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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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飞云也想隐忍,不想自己显得?太过急切,被?沈晚晴看出来,却终是忍不住,开口问:“你此?行见过他?”

    “先不急。”沈晚晴放下茶杯,眼神停留在杯沿之上,神色漫不经心,与沈飞云压抑过后仍略带关切的表现截然不同。

    沈飞云一听,明白过来,以沈晚晴的脾气,自己表现得?越是心急,对?方就越要戏弄他。

    而且沈晚晴了?不急,那可能真有话要。

    沈飞云耐下性子,问道:“怎么回?事?”

    “来话长……”沈晚晴慢悠悠开口。

    沈飞云毫不客气,断道:“长话短。”

    “没法短。”沈晚晴一摊手,“那谁有今天,离不开扬州,其中?以苏家为首,这件事你知道吧?”

    沈飞云点点头,他可以是知道得?再?清楚不过,看来阿姊要的事不止是见到了?苏浪这么简单。

    沈晚晴了?不急,现在当真慢条斯理,之前那段话开了?个头,也不继续下去?,而是起了?另一件事。

    “三年前圣火教分坛纷纷倒戈相向,投靠朝廷,就是那谁一手操办。我?也算了?解他的性子,以为他肯定要出丑,被?刁难,可他却办得?极妥善,因?此?得?了?先帝青眼,自此?平步青云。”

    “继续。”沈飞云并?不想听这一长串废话。

    他更想知道这些事与苏浪之间的联系。

    他虽有过多种猜测,但显然大姐这次掌握了?更多讯息,或许能解开他的疑惑,知道苏浪到底在忙活些什么,竟舍得?将自己扔在一旁。

    沈晚晴想了?一下,道:“当年是他收复的圣火教,而圣火教在未归顺朝廷前,横行无忌,压周围的商铺,横行无忌,排除异己,这才得?以兴隆发展。”

    沈飞云听懂她接下来的话,顺势道:“你的意思?是,如今圣火教归顺,不能再?用蛮横的手段威胁异己,单凭实力,无法再?有当年那般规模。”

    “不错。”沈晚晴点头,露出赞赏的眼神,“如今正是百废待兴之际,两年间我?的铺子在北方欣欣向荣,这一年到南方抓住机会更是日赚斗金。”

    沈飞云叩了?叩桌子。

    阿姊明白的道理,苏浪不可能不明白。

    “我?在同南方商人交道,好不容易深入,取信于人,那边的商人才告诉我?,有一个人看得?很准,出手阔绰,牢牢占据最好的店面,就在圣火教的店铺不远处,很快压过圣火教,一时间风头无二。”

    沈晚晴越越兴起,笑?得?灿烂。

    “你猜这人是谁?”

    “是苏浪。”沈飞云道。

    这就能够通,其实也和他猜想的差不离,苏浪离他而去?必然有正事。

    如此?看来,苏浪的正是就是在商市“开疆拓土”,牢牢把握机会,吃尽圣火教倒台的红利。

    “是!”沈晚晴鼓鼓掌。

    把这一长段交代清楚,她才仔仔细细观察沈飞云的神色,只见二弟沉静下来,不再?如一开始那般急切。

    她在南方做生意,也听得?一些风风雨雨,是沈飞云忽地收了?性子,不再?拈花惹草。

    这其中?有两种颇为流行的法。

    第一,能让沈飞云收敛风流的性子,不再?涉足宜辉坊,这人岂是简单的?自然身份非凡,是当今的天子。

    天子即位后半年,整日埋首政事,后宫空无一人,是为先皇守孝三年,可以他往日的作风,怎能忍住不偷腥。可他却偏偏忍住,整整半年没有碰过一个宫女太监。

    此?外,他却频频召见老友沈飞云,你这其中?能没有猫腻?

    这一种法,就连沈晚晴听完,都几乎心服口服,毫无破绽。若不是她修书问过二弟,被?严辞否决,不定她就真信了?。

    而第二种法,传的是沈飞云这样的浪子,再?怎么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也终于泥足深陷,全心全意地爱上了?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流岫城主的关门弟子,苏潮的三弟——苏浪。

    为何这么呢?

    据有幸受邀参加武林大会的人,在落英阁中?,见到沈飞云多次去?找苏潮,询问苏浪的下落。

    也就是从此?以后,沈飞云才换了?性子,流连花楼两年的人,终于重新住进了?侯府。

    沈晚晴一直不太相信,他们一家都知道,沈飞云曾亲口承认喜欢苏浪,想要同苏浪白头偕老,可三年过去?,沈飞云又这德行,仿佛早已将苏浪抛之脑后,哪里还有当年那份天真。

    但今日她提及苏浪,沈飞云竟然显得?急切,要这样一个性子温吞的人着急起来,苏浪也是神人了?。

    沈晚晴试探完,心里有那么几分把握。

    她接着抛出一句话:“我?走前,见过他一面。”

    “他……”沈飞云立即道出一个字,可完,脑海一片空白,后继乏力,不知要询问些什么。

    “他他他,他什么?”沈晚晴给?自己续了?一杯茶,笑?得?很是开怀,更加确定几分。

    沈飞云握紧桌下的拳头,深吸几口气,平复心情?,尽量语气平缓:“他还好吗?”

    “不怎么好?”沈晚晴惬意地吹了?吹热茶。

    “他怎么了??”

    沈飞云难以想象,坚韧不拔、毅力非凡的苏浪也会有“不怎好”的时刻,在他心中?,苏浪是可以翻越一切艰难险阻的能人。

    他虽恨惨了?苏浪,乍听得?苏浪不好,手却紧紧抓着素面扇,握得?不能再?紧。

    沈晚晴很快解释苏浪如何不好。

    “他面色苍白,瘦得?脱相,几乎形销骨立。听熟悉他的人,他是患了?胃病,很多时候吃下去?不久就吐出来,久而久之,更不愿吃,多为喝粥。

    “我?见到他的时候,只见他双目深深凹陷,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修成?人形的厉鬼一般。那双眼有些涣散,盯着我?瞧,叫我?想起毒蛇来,阴沉,冷。”

    沈飞云听到苏浪近况,先是不敢置信,怀疑阿姊故意寻他开心骗他。

    沈晚晴撇下嘴角,不悦道:“你那什么神情?,我?难道会哄着你玩?从到大,骗过你的事太多,只这一件,我?得?保真,绝无虚假。”

    见沈飞云还是不信,她举起右手,信口发誓。

    沈飞云本想,你发誓也用,可到底更加关心苏浪,懒得?同沈晚晴置气,竟开始有几分相信起来。

    这一开始的不信,与此?时的相信,有着微妙的差别。

    不信是因?为期盼苏浪好过,他宁愿苏浪好吃好喝,为了?某些缘由先将他暂时搁置在一旁,他也只是暗自恨着而已,从不盼望苏浪有丝毫闪失。

    归根究底,他到底还是爱得?更多。

    因?爱而恨,这才祝愿苏浪事事顺意。

    而现在又生出几分相信,是因?为他自己精通医术,迫不及待想要见见苏浪,如果真出了?什么差错,他知道得?越早,就能更尽心尽力,越早补救回?来。

    “他还在扬州?”沈飞云沉声道,“我?要去?找他,他病成?这样,我?必须要见到他。”

    “哎,等等,不急。”沈晚晴一把拖住沈飞云的胳膊,将人重新压在椅子上。

    她不再?拖拉,一口清:“我?话还没完。我?之所以对?苏浪印象深刻,不止是他串联起南方商市,也不是他病得?厉害,瞧着好像快要死了?,而是因?为我?同他单独交谈,本想聊生意,他却屡屡偏题,扯到你头上。”

    沈飞云终于有了?一丝丝宽慰。

    他就知道,苏浪爱惨了?自己,怎会只有自己心心念念,而他一去?半年,一点都不想自己?

    是两情?相悦,不争朝夕,南北相隔而心意互……

    而心意互……不通……

    再?见到苏浪,他一定把话清,自己只爱苏浪一人,从头到尾、从始至终,没有分毫变易。

    一定,两情?相悦,且心意互通。

    他几乎已按捺不住,想要立即见到苏浪,把话得?一清二楚。

    沈晚晴心中?一沉,觉得?自家二十多年不开窍的二弟,好似在不经意间动了?心,情?根深种,不然怎会性情?大变,神情?急躁不安?

    “你别急,”沈晚晴微微蹙眉,“我?着这么多,其实只有一句话才最重要,此?前种种你听过就算。”

    “什么?”沈飞云双手交叠,纸扇若不是材质名贵,必然要被?他握得?咯吱作响。

    “他听闻我?准备回?来,又告诉他,你在寻他,就要同我?一道出发来长安,此?时应当已抵达落英阁。他是要和二哥一道参加武林大会,为渡缘坞出力,可并?不见得?全是如此?……”

    “他已到长安。”沈飞云好似只听得?这一句话,低低笑?了?几声,喃喃重复。

    “你!”沈晚晴大呼一声。

    沈飞云轻功了?得?,三两下起身,往外走去?,头也不回?,笑?道:“大姐,我?去?落英阁看看苏浪,今夜不在家住,我?明天再?来看你。”

    “我?话还没完——”

    沈晚晴一跺脚,恨恨地想看飘然远去?的二弟,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

    她见到苏浪那日,吃了?一惊,早有人告诉过她,苏浪病重,见了?脸上不要带表情?,以免惹得?苏浪不快。

    可她倒好,心疼比自己了?将近十岁的青年人,一开口便问:“你害了?什么病,我?请清韵剑来给?你瞧。”

    那人却轻笑?一声,抬眸淡然道:“清韵剑治不了?,我?的病是沈飞云害的,得?他来治。”

    “什么病?”沈晚晴皱眉,惟恐不能善了?,原二弟这么不着边际,不是如坊间传闻般心悦苏浪,而是害了?对?方。

    难道苏浪主动见她,是想制住她,以此?要挟二弟替他解毒治病?

    是时,日上中?天,蝉鸣声声,窗外清风徐来。

    苏浪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很是落寞,又很涣散,不知在瞧向窗外的哪些景物,或什么也没看,只意味沉浸在回?忆中?。

    正当沈晚晴有些惴惴不安时,苏浪缓缓开口。

    他轻声道:“相思?,该如何去?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