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轻吻 云羡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连……
临近傍晚时候, 云羡一行人才回了宫。
一路上,云羡都再没和沈让一句话。
沈让望着她马车上紧紧阖着的帘栊,眼眸一寸寸的黯了下来,裹挟着浓重的痛苦, 尽化在这寒风之中。
云羡下车的时候, 容洵披着黑色的大氅,已在此等候了多时了。
嫔妃们见了, 都相视一笑, 悄悄的离开了, 谁都不愿多扰他们一分。
“陛下如何在这里?”
云羡脸颊微红,站在马车上看着他。
容洵勾了勾唇,走上前来, 将她从马车上抱下来, 道:“朕担心皇后辛苦,故在此等候。”
他着,将福瑞递上来的披风披在她身上,道:“朕命福瑞用铜炉暖着的, 你试试, 可比寻常披风暖和些?”
福瑞笑着道:“都用铜炉暖着了, 自然是暖和的。”
容洵眉头微蹙, 还未开口, 便听得云羡道:“暖和极了,有劳公公。”
福瑞红了脸,羞赧道:“都是陛下吩咐的, 奴才不敢居功。”
容洵见他一脸喜色,不觉冷了脸,道:“聒噪。”
福瑞赶忙低下头去, 躬身退在了三丈之外。
他见沈让怔怔的站在原地,忙走到他身边,低声提醒道:“沈大人,请回罢。”
沈让眼眸中像是凝了寒霜,半晌挪不动步子。
福瑞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他一眼,无奈道:“再在这里就碍眼了呐,沈大人。”
沈让紧绷着唇,朝着容洵和云羡的方向最后看了一眼,一句话也没,便转身走了。
他握紧了腰间的刀柄,望着苍茫的前路,重重的闭了闭眼睛。
云羡见沈让离开,方缓缓低下了头,不上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内疚更多些。
容洵觉察到她神色恹恹,只当她是累了,便道:“朕陪你回椒房殿罢。”
云羡点点头,一边走,一边道:“灵藏大师战事顺遂,陛下必会如愿的。”
容洵笑笑,满目都是温存,道:“朕已知晓了。”
云羡一惊,有些惊慌的望着他,生怕灵藏将她的事也与他了。
可容洵并未继续下去,只款款道:“朕相信皇叔的能力,有他坐镇,朕很放心。”
他见她眼眸微微闪烁着,不觉轻笑,道:“怎么了?可是在担心仗之事?”
云羡咧唇笑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道:“这种事,没到最后一步,总是让人担心的。”
她着,猛然抬起头来,望着天边的月亮,不觉出神。
今天的月亮,好像格外的圆一些,又大又亮,是现代社会不曾出现的模样。
容洵也停下了步子,抬头望着,道:“想家了吗?”
云羡轻声一叹,道:“有点……”
“你在那边……有什么家人?”
容洵低头看着她,可云羡只望着那月亮,全然未觉他在看着她。
“其实我没有家人。”云羡浅浅一笑,道:“只有老师和同学……就是同窗,还有一些朋友……”
“像沈让那样的朋友?”他眼中含着醋意,灼灼望着她。
云羡不解,道:“沈让……是怎样的朋友?”
“就是那种……”容洵解释不清,只是薄唇紧抿,道:“就是那种……对你有非分之想的朋友。”
云羡苦笑,道:“沈让对我没有非分之想。”
容洵目光冷厉,道:“朕自会分辨。”
云羡没理他,只摇摇头,继续望着那月光。
容洵觉察到云羡有些不悦,不觉有些愧意,道:“你那里,女子是可以读书的吗?”
云羡悠然道:“不仅可以读书,还可以工作……所有男子可以做的事,女子都可以做。”
“那你的……工作,是什么?”
“考古。”云羡自信的笑着,道:“我很厉害哦。”
她回头见容洵怔怔的望着自己,只当是他不懂什么是考古,便耐心解释道:“就是那种研究历史的工作,会挖掘些陵墓什么的,类似于你们这边的史官。”
容洵眼中划过一抹惊艳之色,很快又恢复如常,只是唇角一直挂着浅淡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他戏谑着道:“史官可与你所谓的考古不同,起码史官不会去挖掘陵墓。”
云羡白了他一眼,双手抱臂,道:“你不懂。”
容洵笑着,一把将她揽入怀中,道:“朕是不懂那些,可朕懂得,朕的皇后是觉得冷了。”
他的体温就这样传导在她身上,属于他的独有的气息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充斥着她的鼻腔,连带着脸也瞬间红了起来。
云羡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连呼吸都忘了。
她咬了咬唇,道:“我不冷。”
容洵不理她,只笑着将她揽得更紧,她整个人都置身于他的大氅之中,即便隔着衣服,她依然能清晰的感受到他胸口的温度,那种灼烫感瞬间包裹了她,使她全然忘记了外面的严寒。
她全身都是酥酥麻麻的,脸是烫的,耳朵是烫的,手是烫的,腿脚也是烫的,后背更像是被铁烙过一般,哪怕她努力挺直了腰背,却依然不得不靠在他的胸膛上。
他凑近了她,唇轻轻触碰着她的发顶,道:“你在那里没有亲人,为何还对那里如此眷恋呢?”
云羡只觉他话时,气息微微拂过她的脖颈,痒痒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声音发颤,道:“住得久了,自然会生出些眷恋的。”
“那你对这里,可有眷恋?”
他其实想问她,对他是否会有眷恋。可话到嘴边,还是没有问出口。
云羡诚实的点点头,道:“也有。”
他望着她,目光温柔如水,可也只是沉默。
两年,他不知道,这两年足不足够让她留下来……
他只知道,在这夜色之中,能短暂的拥有她,已是他人生最大的意义所在了。
他低下头,闻着她发丝的味道,低声道:“云羡,你是来救赎朕的,对不对?”
云羡回身看向他,猛地撞上了他殷殷的目光。
那目光澄澈如秋水,里面却全是她。只有她。
云羡的心脏“砰砰”的跳了起来,她踮起脚尖,轻轻的吻上了他的唇,软软的,带着寒梅香气,是她喜欢的味道。
容洵眼眸倏的睁大,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将她压向自己。
唇齿之间,极尽缠绵。
夜空之下,月光为媒,这一刻,他们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
三个月后,萧府。
“姐!姐!”
“何事喧哗?”徐寄柔放下手中的女红,朝着窗外看去。
只见一个丫鬟跑了进来,双手扶在门边,一脸喜色,道:“姐,这是天大的好消息!”
徐寄柔抿唇一笑,道:“什么好消息?来听听。”
“是少爷!少爷了大胜仗,这就要从边境回来了!奴婢听,陛下要亲自犒赏他呢。”
那丫鬟名叫映月,是随她一道从徐家来的,徐寄柔一下子就明白,她口中的少爷,指的是徐思温。
“哥哥要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
徐寄柔猛地起身,一时间倒有些头晕眼花。
映月见状,赶忙上前扶着她,道:“听这一两日便会动身,若是走得快些,这个月底就能到京城的。”
徐寄柔双手合十,拜了句“阿弥陀佛”,道:“佛祖保佑,哥哥一路平安。”
映月点点头,道:“姐心诚,菩萨一定会保佑少爷的。”
正着,便见窗外人影闪过,很快又消失不见了。
徐寄柔望着那人影,眼中似有无限缱绻,又带着些许愁绪,眉头微微的蹙了起来。
映月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嗫嚅道:“姑爷又去书房了吗?”
徐寄柔叹了口气,绝望的坐了下来,道:“十日里倒有九日歇在书房,我这样巴望着,又有什么用呢?”
她微微垂眸,纤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斑驳的倒影,越发显得她憔悴了几分。
自她嫁给萧叙白,这样的失望已经太多次了。刚开始,她还去挣扎、去讨好,可到现在,她也只得认命罢了。
算起来,他们自成亲到今日,他也只在成亲那日碰过她,一开始的时候,他还与她话,自那次上元灯节之后,他便连话都不和她了,到最后,见了她他也只当视若无物,一整日也不上一句话的。
这场争来的婚姻,到底是错付了……
徐寄柔眼中隐有泪光,她吸了口气,道:“不这个了,这些日子你只勤谨些,多多探着哥哥的消息就是了。”
“是。”映月应了,缓缓跪了下来,把头靠在徐寄柔腿上,温言道:“姐这日子过得也太苦了,等少爷回来,姐好好和少爷诉诉苦,他会有办法的。”
徐寄柔硬声道:“和哥哥什么呢?不过是让他徒增烦恼罢了。再者,出了这样的事,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父亲、母亲和哥哥面前,一个字也不许多言的,知道吗?”
映月抬起头来,眼中尽是悲伤之色,喃喃道:“是……姐,这次若是少爷得了封赏,只怕姑爷也要敬少爷几分,到时有少爷撑腰,也不知姐的日子能不能好过些……”
徐寄柔听着,虽未开口,心却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生出些微末的希望来。
她扭过头去,看着书房的方向,轻轻的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