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守宫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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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魏淑华这里之前,谢婷芳还真不敢想,毕竟东西都送过去了。

    可来之后,见意难平的并非她一个,她便生出了心思。

    她连忙道,“母亲息怒,女儿并非这个意思,只是”

    魏淑华瞥了她一眼,脸色仍旧难看,“没有只是,这是老夫人的意思,不许再提。”

    身为谢府的掌事夫人,若是传出去觊觎晚辈礼物的名声,她魏淑华的脸面往哪儿搁?

    谢婷芳连忙表示不敢。

    魏淑华喝了口茶,仔细打量谢婷芳,发现她眼角微红,又一大早特意上门,心里便跟明镜儿似的,“难怪一大早巴巴跑我这里一趟。母亲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谁叫你没有那能耐,忍着。”

    谢婷芳紧紧咬着唇,脸色难堪。

    可不是没能耐么,非但没能耐让瑞王送礼,甚至连让瑞王多看一眼的本事都没有。但她不服气,李丞相家的孙女都没有让瑞王动心,谢玉瓷又凭什么?

    凭谢玉瓷粗鄙无礼?

    凭谢玉瓷是个村姑?

    妒意再也藏不住,谢婷芳“扑通”跪在魏淑华面前,“母亲,今日女儿便大胆了。女儿倒也罢了,可您是长辈,谢玉瓷吃着谢府用着谢府的,竟然半点礼数都不知道。”

    “女儿气不过!她也用不着那般好东西!”谢婷芳恨声。

    魏淑华按了按额头,轻叹口气,“你气不过又能如何?东西是瑞王送的,她有瑞王撑腰,母亲倒是想偏疼你,可又有什么法子呢。再过不了几日,府上还会宴客,届时还会把她回来之事广而告之。”

    谢婷芳的神色猛地一紧,眼底多了不少惊惧,“母亲当真?”

    “自然当真,瑞王的话你也听到了,谁敢不照做。”魏淑华把谢婷芳拉了起来,端详着她这张脸,片刻之后问,“婷芳,母亲待你如何?”

    “母亲自然待我极好。”谢婷芳回答的响亮干脆。

    “那你可还记得,我为何要对你好?”魏淑华又道,“婷芳,我给了你会,你不要让我失望。”

    谢婷芳攥起拳头,用力道,“母亲,女儿必不会让你失望。”

    “那就去吧。”魏淑华不再看她,摆弄着那些衣料,“她太风光,与大计不利。”

    大计是什么,谢婷芳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她垂首退下,回到自己的房间,愈发仔细的筹谋。原本还想略施戒,可母亲既然发话了,此事便不能轻易了结。

    谢婷芳筹谋的时日,天越发燥热了。

    进入四月,谢府里的百花开的更热闹,莺飞蝶舞间,别有一番和云岭山不同的风景。

    谢玉瓷出府那日从木兰那里拿到的东西中有必须的药,托瑞王来这一趟的福,这几日风平浪静,她趁时休养,身体恢复不少。

    看到姑娘好转,木香打心眼里高兴,“姑娘好了,奴婢心中就安定了。”

    “还谈不上大好。”谢玉瓷握着一本书坐在窗前淡淡道,“不过也足够了。”

    当夜,她便出了门。

    谨心眼睁睁的看着谢玉瓷足尖轻点,越过了院墙,惊的捂住了嘴巴,悚然的看着笑眯眯的木香。

    “不许乱呢。”木香道,“咱们姑娘的秘密,只能你我知道。”

    谨心头如捣蒜,连忙跟着木香进房间帮忙布置掩护。

    雍都内的仁善医馆,等了好几日的木兰终于见到了谢玉瓷。

    “姑娘,婢子急坏了。”见到她,木兰长出一口气,“那日您跟婢子约定亥时三刻,婢子这几日都在这个时辰等着,若今日再等不到您,婢子都想摸进谢府。”

    “被一点事情耽搁了。”谢玉瓷道,“让你带来雍都的东西,你都带了吗?”

    “带了。”木兰点头,“姑娘放心。”

    出来一趟,谢玉瓷有正事要做。

    那一晚她在驿站里逼不得已用了保命的后招,身子亏损大,胸口处还留下了斑斑血痕。

    来到仁善医馆,先给自己配置了固本培元的药,斟酌片刻之后扯下衣领,“木兰,这印记,你可有办法消掉?”

    那点红痕艳若赤血,跟刻在皮肉里似的怎么都擦不掉,这几日她晚上没少想法子,可毫无用处。

    木兰仔细的瞧了瞧,满肚子的疑问化作无奈,“姑娘您自己都弄不掉的东西,婢子怎么可能想到办法?”

    谢玉瓷抿了抿唇,眼底杀意闪过。

    此等羞辱,若是再叫她遇到那男人,她定不惜一切杀了他!

    木兰虽没办法弄掉,但仍在一旁琢磨着,脑中灵光一闪,她忽地想到了什么,“姑娘,这般擦不掉洗不掉的,婢子倒是想到了一个东西,只是”

    木兰越越尴尬,脸上也泛红。

    谢玉瓷擦得皮肉都快烂了,不耐道,“在我面前还有什么不能的?”

    木兰心一横,开口道,“姑娘有没有听过守宫砂?”

    谢玉瓷一怔。

    守宫砂她自然听过的,用秘药调过的朱砂喂养雪白的壁虎,待到壁虎浑身血红便成了守宫,将之捣碎,即为守宫砂。点在女子的胴体上,始终不掉,直到男女交合方才脱落。

    只是雪白的壁虎罕见,秘药调过的朱砂也绝了方子,所以她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若真叫木兰对了呢?

    谢玉瓷脸色剧变,毫不犹豫的拔出了刀。

    刀锋雪亮,直刺胸口。

    她便是皮开肉绽,也绝不许这东西留在自己身上。

    幸而木兰身不弱,眼疾快的一把按住了谢玉瓷,“姑娘别冲动。”

    谢玉瓷眼角都红了。

    她怎么可能不冲动,杀他已不足以平愤,若她还能找到那男人,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木兰紧紧握住谢玉瓷的,“姑娘,眼下不比在云岭的时候,您伤在胸口,一时半会好不了,还怎么做事?”

    眼下不是在云岭,这句话让谢玉瓷找回了理智。

    她放下刀,按住翻涌的心口,闭目平静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方才睁开眼睛,“你的不错。”

    云隐婆婆告诫过她,人要依时而处、依情而择。

    若剜掉这红痕,必会受伤流血,可若不剜掉,怎消她心头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