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改变 娘娘,大兴善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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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椒房殿, 云羡只觉心烦意乱。

    她开本子,在上面胡乱写着:一个古人吻了我,他邀请我与他死后同穴……

    没人比她更清楚,这对于容洵来意味着什么。

    他, 或许真的, 爱上她了。

    而她,竟然也……

    云羡用力揉了揉头发, 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可她只觉得越理越乱, 这一切,到底是理不清了。

    “娘娘!”门外传来紫苏拍门的声音。

    云羡没好气的冲着外面喊道:“我想一个人静静,谁都不见。”

    “可……”紫苏想要什么, 可到底还是应了声“是”。

    云羡看了门外一眼, 又愁眉苦脸的趴到了桌子上。

    实话,她也不知道两年后她是否可以离开,可要她将容洵当作备胎,她做不到。

    她没办法一方面想着要回家, 一方面又与容洵谈情爱, 这样对容洵不公平, 她也会逼视这样的自己, 因为这种行径到底太过卑鄙了。

    “啊……”

    云羡使劲揉着自己的脑袋, 颓然的支起下颌,看向窗外,哀叹道:“该怎么办啊……”

    不知过了多久, 寝殿里渐渐暗了下来,云羡缓缓站起身来,冲着门外道:“紫苏, 该掌灯啦!”

    没人回应。

    云羡无奈,一步步朝着门的方向走去,猛地将门拉开。

    只见外面已是傍晚时候,天边晚霞卷舒着,宛如一方巨大的绸缎,被风硬生生吹出了一层一层的褶皱,满布在天上。

    而容洵,便站在这片落日溶金之下,周身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辉。

    他不知在此处站了多久,饶是伸手裹了白色狐裘,脸却仍比那狐裘还要白上三分,越发显得眼眸深邃,薄唇殷红。好看是好看的,只不过像是冻着了。

    他看见云羡,唇边不由泛起淡淡的笑意。

    云羡鼻子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她不敢看他,也不忍看他,可心却是疼的,泛着酸涩,闷得厉害。

    容洵走上前来,关切道:“怎么哭了?”

    云羡摇摇头,冲着旁边长吸了一口气,道:“没事。”

    “怎么会没事呢?”容洵伸手拂去她脸上的泪水,笑一声,又叹一声,道:“不哭了,好不好?”

    云羡点点头,泪水却仍是不争气的往下流着。

    她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道:“我有些累了,你先回去罢。”

    容洵温柔的望着她,道:“好。”

    “你这么难过,是因为朕……唐突了你吗?”

    容洵用帕子轻轻擦着她脸上的泪,鼻涕、眼泪糊了他一手,可他只是淡淡笑着,没有丝毫不悦。

    “不是。”云羡摇摇头,道:“是因为我自己……”

    她抬起头来,无助的看向他,道:“我是要回去的,无论如何,我都会想尽一切办法回去,我不可能,也不可以和你在一起,你知道吗?”

    “朕知道。”容洵声音极轻,像是怕吓着她似的,道:“朕等你两年,好不好?若是两年后你没办法离开,再……”

    “就算两年后我没办法离开,我也是一定要回去的。”云羡吸了吸鼻子,忍不住了个冷颤。

    “那朕便一直守着你,好不好?”容洵笑着,好像无论她什么,他都会纵着她似的。

    “不好。”云羡拼命摇头,“你要过自己的日子,找一个真正值得你喜欢的姑娘,然后活到一百岁……”

    她着,眼泪又止不住流了下来。

    容洵伸出手来,轻轻将她揽在怀中,心翼翼的拍着她的背,下颌抵着她的额头,含笑叹息道:“好了,朕都依你,不哭了,成不成?”

    福瑞和紫苏站在一旁,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福瑞感慨道:“陛下也太宠着娘娘了,旁的也就罢了,寿数这种事,常人如何做得了主呢?”

    紫苏白了他一眼,道:“陛下是天子,又岂是常人?”

    两人正着,便见远处有太监急急跑了过来。

    福瑞瞪了他一眼,将他生生逼停在原地,低声道:“做什么慌慌张张的?没看见这里有正事吗?”

    那太监昂起头来,带着哭腔,道:“师父,是不得了的大事……出大事了呀!”

    容洵和云羡一听,连忙分开站了几步,容洵冷声道:“出了何事?”

    “边关告急!”

    那太监着,俯身拜了下来。

    *

    “娘娘,您,这边关告急要不要紧啊……”

    紫苏一边缝补着衣裳,一边喃喃道。

    云羡双手捧着茶,看着橙黄色茶汤冒出的白色热气,微微的有些出神。

    书里,似乎也有这一段。

    彼时匈奴来犯,徐思温由此立下赫赫战功,取得容洵的信任,与徐少康一道,成为大楚一朝军事界的“双子星座”,也因此,徐家的势力达到顶峰。

    徐少康执掌京畿之地的兵权,徐思温则成为福王麾下大将,一里一外,在军士中颇有威望。而萧叙白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拉了徐家下水,为今后谋朝篡位下了伏笔。

    云羡本以为,容洵未纳刘念入宫,便可以将一切都改变,可如今看来,似乎无论她怎样做,最终还是会不可避免的走到老路上去……

    而目前,她手中唯一的筹码,也是这件事唯一的变数,就在于徐思温。

    如今的徐思温与书中的处境,已全然不同了。

    云羡咬了咬唇,可毕竟萧叙白是他的妹夫,在亲情与忠君之间,她摸不准他会选哪个……

    “娘娘?”紫苏轻声唤道。

    “怎么了?”云羡回过神来,有些迷惘的望着她。

    “您的神情……有些可怕……是在担心边关的战事吗?”紫苏不安的放下了手中的衣裳,将针插在上面,道:“表少爷他……”

    “思温表哥不会有事的。”云羡挤出一抹笑来,道:“放心吧。”

    紫苏点了点头,可眼中仍有些凄惶之色在微微的闪烁着。

    也对,此次匈奴大举进犯,又是突然来袭,而整个大楚都洋溢在过年的氛围之中,无人有心恋战,强弱对比之下,的确令人担心。

    云羡站起身来,望向窗外,道:“不知陛下如何了……”

    紫苏将衣裳捡起来,继续缝补着,道:“方才奴婢听禄子,陛下已有三天没出紫宸殿的门了,日日都在里面与大人们议事,连晚上都未曾停过呢。”

    云羡听着,眉头一点点的蹙了起来,道:“去告诉各宫嫔妃,三日后与我一道出宫,去大兴善寺为大楚祈福。”

    “是。”紫苏应道。

    *

    三日后,云羡与嫔妃们如约坐上了去往大兴善寺的马车。

    大兴善寺就在京郊,早些出发,到宫门下钥前便可回来,极是方便。而它也是大楚国寺,始建于前朝,至今已有一二百年的历史了。寺中主持灵藏大师佛学修养极高,深得大楚百姓爱戴,而他,也是容洵的挚友,算是忘年之交。

    本次云羡是去祈福,其实是去见他的。

    容洵,他懂得占卜,有通天之能,可借此问一问大楚的运势。

    “要问运势,还不如问我呢。”

    沈让压低了声音,眼中都是戏谑之意,道:“灵藏那个糟老头子懂什么?”

    云羡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将马车上的帘栊放了下来,吐槽道:“我看容洵还是罚得你太轻了。”

    沈让见她将帘子拉了下去,只当是她累了,便也没多想,只骑着马向前走去。护送这么多妃嫔至大兴善寺,他责任重大,自然不敢懈怠。

    紫苏见云羡回身,忙递了些茶点、果子给她,道:“娘娘一大早什么都没用就出来了,还是多少吃些东西的好。据大兴善寺的斋饭并不怎样精致好吃。”

    云羡轻啜了口茶,道:“他们是出家修行之人,自然不会在意口腹之欲的。”

    紫苏认同的点点头,悠悠道:“许久未见,沈大人待娘娘还是一样用心。奴婢瞧着,他一直在咱们马车附近徘徊呢,想来是担心娘娘安危。”

    云羡向外瞧着,虽看不真切,却也大概能看到一个黑影在她窗前晃悠的。

    她抿了抿唇,道:“他不是担心我的安危,他是话多,想找人和他话。”

    紫苏笑笑,道:“他也只是在娘娘面前才话多些。奴婢之前在紫宸殿见过他,很是严肃呢。”

    那是他要维护人设……

    云羡没再多言,只笑了笑,吩咐道:“待会祈福用的东西可准备好了?”

    紫苏将一个箱子拖出来,开给云羡瞧着,道:“都准备好了,娘娘放心。”

    云羡点点头,又不觉望向窗外。

    窗外阳光正好,可不知为何,她面对沈让,竟觉得有些赧然。

    正想着,马车已悠悠停了下来。

    外面有侍卫来禀,道:“娘娘,大兴善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