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二人世界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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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来睡啊,”贺知修拍拍旁边的空位置,“来这儿。”

    揭清洋脱掉鞋,扒掉睡衣,穿了个裤衩就爬了过去,钻进被窝,动作快速麻利,一点也不拖泥带水,不过中途还被贺知修的长腿绊了一下,像是故意的。

    可算睡下来了,但整个人的精神状态还处于亢奋之中,他将脑袋悄悄转过去,房间只留了一盏床头灯,发出淡黄色的微光,对方那白皙清冷的脸庞也显出几分柔和来。

    两人之间自动隔出一条沟壑,谁也不会去逾越,就像事先好了的,无比默契。

    看了大概十分钟。

    “贺老师,”他心翼翼地轻声呼唤。

    长长的沉默,都以为对方睡着了,然后就听见:“有什么事?”

    “我睡不着啊。”揭清洋暗自叹了口气。

    贺知修睁开眼,侧过身,两人四目正式相对,视线落在敛了刺儿的脸庞,轻声询问:“不习惯吗?”

    “也不是,我有心事。”他垂下眸子,落寞不已。

    “来我听听。”

    揭清洋心里窃喜,就将柴子的事全盘拖出,并顺势出自己的计划。贺知修听完半晌没话,只是静悄悄地望着他。

    不答应吗,也没让他出钱,没理由啊,就出面出点力还能获得好名声,这样的好事也只能遇见自己才会有的。他想动,但床就这么大,无法任由他肆意滚动,手和脚都有点痒。

    “贺老师,不愿意,我就只能找别人了啊。”

    贺知修眸子微狭,依旧审视着他,“没有不愿意,只是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来我听听。”揭清洋模仿着他的语气。

    “你才十六岁,怎么会产生如此大胆的想法。考虑得还挺周到,方方面面都想到了,你,”隔得近了,无怎样交流起来,都有一种无法言喻的亲密。贺知修手在被子里动了动。

    “只有体验过了,才知道艰辛,你看看我,淋两天雨就感冒进医院,而那些外卖哥,根本不care,风吹日晒,哪怕下冰雹,下刀子,都要把跑单,”揭清洋掰着手指头给贺知修诉那十几天的风里来雨里去的苦逼日子,“我还亲眼看见一个爸爸带着自己十岁的儿子跑外卖,那天是他儿子的生日,就给他吃了桶泡面,那场面我不敢多看一眼,”年纪大了,就看不得那种场面。

    “唉,而柴子更惨,连爸爸都没有,我就觉得吧,他遇见我,可能就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幸运,福气,”贺知修被他一本正经地自夸斗乐了,不经意间,就越界了一丢丢。

    他用手摸摸了揭清洋细软的头发。

    如此便更亲密了。

    “答应我吗,贺老师,”揭清洋趁胜追击,糖衣炮弹一番轰炸,“贺老师一看就是正人君子,形象好,气质佳,走哪儿都是文质彬彬的老干部,你出面,他肯定就信以为真了,我们做好事就是为下一代行善积德啊,一箭双雕多完美。”

    “可以的,没什么不好。”

    “那就这样好了的啊,可不能反悔了!”揭清洋有点激动,想动但想想不是自己床,而且头上那只手似乎有魔力,压住了体内的洪荒之力,只能乖乖臣服。

    “我像是那种会反悔的人?”

    “不像,贺老师是最好的人。”揭清洋转眼就化身贺知修的迷弟,张口闭口都是夸。

    与以前那副穷凶极恶的嘴脸相比,今天这太反常,贺知修随意地收回手:“嗯,没别的心事了吧,没有就睡,很晚了,”“可是,我,”“别可是了,明天,听话。”

    “那行吧。”揭清洋看贺知修已经转过去,还闭眼了,哪还敢有什么可是啊,统统憋回去了。

    与自己半/裸相比,贺知修穿了一件贴身睡衣,丝绸的,看上尤为丝滑。自己没把他当外人,他反倒还见外了,唉,揭清洋不满地咂咂嘴,无声的,然后转身。两人背对着彼此,但他是面对墙的。

    或许真回到年少不知愁的时候,他闭眼就睡过去了。

    次日五点半,揭清洋就被贺知修从温暖的被窝叫起来了。

    “起来吃早餐。”

    揭清洋睁开眼就是穿戴整齐的贺知修,一副慈祥的样子。

    “贺老师,”他突然就想起来昨晚两个人睡了,原来自己根本不认床,那昨天他妈还叮嘱他啊,如果认床就把家里那张床搬过去,或者多买点哆啦A梦玩具。

    他觉得麻烦拒绝了,就不认床,睡得这么香。

    “你起来这么早啊,”他揉着眼起身,被子滑落,精瘦的上半身一览无余,他除了感觉到冷,还没任何反应,直到贺知修扔衣服过来,“心感冒。”

    他立马清醒十个度,可贺知修已经转过身,背对着自己,就奇怪,“贺老师,都是男人,我不害羞的!”随便看。

    “你在宿舍也是随便露?”

    “那倒没有,宿舍我也不和别人睡一起啊,贺老师是和我睡过的第一个,男人。”揭清洋边笑嘻嘻地边套好了衣服。

    的确是第一个男人,自记事起都没和他爸睡过,女人除了严佳佳,也没谁了。

    他走到贺知修的前面,发现贺知修的脸色很不好,刚自己错话了吗,“贺老师?”

    贺知修越过他,出了卧室:“穿好就去洗漱,早餐在桌上。”

    他追了出去,果然早餐热气腾腾地在桌上冒着热气,正等他的宠幸。

    “贺老师吃了吗?”

    “没有,等你。”贺知修坐在沙发边,玩着手机。

    听到这,揭清洋快速冲进浴室,刷牙洗脸,五分钟完成所有,还上了个大厕所。

    乖乖坐在贺知修对面,将食物拆盒分装,“怎么都是我爱吃的,这也太棒了吧。”这不会是他妈买的吧,应该就是,或者他妈给贺知修交代过了。

    博美刚被贺知修遛弯儿回来,也正在角落里干饭。

    “喜欢就吃完。”贺知修慢条不稳地拿筷子夹起蒸饺,慢慢地往嘴里放,咀嚼无声,姿势优雅,高贵,还专注。

    揭清洋受到对方的影响,收回快要碰到包子的手,捡起刚冷落在一旁的筷子,“牛肉馅儿的。”

    “嗯,学习累,要多吃点儿。”贺知修吃了几个蒸饺喝了一杯豆浆就扯纸巾擦嘴,顺便观赏揭清洋吃饭。

    “当老师也累吧。”

    “还行,你们很听话,就省心。”贺知修靠在沙发休息。

    揭清洋由于减缓了干饭速度,不及平时的五分之一,极不适应。

    博美吃完自己碗里就觊觎主人的,蹲在桌边,眼巴巴地看着两位主人,揭清洋就用吃完的盒子装了一点肉馅,装的过程中,博美张开嘴,露出舌头哈气,表现得更加热烈。

    “贺老师,我发现一个问题。”

    “嗯,”揭清洋将纸碗放在博美嘴边,“我,发现,你脖子那印子不是这狗咬的,它的嘴没这么大,”他边还边用手在博美的嘴边比划了一下,“就只这么大,而那印子有这么大?”

    “嗯?”

    “我认为这印子肯定是最近咬的,狗子都没在你身边,还有它为什么没名字,”贺知修被戳破谎言丝毫不慌,还饶有趣昧等待对方继续分析。

    “明它是你昨天才买回来的狗,而在你脖子种草莓的另有其人,你如此闪烁其词,不想承认,明有猫腻啊,贺老师,如果是女朋友,不必要藏着,所以?”他双目严肃,眉头紧锁,审视贺知修。

    “所以?”贺知修嘴边溢出一丝笑容。

    “所以,是你偷情,和被人乱搞留下的。”不然为什么不敢承认,还是狗咬的。

    贺知修彻底笑了,“我没有女朋友,何来偷情?我之所以不想,是因为了你也不懂,就没必要了。”

    “究竟什么是我不懂的,这个人就那么让你难以启齿。”

    贺知修不可置否,“别乱想。”

    这能不让人乱想?揭清洋闷闷地吃着早饭,实在想不到究竟有什么是他不懂的。

    ————这几天九班在筹备一件事,就是庆祝贺知修两个月实习圆满结束,已经得到了赵德友的首肯,还夸他们重情重义,不是白眼狼。

    初步决定是放假前天三节晚自习,还有四日。

    大家下课都在讨表演什么节目。

    “身为语文课代表,不带头搞点事情?”英语课代表跑过来,对上次考试抢尽自己风头的揭清洋酸溜溜地道。

    揭清洋正在背《陈情表》,放下书,“我给他献花啊。”而且是他自己出钱买的,一大束粉色玫瑰,但想想有点怪,送玫瑰,还是粉色的,于是又在里面放了几朵其他的花。

    他和胡非为闹翻了,就没去过,订的别家的。

    “这还不够?”他蹙眉想了想,“我也别的技能了。”

    “你英语这么好,给他唱首英文课呗。”英语课代表提建议。

    “他一个语文老师,唱什么英文歌,要唱也是唱中文课,比起这些虚的,不如给他背段古诗文来的开心,”英语课代表:“……”聊不下去了,溜了。

    被扰乱做题思绪的陈君赫,停笔,“你不如当场给他做套语文试卷,他更喜欢。”

    那也是回家做,贺知修虽然离开了学校,但又没离开他,还是会每天见面的,而且只是他一个人的老师。没有过多的离别愁绪,反观那些女孩子,个个难受至极,仿佛生离死别,这几天已经踏破了语文办公室,送礼物的送礼物,聊天的聊天……

    贺知修无疑是实习老师中人气最高的,连别班的女生都仿佛失恋了一般,一下课就跑到九班门口遥遥相望,毫不夸张,哪怕贺知修回头看她们一眼,就会惊现一阵欢呼声。

    这件事令办公室的老师很是烦恼,惊动了校领导,赵德友处理得相当通情达理,送礼物送信的都星期天晚自习来,那天贺老师会亲自收。

    “学霸,听黑子都要和别的女孩子一起唱歌,你呢?给他们伴舞?”揭清洋想象不了那场景,捂着肚子先笑为敬。

    陈君赫果不其然被他这句话弄得气急败坏,用手了一下揭清洋,“他唱歌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俩关系那么好,他做什么事不是你管着的吗。”揭清洋心情好地转笔,他终于学会了如何用拇指快速转笔,不枉费戳黑了那么多本书。

    “私事管不了。”

    “那上次他穿错别人的校服裤,你为什么训他?”揭清洋那时候真是服了这对冤家,平时好得如胶似漆,但吵起来架夹枪带棒的,周围人也少不了遭殃,关键屁大点的事,就是李卓早上手忙脚乱地穿错邻床的校服裤。

    被眼尖的陈君赫一眼认出来了,跑操的时候就和李卓争执了起来。

    揭清洋从后排跑去劝,被陈君赫骂了,还叫他别多管闲事。

    学霸像极了炸毛的猫,而李卓则一脸懵逼和茫然无措,穿错裤子本也是无意,却被对方解读成故意和没有家教,这是在让人火大,两个人又直接恰起来了,丝毫不顾忌被穿错的那男生的感受。

    “那件事本来就是他的错!”陈君赫谈之色变。

    “早上时间那么紧迫,穿错很正常啊,你怎么就那么死脑筋,他又不是那种随便穿别人裤子的人,你过度解读了。”揭清洋试图击败陈君赫的那道防线,让他低个头,给李卓道个歉。

    但明显不可能。

    “他就是做错了!”陈君赫笃定。

    两人已经连续几天没话了,就因为那条裤子。

    谈话间,李卓完球,和人一起进来了,自从和陈君赫闹翻后,整个放飞自我了,想球就球,想不学就不学,反正再也没人管,他现在上课连书本都不曾开过。

    见他走过来,揭清洋也闭嘴了。

    陈君赫继续做数学题。

    “揭哥,晚上看看我和汪思琪练歌练得如何,给点建议。”李卓经过揭清洋桌子时,故意很大声。

    “我五音不全,听不出来的。但我一定去。”他夹在中间,又左右不是人,这样了,陈君赫绝对给他脸色看。

    孩子的友谊就是这样的?他费解,可不想继续这样下去。

    上课,他在草稿纸写:「学霸,你可不可以不要像个学生一样,那么气!不就一条裤子吗,至于生那么大的气吗?你简直就是无中生有,凭空捏造,枉费黑皮对你这么好,你就不配成为他的朋友!」陈君赫看了差点将草稿纸撕成碎片,揉成一团扔在揭清洋的身上。

    这样他就只需要顾李卓这一头了,很好,成功摆脱了夹在中间的局面。

    “揭清洋,陈君赫,你们俩在干什么?!”历史老师李大嘴跟长了眼睛似的盯着,“别以为我没看见,上课写纸条,怎么,隔了五厘米的距离,就是异地?还要写信传达,下课没长嘴吗?”

    大家哄堂一笑。

    两人选择沉默,都不回话。

    “坐在后面是不是很光荣,我看你们俩还能堕落几时,马上考试,也不知下个月还能不能在这个班见到你俩的身影了。”李大嘴嘲讽道。

    他可能是见不到了,但陈君赫应该去不了,揭清洋看到自己刚发下来全是红叉的周测卷陷入沉思,其实他是进步的,选择题能对四个了,答题稍微能动笔。

    不过在老师眼里,这比蚂蚁还慢,不值一提。

    李大嘴见他俩态度良好,面如死灰,以为自己教育妥了,便继续讲题。

    “陈君赫,你这样迟早没朋友。”他看着题,嘴微微动。

    陈君赫没话。

    “你该反思反思自己了,人就是在思考中不断进步的。”

    “陈君赫,你再不理我,你唯一的朋友就没了。”

    陈君赫努努嘴:“我知道我题大做了,还波及到你身上,不,不好意思。”

    揭清洋听完,脸上笑开了花,一下就原谅了他所作所为,让学霸低头,千年等一回。“没事,我不介意。就黑子你得,你看他和你闹翻后就没学习过,我的话根本不听。”

    “我又不能管他一辈子,学习是自己的事。”

    “……”好吧,十分有道理,学习是为自己学的,为什么要寄托另一个人呢。

    陈君赫:“也许这件事是我不对,但他没必要这样自甘堕落,让我觉得他无可救药!”

    “这是你不理他的真正的原因?”

    陈君赫:“他并不是真正想变好,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骗我的,所以我不想将自己的时间浪费在他身上。这样挺好的。”

    “可,可你监督的确有用啊,”这么久李卓学得多带劲,废寝忘食,就为了做一个数学题,得到陈君赫的夸赞。

    “他还是更适合无拘无束,我,拽不动了…”

    拽不动了,这句话让他想起近几日自己跟贺知修学习历史,他就像十万个为什么一样,一片扫过去全是盲区,他好怕贺知修也这样觉得自己无可救药,拽不动了。

    他也很努力,努力去理解历史上每一个朝代,每一个人物,但从零开始,艰难程度无法想象,他已经看见贺知修默默叹过很多次气,估计快被自己整抑郁了。

    “学霸,我同意你的观点,学习和未来都是自己的事,你没有义务去负责,但你们俩的友谊就这样算了?”不帮助学习这朋友总得做吧,毕竟事情的起因芝麻点儿事啊。

    “嗯,算了。”陈君赫这句话得很轻,唇微微动了下,“算了。”

    揭清洋心情也跟着悲凉,或许陈君赫早就看出来李卓追求自由的躁动之心,直接在找一个机会挑明,而那件穿错了的校服裤子就成了无缘无故的导火索。

    一下课,汪思琪就跑到后桌李卓桌边,问他什么时候练歌,李卓很开心与她交流,顺带还逗了她几句,汪思琪娇羞地走开了,后面的人就开始起哄,渐渐地,在众人眼中,李卓和汪思琪成为一对。

    两人也不出面澄清,也不承认,反正大家闹就闹着,也乐在其中。

    揭清洋经过陈君赫这么一点拨,晚上回家,格外谨慎起来,澡不洗,狗也不玩,就跑进书房拿出课本开始学习,他是为自己而学,要好学,主动学,认真学。

    “贺老师,今天历史我全会背了,你检查吧。“他自信满满地将历史必修一递了过去。

    “嗯,”他接过书,“问你一个问题,我国古代早期政治制度的特点是什么?”

    不是背吗,怎么问起问题来了,自信灿烂的笑容逐渐凝固,“我想想,”过了五分钟,两人相顾无言,空气弥漫着一丝尴尬。

    揭清洋怕贺知修嫌弃自己笨,无可救药,摸摸书,“我还是再背,贺老师,我肯定可以的。”

    “你这样死记硬背还不够,你得理解,你得从理科思维转换过来,你想呀,”贺知修松开书,将书给了他,“你想想,夏商西周那时候经济落后,毫无科技可言,他们遇见大事怎么办?我跟你过的。”

    “占卜,他们敬鬼神,国家大事通过占卜的方式来决定,认为是天的意志。”这个他背到了啊。

    “嗯,他们信神,信天,他们认为君权神授,天人合一。所以他们早期政治会体现一个特征,就是,”贺知修讲的时候目光紧紧盯着揭清洋,观察着他的神情,见他没有露出疑惑,就继续引导,一字一句,“就是把王权和,”揭清洋脱口而出:“和神权结合。”

    “恩恩,”贺知修欣慰地笑了,“在政治制度上,商代实行以血缘为纽带的宗法制,这个一目了然,西周在此基础上。”贺知修加重了‘在此基础上’语气,“推行了分封制,”“想想,他们共同特征是什么?”

    揭清洋眼里充满疑惑,有什么共同特征?他背过吗?脑海里没有呀,就不能光背书上的,笔记也没有,应该问问学霸的,这老师肯定讲啊。

    “在此基础上啊,什么基础上?我刚完的。”

    “宗法制。”

    贺知修:“宗法制的特点是什么?”

    “以血缘为关系。”揭清洋突然就恍然大悟,长长‘哦’了一声,“他们政治上共同特点就是以血缘为纽带形成国家政治结构。”

    贺知修点点头,强颜欢笑:“还是可以的,”时常后悔为什么要接一个理科生的活儿,就脑子那根筋啊,得好好扯扯,才能正。

    “还有一点就是最高执政集团尚未行成权力高度集中,这点是与第二课秦朝中央集权制度相比较得出的,想得通吗?”

    “大概,也许,想得通的吧。”揭清洋脑子飞速运转,他背过的就秦朝形成的中央集权制度,奠定了两千多年政治制度的基本格局,为历代王朝所沿用,并不断完善。

    秦朝形成的中央集权,是因为他推行了郡县制,将权力牢牢套在在中央吗,毕竟秦朝是通过郡县制实现了对地方政权的直接有效的控制,把全国每一个地方,每户人家都纳入国家政治体质中。

    贺知修见他眉头渐渐舒展,眼里疑惑少了,终于长舒一口气,看来是想通了。

    “以后多思考,多钻研,背诵是必备,也是最基础的,关键还是要理解,将每个知识融会贯通,我们才开始,慢慢来没关系。不用太担心。”

    揭清洋听到这样一番话,心里暖暖的,有一个人愿意陪他从头开始,那么自己何乐而不为呢。

    “嗯嗯,我会努力的。”

    “去背第三课,背完叫我检查,”刚开始揭清洋听到他一字不差地去整篇课文,很抗拒,毕竟历史课本中很多是叙事性文字,不需要背,看一遍了解就够了,但贺知修就是让他每一字每一句都背,连里面的地图都不放过。不过现在他明白了,课本是基础,自己是理科生本来理解能力差,如果不背不加深印象,想起来就更困难,书读百遍其义自见,一点也不假。背熟了渐渐脑海中有个大概轮廓,等贺知修一讲解,秒懂!

    贺知修出了书房,去卧室在床上搭个桌子,看文献资料,写文的开题报告,他没回学校,一切都是线上交流。

    博美就在床边趴着,主人一动,它就扬起脑袋,生怕主人离开,不带它。

    在一室一厅一卫45平方米空间内,一师一生一狗都在专注于自己的事,客厅里的时针一分一秒地流逝,狗子睡了醒,醒了吃,来来回回几次,书房那边才传来响动。

    “贺老师,我背好了。”

    揭清洋站在卧室门口报告。

    贺知修敲完最后一个字母,关上电脑。穿上鞋子,下床开门,“这是你的家,不用这么拘谨。”

    “我的家?”家是和亲人在一起,揭清洋压根儿没敢这样想过。

    两人挨在坐在书房里,贺知修开始给他讲解第三课《从汉至元政治制度的演变》,他每次上之前都会让揭清洋背一遍,这样讲起来比刚开始直接讲要方便得多,起初开门见山地讲,差点把他气冒烟,感觉自己在对着一块不开窍的石头,自己讲得津津有味,对方毫无反应,好像他的不是中国话一样,根本听不懂。

    今天授课顺利,一口气讲到底,揭清洋还能接上话,眼里明朗开阔,不再是以前那副懵懵懂懂的样子。

    “自己再理一遍元至汉的政治制度。”

    “首先是中央官制……”揭清洋理解了第一单元为什么叫古代中国的政治制度了,因为就是讲每个朝代的政治制度,而政治制度分为中央和地方,秦朝以后中央集权慢慢加强,各项政治制度不断演变。

    这是他刚刚悟出来的,这样结构清晰明了了。

    贺知修补充道:“三省六部首先出现在隋朝,完善在唐朝,你再选官制度的变化。”

    “先秦是世卿世禄制,然后察举制,九品中正制,科举制,它们的特点…”

    “地方制度是……”

    博美又从卧室转而趴在两人的椅子下,竖着耳朵,默默接受知识的洗礼,似乎也在立志做一只有文化的狗。

    “嗯,可以了。”贺知修很满意地点头赞赏。

    “今天才发现历史其实挺有趣,”揭清洋不看书也能侃侃而谈了,“确实不能死记硬背。”

    “无数量的积累,才会有质的飞跃。”贺知修一动,椅子下的博美也跟着动,“去洗澡吧,十二点半了。”

    揭清洋将书收好,本算一周前四天补数学,后三天分别是三科,前者还好,他脑子还算灵活,经常贺知修一点拨他就领悟,而后面实施起来困难重重,光历史一个晚上连给他夏商西周的建立都懵懵懂懂的,最后改成先这学期一个月一科补基础,下学期见情况再恢复。

    他洗完澡进来,贺知修还在敲键盘,那根根分明修长的手指,飞速在他眼前晃动。

    揭清洋轻手轻脚地爬到自己的位置,侧躺,双手合拢压在脸颊下,看着贺知修,也不话。

    贺知修过于专注,半晌才察觉到一边灼热的视线,“怎么还不睡?”

    “贺老师你怎么什么都会,明明教语文的,却还会数学,历史,政治,怎么做到的,不是人这辈子只能专注做一件事吗,你还得写文,真是厉害!不是人,像个神一样。”

    “只要是学习,就必须专注。”贺知修收好电脑,伸手关了房间大灯,留盏床头灯。

    “什么年纪就做什么事,你这个年纪就只需要专注地做一件事,那就是学习,等你上了大学选好自己喜欢的专业,就朝那一个方向专注。你喜欢什么专业?”

    揭清洋:“以前是喜欢医学,现在学文科了,还没想好,贺老师有什么建议吗?”

    “法学呢,感兴趣吗?”

    “学法啊,不是劝人学法,千刀万剐嘛,你想把我往火坑里推?”揭清洋瘪瘪嘴,哪有人提这种建议,就没认真。

    “你脑袋灵活,记忆力还不错,就是心思还不够细腻,逻辑性不强,差什么补什么,学法刚刚好啊。”

    “我不要!”揭清洋抗议,“你就想累死我,明明知道我最怕背东西,还让我去学法,不是想逼死我吗!”

    贺知修缩进被子里,躺平,“逼死你我又得不到好处,为什么会想着你死呢。”

    想想也是,“这两天我听见有人议你。”

    “议我什么?”贺知修闭上沉重的双眼,这几天太累了,回话都强着精神,尽量不显出敷衍。

    “就你脖子那大大的草莓印,是你和女朋友亲热时咬的!我想替你辩驳,你又不告诉我,我也无从下嘴帮你啊。”揭清洋听到他们扎堆讨贺知修的草莓印,就有点不是滋味,什么露骨的话都敢,现在的学生真是啥啥都懂,而且还要光天化日之下出来。

    “没关系,我不在乎。”

    “对你名声不好啊。”

    “反正马上就离开了,不要紧。”

    “贺老师,”揭清洋继续:“我就是狗咬的,他们笑我。”

    贺知修本来已经昏昏欲睡,一下就被他这句话弄清醒了,“那我骗你的,”他转过去,凝望着揭清洋,“不是狗咬的,是那天学校门口上出租车,你生病了可能太痛苦了,咬的。”

    揭清洋眼睛瞪得浑圆,千算万算,没算到是自己咬,他……咬的,怎么咬那么重啊,他嘴有这么大吗,那一定很痛吧,神情慢慢由惊讶转愧疚,自责。

    “你那时一定是太难受了,不是故意的。”

    揭清洋实在想不起为什么要咬了,脑子断了片一样,“那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人啊。”他还一直纠结那天早上贺知修那句了他也不懂的循环中。

    “逗你玩的。”

    “贺老师,你也,”他凑过去,“我看看可以吗,我咬的。”

    贺知修白净光滑的脖颈裸在他眼里,呼吸的气息在冷冷的肌肤上,让人忍不住微微颤抖。

    暗红的牙齿印浮在本不该出现的位置,玉石一般的肤色,染了抹红,显得几分诱人,看得他一时入了迷。

    “你看够了没?”贺知修忍不了如此持久的关注,用肘子推推他。

    揭清洋姿势是将身体虚抬着,用脚发力,才保持与贺知修的距离,这一推,一个没留心,直接倒在他身上。

    “你干什么!?”贺知修推开他,让他一下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可见力气之大。

    揭清洋背撞到墙上,“贺老师,你反应好激烈!我不会再咬的。”

    过了好一会儿。

    “你没事吧?”贺知修闷声问。

    “没事也被你吓出病来啊。”揭清洋不懂自己刚刚就多看了两眼,就凶他,这洁癖太重了!

    “以后离我远点,实在不行,我睡沙发去。”贺知修雷厉风行,完就下床,从衣柜抱了一床被子。

    “我……”揭清洋想挽留但对方言行决绝,没给他留商量的余地。

    这一夜令人好生不愉快,独自一人在床上的他,左右辗转,趴在还残留着贺知修气息的枕头间。

    事情怎么就这样了?上一秒还氛围融洽,这一刻就房门相隔,像陌生人那样了。

    就因为自己碰了他一下吗,以前好像就表现过不太喜欢与人接触早点嘛,他脑海里突然就浮现那天晚上自己撞倒贺知修后他怎样的羞涩,恼怒。

    生得一副柔相,却不能近人,算是一种悲哀。揭清洋深深为他感到痛惜。

    今一天发生的事让他精疲力尽,他也没继续想太多,就沉沉入睡。

    次日是博美叫醒他的。

    在床上对他肆意啃咬,舔/弄,一阵湿乎乎的黏意从脸部传开,吓得揭清洋以为怎么了,醒来就看见博美炸开毛的脑袋拱他。

    “今天怎么是你呀,你主人呢?”都不叫他了,是走了吗,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博美转而撕咬被单,甩着脑袋,换了好几个姿势,此狗有拆家的趋势啊。

    他叹了口气,就穿衣洗漱,沙发已被整理好,看不出来昨晚有人睡过了,那么窄的地方,一米五有吗。他刚刷到一半牙,客厅就来了动静,穿着运动装的贺知修提着早饭回来了。

    “贺老师,”他嘴里还有牙膏,含糊不清地叫着。

    贺知修随意瞟了一眼,“洗漱完就过来吃饭。”

    等揭清洋再出来时,贺知修已经换好衣服坐在沙发等他。

    “贺老师,昨晚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有这洁癖,不喜欢被人碰,”他端坐在沙发上,第一时间就道歉,只要谦道的快,批评就跟不上他,这是他在九班呆这么久学到的精髓。

    一旦犯错,不管三七二七一先对不起,态度诚恳,言辞真诚,老师怎么好意思继续批评你。

    贺知修面无波澜,“是我事先没有告知你,不算你的错,”“那你今晚能不能别睡沙发,太窄了,根本睡不好,你本来一天就很累了,还挤在这儿,我良心过意不去。”

    “嗯,”幸好答应了,揭清洋良心得到安放。

    “赵主任跟我,你们准备了节目?”贺知修依然吃得少,吃完就坐在旁边看着。

    “对,全班都积极参与。”

    贺知修问:“那你呢?准备了什么?”

    “我,我啊,节目没有准备,准备了其他的。”

    “其他什么?”

    揭清洋想一束花,但那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确实该准备点什么。

    贺知修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也没继续追问。

    “贺老师希望我准备什么?”揭清洋放下汤匙,期待着对方的回话。

    “我,我希望的你能做到吗?”

    “能啊,肯定能,不过你别太超出常人所能办到的就好。”揭清洋胸有成竹地。

    “我挺喜欢你以前给我送的花。”

    揭清洋一愣一愣的,面色僵住。

    “不能吗?”贺知修刚想不能那就算了,自己也就罢了。

    揭清洋疯狂摇头,“能的,我能!贺老师,我以后天天送你。”以后就是经济能力独立,能自己赚钱,现在有点难以实现,如果和胡非为还是朋友的话,不定能天天搞几朵回来。

    怪他以前太冲动了,别人的私事自己那么嫉恶如仇干嘛,管太多了。

    现在只能徒伤悲。

    “天天?”

    “以后天天!现在没钱。”他尴尬地补充,“我言出必行的,贺老师,相信我,你对我这么好,送你花理所应当。”

    “可我就现在想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