额头上都沁出了一层薄汗,他见到云羡,微微的松了一口气,紧握着刀柄的手指也略松快了些,道:“你找我?”
云羡回过神来,将手中的七彩琉璃宝盒放在他面前,道:“不算什么急事,只是……我找到了这个!”
“七彩……”沈让的舌头有些结,他目不转睛的看着那盒子,俯身坐下来,道:“从哪来的?”
云羡望着那盒子,道:“容洵给我的。”
沈让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唇角却抿得更紧,他微微垂眸,再次抬眼时,眸色便深沉如墨染,道:“你可开瞧过了?”
云羡摇摇头,玩笑道:“我不知这东西有何诀窍,总想着你来了一起研究,万一我先穿回去了,把你留在这里,你岂不是要恨我一辈子?”
沈让怔了怔,讳莫如深,道:“是啊,我可是要赖你一辈子的。”
云羡不以为意,只将那盒子开,道:“咦?”
“怎么了?”沈让凑近了些。
“我记得当时开这盒子,里面是有一封信的……”
云羡着,仔细翻看着,可里面什么都没有。
沈让接过那盒子瞧着,道:“有没有信的不重要,咱们先试试看,能不能回去。”
云羡点点头,又突然抬头,道:“回去了可再回不来了,你有没有要带的东西?或者,有没有舍不下的人?”
沈让看着她,轻笑一声,道:“我带上你就够了。”
云羡白了他一眼,道:“你看看你,就没有学术觉悟。”
她着,从手边的抽屉里取出一个本子,道:“我得带上这个。”
两人准备就绪,便回忆着穿书前他们在考古现场的举动,两人握着七彩琉璃宝盒站定,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