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昊正准备离开，突然想到一事。

    “郑伯伯，能借我几张绘图大纸不，再借几根绘图笔。”

    “恩，晚上叫人给你送家里去。你这会去办事带着也不方便，厂里今天事情多，就不留你了。”

    “谢谢郑伯伯。”白昊完感激的话，自己往厂外走去。

    白昊刚才，张建国就从楼道另一边走了出来。

    郑爱民对张建国道：“建国，你要瞒住，十天之后一切续办好，公函拿到，给你儿子一个惊喜。到时候那些钱转入九车间，依承包规矩，厂里扣了管理费，承包费之后，留存职工奖金、职工福利之后，其余的还是他的。”

    “恩，恩。”张建国连连点头。

    郑爱民又道：“这次水电站的设备中那灭弧罐的最后两道工序，你们工段要重视，一定要作到良品率百分之百。”

    “明白。”

    张建国很认真的作出了保证。

    夏国重点工程，重点设备，可以每道工序的负责人都要上花名册的，能上这花名册是种荣耀，但出了差错却也是按工序追责的。

    张建国重回工电，作为一名八级钳工，厂里不可能浪费这么一个优秀技术工人的能力，技术要求高的工序，肯定要安排上。同时也要带好团队，让年轻的技工跟着这些顶尖人才快速成长。

    白昊出了工电，一看自行车不在门卫这边，心肯定是杨柳骑走了。

    只能靠两条腿了。

    好在这里几个大厂距离都不太远，靠走的也用不了太久。

    两里地之外，马路对面就是庆东大厂的区域了，陆桥还在厂区深处，属于模具木工班的学徒临时工。

    白昊到了门卫外，门卫进去喊人。

    陆桥一边整着袖套，一边跑着出来。

    看到白昊的一瞬间，陆桥整个人愣住了，他感觉自己眼花了，面前的人似乎是白昊，但又不是。

    十几天前，白昊还穿着绿棉袄，胶底棉鞋，戴着**帽，脖子上吊根绳，绳两头是两只套。

    可此时的白昊，穿着笔挺的羊绒大衣，一条白色的羊绒围巾，上拿着一双黑色的皮套，头是戴着的是一顶电影上外国人戴的礼帽，笔挺的裤子，还有那双明晃晃的皮鞋。

    这还是记忆中的白昊吗？

    白昊却没在意陆桥的表情，只当是生活的重压让原先就沉默寡言的陆桥变的更加的沉默，走上前拿出烟发了一根给陆桥，然后直接数钱。

    “七百一给那家人还了，不过咱好的是一年，这才不到一个月就给他，所以不给工业票了。这还有七十五，是赵放两口子从牙缝里省出来的，你自己去给他们。我过了，七百块钱就不是个事。”

    “还有，赵放给我妹子是七百二，就按这个数，我还能扣出十块钱零花呢。千万别错了。”

    陆桥接过钱，再一次打量了白昊上上下下：“昊子，你变了。”

    “我变了？”白昊不明白陆桥为什么这么。

    陆桥把钱装身上：“不是你变成什么样了，刚才看到你都没敢认。这打扮比电影中明星还那个，我也不知道怎么才好，总之就是那精神的很。”

    白昊爽朗的笑着：“晚上，叫上他们去你们庆东食堂干部灶，点上四菜一汤，再来瓶好酒，还有记得搞两张粮票，我没。”

    这年代，没粮票食堂不会卖饭给你的。

    陆桥没接话：“先不吃饭的事，先钱的事。我爸那边也没钱，农村亲戚总上门要，我家老二还想考大学，我和我对象一个月能存十五块钱，我们留一点，明年一年还你一百五，行不。等我对象他妈伤好了，还能干的活，后年一年可以还给你二百，你看行不？”

    白昊脸一沉：“我了，这七百块算我的。再，那破电视我爸看了，能修。重新买个显像管就行。”

    陆桥摆了摆：“你把钱给我凑齐了我就知足了，再让你出这钱，不合适。”

    白昊伸在陆桥肩膀上一搭：“大桥，过几天我有个私活要干，你过来帮我干几天，全是粗体力的木工活，扛梁搭架，有一天算一天的钱。”这话陆桥不爱听了：“给你干点活还要你的钱，我还是人不？”

    这天聊不下去了。

    白昊一时间也找不到一个让陆桥凭艺挣到钱的办法，摆了摆：“我去溜达一圈，等你们下班，庆东厂食堂干部灶，六点半见。走了，记得粮票。”

    陆桥低头看了一眼握在心的钱，紧紧的握了一下，转身回去。

    白昊离开陆桥上班的地方，这周围其实也没什么可转的，有钱你也没处花。

    商店的里一切都需要票。

    连买糖都需要糖票，还需要看售货员的黑脸。

    白昊走到树林停下了。

    树林，就是一片树林，也是这里独特的地名。

    长方开形地块，东西五十八米，南北八十五米，全是白杨树。这里有通用的名字，就叫：

    树林。

    这里四周有军工下属的大厂、有工电厂、制药厂、保温瓶厂、印刷厂、设备厂等等无数的企业的中心地带。

    也是青年们约架、约会、约票的第一地点。

    曾经十七岁时的白昊就是在这里靠一双拳头一战成名，也获得了不少友谊。

    白昊抬头看着树林中有几棵扬树上绑着的几圈麻绳，心中是回忆，许多人都梦想成为大侠，自己也一样对着缠在树上的麻绳练了好些年。

    在白昊回忆的时候，有一个人快速靠近了他。

    “同志，要票吗？”

    来人敞开衣服，绿色的军大衣内衬上用别针挂满意各种票，白昊顺抽走了几斤京兆粮票，然后拿出一块钱塞进了这位的大衣口袋里。

    粮票要分全国粮票、省粮票、市粮票。

    “多了，多了。”票贩子也是个年轻人，倒是很守规矩，数出八毛七分钱就要还给白昊。白昊伸一挡：“凑够一台蝴蝶牌缝纫要多少钱的票。”

    “这个多了，怎么也要十八块钱才能换来。”

    白昊恩了一声，也没买，也没不买。

    正好这时赵放从这边路过，和陆桥一样，远远的看着白昊，感觉身形象，却是没敢认。一直到靠近不足五米远，上下打量之后这才上前：“昊子，你这打扮，怪不得大桥你变的不敢认了。这才几天，十几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