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打架
“鱼鱼乖~”刘彩霞将一个布娃娃递给谢瑜后转身就进了厨房做饭。
谢瑜抱着布娃娃心不在焉的坐在木头沙发上想着事。
“也不知道陆谨言怎么样了。”四岁的谢瑜,脑袋里全是那个沉默寡言,好似被全世界抛弃了的男孩。
“他真的好可怜啊,”有些瘦弱的手敲了敲脑袋,“不知道为什么杨老师不让和他玩。”
少许……男孩黝黑的瞳孔中突然闪过一抹光亮,“那我偷偷和他玩就好了。”
男孩满意的点点头,他可真聪明。
“鱼鱼!鱼鱼!下来玩鸭!”
谢瑜开窗户,看到家属楼下的大院里站了五六个孩子,谢珏,许放,还有扬真都在下面。
而扬真正踮起脚,努力的冲他挥着手。
“我……”谢瑜刚想拒绝,不知刘彩霞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边,“鱼鱼下去玩吧,多交几个朋友,和你玉哥哥一起。”
看到刘彩霞的笑脸,谢瑜拒绝的话语被他吞了回去,“好。”
已而夕阳落山,人影散乱,上午的燥热消失不见,凉风习习,草丛中传来几声蛐蛐的叫喊。
谢瑜之前一直住在柳树村,前两天才被刘彩霞接来清河县,服装厂大院里住的孩子,除了今天在幼儿园看到的,其他几个都不认识。
“鱼鱼,我们一起玩跳格子啊。”看到谢瑜下楼,扬真立马跑到了谢瑜的面前。
许放撇撇嘴,“人家不一定乐意和你玩呢。”
“略略略,”扬真冲他吐吐舌头,“你就是杨老师讲的故事里那个吃不到葡萄就葡萄酸的狐狸!”
“你……”许放气极,却又没有办法去女孩子,只能在一边干瞪眼。
“许放,没关系,真真和你开玩笑呢。”谢珏摸了摸许放的胳膊,习惯性的顺毛……
孩子的气性,来的快,去的也快,转眼间大家又都玩到了一块。
谢珏依旧是一群孩的中心人物,尤其是许放,就差变成尾巴粘在谢珏屁股后面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大院里的孩一哄而散。
“回家吃饭咯!回家吃饭咯!”
“鱼鱼先等一等,”刘彩霞抓起一块玉米饼塞进谢瑜手里,“饿了先吃块饼,一会等爸爸回来了我们一起吃饭。”
谢瑜就着刘彩霞递过来的手顺势咬了一口饼,“妈妈也吃。”
“好,妈妈也吃。”刘彩霞爱怜的摸了摸谢瑜的脑袋,毛茸茸的,手感真好。
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响过,却道是谢志城回来了。
“爸爸!”谢瑜喊了一声,踮起脚尖想要帮谢志城接过手里的扁担,却被谢志城躲开了。
“鱼鱼的心意爸爸领了,扁担太重了,等鱼鱼长大一些了再帮爸爸好不好?”
“爸爸吃饭。”
“好,吃饭。”
曾经的谢瑜一家是柳树村的富裕人家,谢志城长的人高马大,做起活来有一把子力气,一个人做的活顶得上村里其他两个人的。
农闲的时候还能去工地上搬砖扛水泥,谢瑜家是柳树村为数不多几个住上红砖大瓦房的。
但好景不长,谢志城在工地上被砸断了腿,花了不少钱,却最终还是没有治好,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而且因为谢志城是临时工,工地老板根本不给赔偿,家里的积蓄为了治腿花了个七七八八。
谢志城腿伤好了以后是颓废了一阵子的,但看下还的儿子,和因为照顾他憔悴了许多的妻子,谢志城咬牙坚持了下来。
生活还要继续,他还有妻子和儿子要养,早出晚归探查了一段时间后,谢志城开始担着扁担走街串巷的卖东西当货郎,一个月能挣个一两百块钱。
刘彩霞在谢珏的舅舅当上服装厂副厂长后,塞钱进了服装厂做临时工,一个月也能有个五十块钱。
临时工虽然也能住在服装厂的大院里,但却是要付房租的,但终归是比出去自己租房子要划算的多。
两口子在大院里租了一个五十平米两室一厅的房子,在清河县安顿好了以后,从柳树村将谢瑜给接了过来。
自此,一家三口,也算是在县城里生活的人了。
——
绵绵细雨洋洋洒洒的落下来,清散了夏日的燥热,街边的垂柳经过雨水的洗涤,显的格外青翠欲滴。
一柄天蓝色的油纸伞撑在谢瑜的头顶,在这座烟柳画桥般清爽的城里,构成了一副静谧的图画。
脚上的水鞋踩过斑驳的水洼,在漆黑的大铁门前驻足。
“鱼鱼进去吧,”刘彩霞松开牵了一路的手,“妈妈今天有点忙,鱼鱼听老师的话,晚上让爸爸来接你。”
“好,妈妈快回去,下雨了路上心哦~”谢瑜冲刘彩霞挥挥手,莞尔一笑。
“没良心。”刘彩霞捏了捏谢瑜的鼻子,儿子对于离开自己好像并没有很伤心,和其他抱着父母哭的死去活来的朋友一点都不一样。
谢瑜坐在板凳上和其他朋友一起跟着老师读英文字母。
虽然以前没有学过,但跟着老师读了几遍就基本上都记了下来,谢瑜盯着书本上的字母微微一笑。
他可真是聪明,他想。
读完了英文,是朋友自由活动的时间,扬真搬了个板凳坐在谢瑜旁边正准备和他一起搭积木,教室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乱。
“怎么了?”谢瑜抬头望去,却被其他朋友的身影挡住了视线。
“哎呀,我们过去看看不就好了。”扬真不由分的拉过谢瑜的胳膊就走了过去,“让一让,让一让……”
只见被众多朋友围在中间的,是一个半边衣服都湿透了,衣服上满是泥巴,额头还泛着淡淡青紫的男孩。
男孩依旧低着头,看不清容貌,但从他和昨日一模一样的穿搭上,谢瑜判断出来,男孩是陆谨言。
“天哪,他怎么这么脏啊。”
“他是没人要的拖油瓶,野孩子。”
“没有爸爸妈妈,真可怜。”
“怪不得这么脏,我妈妈都不让我和他玩。”
……
谢珏上前一步,却被许放拉住了胳膊,谢珏有些不解,皱起了眉头,“许放?”
许放睁大了眼睛,满眼的不可思议,“玉你不要过去,陆谨言他爸爸杀了他妈妈,他是个没有人要的拖油瓶,你不能和他玩,而且他身上那么脏……”
“让开!”低沉的声音从人群中炸开,像一只被逼入绝境的兽,语调中满是凶狠。
低着头的男孩双眼通红,没有人看到他眼底的哀伤,幼的孩童感受不到一丝世间的美好,只能竖起满身的刺,才能在满是恶意的世界中保护自己。
“切~”许放撇撇嘴,拖油瓶而已,凶什么凶,虽是满嘴不屑,但还是让开了脚步。
“好了,”谢珏扯着许放的袖子晃了晃,“你少几句吧,我妈妈让我带了糖果,我分给你吃啊。”
原本围在门口的孩四散开来,转身围住了另外一个孩。
谢珏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罐子,喜滋滋的开口,“这个糖果,舅舅是从外国买过来的,中国都没有呢,你们肯定都没有吃过。”
“哇,玉你舅舅也太厉害了,外国的糖果都有。”
朋友们一听是外国买过来的糖果,都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期待着谢珏能早点分给他一个。
许放撇撇嘴,看着一群围着谢珏的朋友露出不满意的神色,“一群乡巴佬,你们知道是什么吗就这么激动?”
“切,有什么了不起!”扬真跺着脚将谢瑜拉到一边的凳子上坐下,露出缺了一颗的门牙,“我家还有酒心巧克力呢,也是从外国买过来的,等下次我爸爸买了我给你带。”
谢瑜微微一笑,“好,那谢谢你呀。”
扬真的爸爸和谢珏的舅舅都是服装厂的副厂长,扬真也吃过不少国外的零食,只不过爸爸买的她已经吃完了。
有点懊恼,不能给好朋友带巧克力了。
很快,谢珏就将糖果给朋友一个一个的分了过来。
“鱼鱼,真真,吃糖。”白净的手掌中间摞着两枚糖果,周围一层银白色半透明的包装纸,中间金灿灿的糖果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谢谢~”谢瑜拿过糖果后分了扬真一枚。
谢珏冲谢瑜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随后走到教室少有人去的那个角落,递给一直看不清容貌的男孩。
“陆谨言,我请你吃糖哦,你不要生放的气啦,他也不是故意要这样你的。”谢珏一张脸暴露在陆谨言面前,殷桃般的红唇开开合合,浑身散发着圣父的光芒,耀眼极了。
可惜,无人应声……
“玉,你管他干嘛,他就是个拖油瓶,废物!不配吃这么好吃的糖。”
“许放!”谢珏突然拔高了声调,“你不许这么,陆谨言也是我们的同学,杨老师了,不能欺负同学。”
许放捏了捏拳头,狠狠的瞪了一眼陆谨言,等玉不在的时候,他一定要狠狠的揍这个拖油瓶一次,他想。
“陆谨言,我替许放向你道歉啊,这个糖你肯定没有吃过,你尝一尝,很好吃的。”
雪白的手伸在了陆谨言面前,是比昨天那只还要胖一些的手,糖静静的躺在手心,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你尝一尝嘛……”明媚的童声回荡在陆谨言耳边,一遍又一遍。
但声音的主人也明确明,是替许放道歉。
为什么要替……
他,难道不值得他们来向自己道歉吗。
“陆谨言……”看到陆谨言终于伸手拿走了糖,谢珏还来不及绽放笑脸,就见那枚糖被狠狠的扔在了地上。
而后,一只湿漉漉的,满是雨水的脚,踩在了糖上。
金黄色的软糖被大力从银色的包装中挤出来,碾的粉碎,黏糊糊的一坨,沾在地上,和泥水混合在一起,黄黄的中间掺杂着灰褐色的脏污,看起来分外恶心……
“哇……”谢珏看到眼前的一幕,委屈的大哭起来。
“陆谨言!”许放见谢珏被气哭,仗着自己人高马大,比陆谨言壮实,冲过来一头顶到了陆谨言肚子上。
陆谨言被撞倒,连带着掀翻了后面的桌子。
“唔……”男孩只是闷哼一声,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抓起一旁的积木劈头盖脸的砸在许放的身上……
“陆谨言!许放!你们怎么又在架,都给我把你们家长叫过来!”突生变故后,是王校长怒极的声音。
办公室里,是男人气急败坏的声音,“没家教,没教养,活该有妈生没爹养……”
“许厂长,您先消消气,”王校长端着一杯水在许文阳面前点头哈腰,“我们要问一下孩子们为什么架。”
“有什么要问的,”许文阳大呵一声,“他爹是个杀人犯,杀人犯的儿子人,有什么见怪不怪的?”
“就是就是,”许放有爸爸撑腰一点都不怂,瞪着陆谨言放狠话,“你爸爸是个杀人犯,你是拖油瓶,你也是个坏孩子。”
五岁的孩童忍着后背剧烈的疼痛,一声不吭。
没有人为他撑腰,也没有人会为他话……
“你个该死的!”陆静才来到办公室就左右开弓给了陆谨言两个巴掌,“你能耐了是不是?竟然还敢人了,你是不是要学你那个爸去蹲监狱啊!”
瞬间,男孩的两侧脸颊上出现了明显的手指印,原本干瘦的面颊,也逐渐开始变的鼓鼓囊囊。
“言言姑姑!”杨老师拦住了想要继续动手的陆静,“我们不能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动手孩子啊。”
“还不是他该!”陆静啐了一口陆谨言,脸上挂起一抹讨好的笑容,“许厂长,您,您看这个事要怎么处理……”
“言言姑姑!”杨老师断了陆静的话,“先听听孩子怎么的好吗?”
“听什么听……”
杨老师没有理会叫嚣的陆静,而是蹲下身看着眼眶微红的陆谨言。
也是个可怜的孩子,都这样了,也忍者没有哭,真坚强。
轻轻的揉了揉陆谨言有些凌乱的头发,语调温柔,“言言告诉杨老师为什么架好不好?杨老师相信言言不是一个随随便便就动手人的孩子。”
“吧嗒!”一滴滚烫的眼泪经过了长久的忍耐终究还是滴在了杨老师的手背上。
但眼泪的主人始终没有开口为自己辩解。
了又有什么用呢,根本没人在乎不是吗……
但为什么,心,还是那么疼呢……
“既然这样,”许文阳见也不出来什么,直接开口决定道,“让这个陆谨言给我们放磕头道歉,然后滚出这个幼儿园,我可不想让我的儿子和杀人犯的儿子在一个地方上学。”
“嘭!”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大力开,众人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幼儿园中班几乎所有的孩子都站在门口。
而一个长相乖巧,就是皮肤有点黑的男孩站在最前面,还有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姑娘抓着他的袖口。
谢瑜看着办公室众人,用他一向软糯的声音一字一顿的道,“是许放先陆谨言的,是许放先动手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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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
剧场:
其他朋友:陆谨言架好凶,好可怕,我要离他远一点
鱼鱼:陆谨言看起来好可怜哦,很好欺负的亚子,我要不和他做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