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拨开云雾4
贺知修走过去将门锁上,又拉上窗帘,室内一下暗了下来,光线透过缝隙钻进,房间空调开得很低。
揭清洋蓦然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出奇地冷,双手渐渐失去知觉,傻看着对方走过来,坐在他面前,居高俯仰着自己。
“既然你一再要求,我觉得也行,那是坐着,还是躺着?”
揭清洋身体微微往后仰着,脸僵成一团,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临阵脱逃吧,是自己三番两次非得要帮他,但让他去给情敌涂药,还是那种私密部位,也绝不可能,巴不得一把给他捏没,就不会祸害广大女性了。
贺知修视线紧紧灼烧着,耐心等待他回话。
“贺,老师,”他轻轻咽咽喉,“我错了。”
丑竟是他自己。
贺知修挑挑眉,“错了是不是要接受处罚?”
别离那么近行不行,揭清洋浑身不自在,空间好像突然窄到不行,空气似乎也没办法流动,不然怎么觉得呼吸有点难,贺知修一个人是不是把他身边所有新鲜空气都吸走了,想他死是不是。
“我都已经道歉了,为什么还要惩罚。”
“欺师犯上,目无尊长,言行恶劣,举止挑衅……”
揭清洋越听越觉得自己是主动送上门的羔羊,等待审判宰割。
门窗锁得死死的。
“你不是原谅我了吗?”
“我没有慈悲心肠,我脑袋现在还有些疼,以及昨晚你干的好事,”贺知修有条不紊地,“有时候我觉得你不像个这个年纪的孩子,但有时候又觉得幼稚到不行,”“我实话吧,藏着也没必要,”揭清洋伸长脖子,无比真诚:“我发现严佳佳喜欢你,非常喜欢你,一见钟情那种,我喜欢她你也知道,所以我对你没什么好态度,当然你们俩现在可能没什么奸情,但难保以后有,我防患于未然,对你做出的行为确实欠妥,我道歉,但你能不能以后离她远点,我真的很喜欢她,这辈子非她不可。”
如果没有你的话,我们能一辈子在一起的。
这下倒换贺知修僵住了,沉默地望着他。
揭清洋见他这样,慌了,“难道你,你也喜欢上了?”不会吧,为什么别人的爱情来得那么快,就像龙卷风,而自己无论怎么努力,爱情就像握不住的流沙,越抓越远。
贺知修倏然起身,背对着他,冷漠无情,“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揭清洋忙跑到他面前,“你不会真喜欢上自己的学生了吧,贺老师,你这样做是不对的,你是老师!这,这是不伦啊。你不能这样的。”
贺知修脸色很不好,隐隐像是要发火,由于背对着光,揭清洋看不清他的表情。
“贺老师,”他轻轻碰了下贺知修的手臂,“你听见我话了吗。”
“嗯。”贺知修半天哼出一个字。
“那你能理解我吗?”
“…不能。”
“……”
揭清洋叹了一口气,“那你不能怪我对你不客气。我已经提醒过你了。”
“那我也提醒你一句,我将会对你不客气。”
“为什么?”正式成为情敌?揭清洋泄气地坐在身后的床上。
贺知修看了他一眼,往下又看了眼自己床,别过视线,“你有早恋倾向。”
“那你还有不伦倾向呢,到底谁严重。”
“我只不过是两个月的实习老师,两个月后我就不是了。”贺知修完,长腿迈两步开了门,毫不客气地道:“出去。”
两句就投不了机,揭清洋恨得牙痒痒,“贺知修,你竟然和自己学生成为情敌,你可以的。走着瞧。”
边边自觉走出了大门。
嘭的一声,自己被关在门外,冷空气一下被热风卷走,外面温度好高啊。
他垂头丧气地往回走,午饭也没吃,宋时的事也没问个明白,稀里糊涂地就得到一个明确的难题,贺知修承认了喜欢严佳佳,并且准备在两个月后展开追求。
果然啊,这万事万物冥冥之中已经定好了,即使自己重生再来一次依然改变不了什么。
回到教室,学生回来得差不多了,他抬眼就看见了严佳佳,低头在写什么,那表情不像是写作业。
自己同床共枕的老婆就在眼前,摸也不摸不得,连话都不上。
如果严佳佳和贺知修在一起了,他觉得自己到时会放弃,毕竟改变不了结局,那么多年以后,悲剧还会重演,不如放手。
可还是心有不甘,他真的很喜欢严佳佳啊。
“揭哥,你中午跑哪儿去了,怎么不来吃饭,害我等你半天。”李卓交完作业,走到他位置边。
“不舒服,”“你怎么了,发病了?”李卓关心地问。
“嗯,烦死了。”揭清洋趴在桌上,没一件顺心的事。
“要不要去医院?”
“不去,睡一会儿就好了,没那么弱。”揭清洋闭上眼。
李卓又和陈君赫吵了两句,回到后面去了。
“交数学作业!”数学课代表在讲台上叫了一句。
揭清洋立马弹坐起来,完了,数学作业一个字没碰,“班长,借我一下数学作业。”
“你自己不会做吗。”
“发病了,发病了。”
快被搞疯了,做学生好累,他能不能不读书了啊,人啊做一回学生就够了,重来一次没必要的,边腹诽边快速抄答案,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下午还有语文课,不知道贺知修会怎么对他不客气,故意刁难,当众羞辱。
自己应该怎么反击呢,不到最后一刻,总得搏一搏吧,他这辈子就只喜欢这么一个女人。
第21章 世纪什么是最有力的武器,那就是舆论,虽然这样很卑劣,但他的是事实啊,贺知修刚不承认自己有不伦之恋的倾向,散布出去,及时阻止,反倒对他好。
想了一个中午,终于想到了一个万全之策,准备放月假的时候的实施。
如果不成功就放弃,就算自己单身一辈子,也要父母健康一辈子。
心情好了不少。
下午上课的时候,积极了许多。
第七节 课语文课,贺知修换了一身黑衣服,气质高寒,如果不笑,倒像那什么高岭之草了,幸好表情还算温和。
贺知修将袖口挽起一点,露出细白的手腕,习惯性地拿起纯色粉笔。
粉笔到了他手里仿佛不是工具,而是一件艺术品,捻来捻去,然后一个不经意掸掉一节粉笔头儿。
啧,真讲究,揭清洋将书翻到第二课《装在套子里的人》,枕着下巴,和其他学生一样盯着老师看,他不一样,盯死了。
皮肤比自己白一点,脸要比自己一点,身高的话应该差不多,好吧,高那么一点点儿,要气质,优雅一些,优雅也就话慢慢的,动作也得慢,脸上时刻保持温和,但那由内而外的从容与气魄呢,自己是没有的。
“同学们,今天你们的身份不一样了,都不再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学生了,即将转变成为一名光荣的侦探,跟我一起去探案。”
从来按部就班上课的学生们,充满好奇新鲜,更加认真听。
“大家一起看屏幕,1898年,此时俄国人民在沙皇统治下要求自由民主的呼声越来越高,但沙皇政府为巩固其统治,却采取一切手段进行镇压,全国警探遍布,告密者横行,人们生活在沉闷乏味和忧惧之中,谨言慎行。就在这年夏季,某平平淡淡的一天,人们在一所中学男教工宿舍,发现一具死尸,死者为男性,中年,死者生前为该校希腊文教师,名叫‘别里科夫’。”
“你们现在就是组成调查团,从这四个方面鉴定别里科夫的死因,他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分组讨论,一定要注重细节。”
调查一:案发背景调查二:现场勘查调查三:死者档案资料调查四:采访有关人士PPT上显示了调查内容。
揭清洋听得可认真了,第一次,贺知修盯着他看,他也乐意盯着对方看。
任务一布置下去,他兴致勃勃拉着陈君赫讨论。
“我觉得是他杀。你看他是个特保守的人,大夏天还穿着棉衣,把自己裹进衣服里,怪怪的,自己谨言慎行,封建迂腐就算了,还喜欢到处多管闲事,想将全世界都装进他套子里,这种人活这么大是奇迹。”
陈君赫摇摇头:“自杀,其他人要杀早就杀了何必等到这时候,他是被自己未婚妻看见自己出丑以后,自尊心受挫,”“气死的?”
陈君赫忍不住笑了,“抑郁而死,他思想太过封建,是沙俄的忠实拥护者,妄想将全城辖制,没人亲近他,好不容易有个愿意和他交流的未婚妻,他尝试从套子里走出去,你要想一生将自己封闭在套子里的人,好不容易大胆一回,从楼道不心摔下来却被未婚妻看见,而且之前未婚妻的弟弟又不待见,吵了一架,双重伤害,他能受得了吗,这时候,”“这时候别人就更容易乘虚而入啊,摔一跤回去躺下了,躺着好下手,肯定是未婚妻弟弟杀的,他这么讨厌别里科夫,肯定不想他成为自己的姐夫,是他推别里科夫下楼的吧。”
陈君赫耐心分析:“不是,不敢的,他是沙皇忠实拥护者,那时候还是沙皇的天下,没人敢动他。是他被自己的思想害死的。你看看文章写这么多是不是都在他思想怎么怎么样?人物形象啊。”
揭清洋有点动摇,“这么也是哦。哎呀,班长你刚刚笑起来好看的嘛,干嘛成天板着脸,装严肃。”
陈君赫敛了笑容,“待会儿你起来发言。”
“我不行,我没你的好啊,你是班长,老师都喜欢你的,哪个见你不赞美你一句。”
陈君赫拿起书本挡着脸,“我觉得贺老师,更喜欢你。”
“呵,呵,”揭清洋冷笑了两声,这种话他都不知道该从何回起,“你哪只眼睛看出来的?该去医院检查检查了,”陈君赫想回一句,贺知修已经叫停了。
“十分钟已经过去了,谁先来?自杀还是他杀?具体怎么死的?”
九班争先恐后地回答。
“自杀,饿死的,躺在床上几个月,没病也得饿死。”
“那你怎么不闷死的呢。”
“熏死的吧,大夏天的,房间密不透风。”
“他杀,室友下药密谋杀死的。”
“我看像,哈哈哈哈……”
……
大家已经放飞自我,一顿乱,课堂活跃得不行,贺知修叫几声才控制住。
“举手回答,而且要有理有据,不要瞎。”
这时候同学们却雅雀无声,都在等第一个发言的人。
陈君赫戳戳揭清洋,“去,去,去啊。”
“行,行。”揭清洋举起手:“我先来。”
贺知修颇感意外地瞅了一眼,冷淡地:“嗯。”
哼,看这态度像是喜欢他?
“我们组认为别里科夫是自杀。”
“嗯,理由呢。”
“从第一自然段不难看出别里科夫是一个思想保守封建的人,这种思想已经深深影响到他的行为,从个人到他人,无一不受到他这种思想辖制。根深蒂固了,就连他的口头禅都是‘千万别出什么乱子’,僵化到极致,但他也有破防的一刻那就是迎来了自己的爱情,他想尝试着走出去触摸一下新世界,和未婚妻华连卡都快步入婚姻殿堂了,但是华连科的弟弟科瓦连科讨厌他,华连卡和她弟弟象征新事物,而别里科夫就像一个旧事物,两者相撞,必定有一个要消失,和平相处是不可能,所有事物都发展变化的。所以别里科夫去找科瓦连科骑自行车这件事,必定会起争执,谁也服不了对方,新事物激进,开明,旧事物封闭,来去就那几句,最后落荒而逃,他想逃离这个令他不确定不安全的地方,回到自己舒适区,但在门口的时候,科瓦连科不心推搡了一下,他滚下楼梯,他落魄的样子被他唯一敞开过心的人看见,而且华连卡还哈哈大笑,就是这毫无遮拦的大笑声送走了别里科夫。因为这是他最后一根稻草,爱情的力量伟大,可以妄想拯救一个人,同样也可以送一个人进地狱。”
“所以到底,他是被自己封闭迂腐的思想害死的。”
他这一席话直接将全班人呆了,陈君赫看他的眼神都带着牛逼的意味儿的。刚刚讨论的时候没探讨得这么深。
贺知修一直是盯着的,最后揭清洋那几句话的时候,他微微动容,搭在讲桌上的手指轻轻抖动附和。
他完几秒后,班级才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揭清洋这时候像一头骄傲的狮子,偏头洋洋得意地笑,他这不是求夸赞,是在炫耀,就这种文章,其实两眼就能看出来的,毕竟年纪大那么一点,理解能力稍微比这些孩子强一些。
贺知修被掌声唤回,“揭清洋同学得非常好,我很赞同。那如果从他杀的角度,你有何看法?”他难得露出一点以前温柔的笑。
所以有点瘆人,揭清洋忍不住翻一个白眼,“这我们组没讨论。”
“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我没有看法。”
严佳佳此刻举手,“老师,我们组是他杀。我想。”
贺老师将目光转向严佳佳那一刹那,“我有看法。很多啊。”揭清洋重新赢回了情敌的目光。
“其实他杀也很简单,我们从当时背景入手,老师一开始也了,是沙皇统治下,而别里科夫是沙皇统治着的忠实拥护者,文章有一个特别细节的地方可以证实,就是他会收集政府的公文报纸,严格遵守……”
贺知修听完,陷入沉思。
果然,全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