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恩断(二) 马上结局了。。。……
“砰!”
寝殿的门被猛地踹开, 刘君泽出现在门外,他年纪虽轻,身量却极高,甚至比沈让还要高出一些。
云羡还没看清楚他脸上的神色, 便见他冲了过来, 将沈让摔在地上,两人很快扭在一起。
云羡赶忙站起身来, 将自己的衣裳理好, 紫苏亦跑了进来,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连忙反手将门关上。
还好,侍卫们并未察觉里面有何不妥。
紫苏略略安心, 走到云羡面前仔细量着她, 急得几乎哭出声来,道:“沈大人,你怎么能这样对娘娘呢?娘娘待你那么好,你都忘了吗?”
沈让脸上挨了一拳, 唇角溢着血, 抬头凝望着云羡的脸。
她没有看向他。
她甚至, 连厌恶的目光都不愿施舍给他了。
她只是望着窗外, 眼神平静而木然, 好像疲惫失望至极。
刘君泽没有给沈让喘息的间隙,他咬着牙向他的胸口,沈让胸口吃痛, 猛地躬身,退到了墙角上。他几乎是任刘君泽着,全然没有还手。
可他的目光仍凝在云羡身上, 迟迟不肯移开。
云羡似乎觉察到了他的目光,她微微蹙了蹙眉,道:“君泽,别了。”
刘君泽恶狠狠的最后捶了沈让一拳,方停了下来,可他的手肘仍抵在沈让脖子上,他气喘吁吁道:“姐姐,让我杀了他!”
云羡微微避过目光,道:“不值得。”
为了他这样一个人,不值得。
沈让颓然的闭上了眼睛,像是等待着刘君泽杀他似的。他也没什么好反抗挣扎的了,云羡的话已经是给他判了死刑。
她连杀他,都怕脏手了。
刘君泽松开了手,沈让一下瘫坐在地上,他睁开眼睛,脸上带着苦涩的笑。突然,他仰天大笑起来,好像止不住似的,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半晌,他停了下来,用手掩着面,道:“云羡,我们怎么会走到这种地步啊?”
“你还好意思问?还不是因为你……”紫苏啐着,死死瞪着他。
“因为我?”沈让把手放下来,长叹了一口气,道:“是啊,你们都觉得是我错了。”
他咬着牙,重重道:“都他妈是我,都是因为我!”
云羡避过头去,懒怠看他,只道:“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等到那一天,一切就都结束了。到时候,我们就老死不相往来吧。”
沈让点点头,极低的道了声“好”。
他站起身来,晃晃悠悠的朝着门外走去,再没回头。
心里不是不痛苦的,可是,再没有人愿意听他了。
他永远失去她了。
刘君泽恨恨的看着沈让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方才关切道:“姐姐,你没事吧?”
云羡鼻音有些重,道:“我没事,还好你及时赶到。”
刘君泽有些后怕的看着她,道:“我会叮嘱侍卫,以后都不许沈让进来。”
云羡看着门外的方向,道:“他也不会再来了。”
紫苏咬牙切齿道:“可不是,他但凡有点脸面,也再没脸来了。娘娘待他如亲人一般,他却恩将仇报,简直不是人!”
云羡知道紫苏定是恨毒了沈让,连沈大人也不肯叫了,只“你啊、他啊”的称呼沈让。
其实不止紫苏,连她自己,也恨他。
“今日的事不许告诉陛下,知道吗?”云羡郑重道。
“为什么?娘娘难道不想陛下砍了他?”紫苏不解。
倒是刘君泽懂得了云羡的意思,他纠结着看了云羡一眼,道:“好。”
“我不想让陛下分心。”云羡解释了一句,便缓缓朝着床的方向走去,道:“我累了,你们回去罢。”
“可……”
紫苏还想再,见刘君泽冲着她摇了摇头,便只得止住了话匣子。
“姐姐,你好好休息。”刘君泽担忧的看了云羡一眼,见她没再话,便知道她已是累极了。
他抿着唇,与紫苏一道走了出去,眉头却拧的更深。
他死死攥着拳头,他是真的想杀了沈让啊……
*
不知不觉,云羡已经在行宫中住了半年多了。
冬去春来,消磨掉了不少时候。
她的身子一天天的好了起来,想来容洵的目的是达到了,而他的处境大约也一日比一日更艰难了。
大多数时候,云羡都两耳不闻窗外事,也从不踏出行宫一步,只在偶尔的时候,会通过紫苏知道些外面的事。
紫苏有时会出去采买些吃的用的,倒是总能带回些新的消息。
市井百姓总有自己得到消息的渠道,这些传言虽夸张,可细细分析着,倒也有几句差不多的,可以抽丝剥茧的描摹出真相来。
譬如外界传言,陛下虽未废后,可到底因着刘行止之事厌弃了云羡,将她送到了庵堂里,再不许她回京。
也有人,皇后其实不是失了宠爱,而是病死了,只是陛下秘不发丧而已。
紫苏对这些传言很是不忿,云羡倒是处之泰然,她知道,容洵是要故意降低她的存在感,好让她顺利脱身,从这泥沼之中离开。
“奴婢今日听行宫中新来的宫人们,陛下如今放了不少宫人离开,还放了宫中的嫔妃们归家,据那些嫔妃们很是不愿回去,在宫中住着舒适,倒比家中自在许多,陛下还很是费了些心思,若是不愿投奔自家父兄,便赐银钱给她们,大可自己谋生,那些嫔妃们才肯了。”
云羡听着,轻轻一笑,道:“过惯了自由自在的日子,不会再想回去了。”
紫苏笑笑,道:“都是娘娘把她们给宠的。”
云羡微不可闻的摇了摇头,道:“女子生来不易,能宠着便宠着些罢了。”
“听闻自老爷……姑老爷被判了流放之后,萧叙白倒是一日日起来了,如今也算是重权在握,如日中天了。真是……人得志。”
紫苏愤愤不平的着,道:“连自己恩师都能背叛的人,能有什么好的?”
云羡没话,只是眼眸一点点的沉下去。
萧叙白当然没有什么好的,可容洵为了她,也只能这么做。
天命……真是讽刺……
天命让徐思温早死,又让萧叙白主导江山,当真可笑。
紫苏见云羡神色有些恹恹,只当她是累了,便悄悄的退了下去。
云羡浑然不觉,只怔怔的望着窗外,在心底盘算着离开的日子。
大约很快,她和容洵就能团聚了罢。
这些日子沈让倒的确再没来见过她,她也不问他的消息,只隐约听他现在荒唐得很,日日喝酒狎妓,把那些纨绔子弟的做派学了个十成十。
下属去找他汇报,十次里倒有八次他是醉着的,天长日久的,也就没人再去请示他了。
云羡闭了闭眼睛,沈让变成如今这样,她大抵也是要付点责任的,可经过上次的事,她想起他只觉失望厌恶,只怕再也没办法好好话了。只希望等他回了现代,能重新开始。
*
紫苏带回来的消息一次比一次更沉痛,云羡几乎可以感受到,容洵是在不遗余力的扶持萧叙白的势力,而他对于大楚的掌控已经越来越少了。
现在的大楚,就像是一头巨兽,拼命朝前奔跑着,却全然不知已经行至了陌路。
云羡知道,那一天就快来临了。
她把紫苏叫到身边,取出一个包袱交给她,道:“紫苏,这些年你跟着我,待我尽心竭力,不感激是不可能的。我也一直把你当作亲妹妹一般……若是可以,我宁愿一辈子都像现在这样,和你待在一处。可天下,到底没有不散的宴席……”
紫苏睁大了眼睛看着她,突然明白过来,忍不住哭了起来,道:“娘娘,您是不要奴婢了吗?”
她用袖子擦着泪,怎么都擦不干净似的,道:“奴婢哪都不去,奴婢只跟着娘娘……”
云羡看着她,不觉心酸,红了眼眶道:“紫苏,我要离开了,你如果再跟着我,会有危险的。”
“奴婢不怕危险……”
“可是,我不能让你置身危险之中啊。”
云羡攥紧了她的手,心一横,道:“这包袱里是我托君泽为你新做的身帖,从今以后,你就用这个身份活着,再不要和旁人提起你的过往,也不要告诉别人你叫紫苏,知道吗?”
“奴婢……”
“以后你不是奴婢了,再也不是了。你可以有自己的身份,自己的屋子、银钱,将来,也会有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只要你愿意,别的女子有的东西,你都会有。”
云羡见她眼里亮了亮,便接着道:“我在京郊给你买了处宅子,可以暂时安身。之后你想留在哪里,是在京城还是回凉州,都可以。这里面还有几张银票和两个铺子的房契,那两个铺子不在京城,不会引起任何人的察觉,年底会有人送银子给你,虽没有多少钱,可也够你日常吃用了。”
“你拿着这些银子置地也好,花了也好,都随你。若是遇上难事,便去找君泽,他一定会帮你的。知道吗?”
云羡看着她,直到她点了头,才略略放下心来。
“三日后,会有马车送你离开。”云羡缓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