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大嫂
一番交流下来,白虎觉得自己已经能从程天舟这幅凶恶冷酷的皮囊之下,感受到他那颗温柔、善良、敏感、而脆弱的内心。
他夹了一根芦笋,轻轻放在程天舟的餐盘里,左边脸颊随着笑意浮现一枚酒窝。
“你的都是肉,也要吃点蔬菜呀。”
程天舟上一刻还在飘飘然下一秒就砸回地面。他垂下眼帘,浓密的眼睫挡住他苦大仇深的目光。他盯着晶莹米饭上、那一截绿油油的芦笋,仿佛在盯着天大的仇敌。
“今天的芦笋特别鲜嫩。”白虎,“你一般喜欢吃什么?”
程天舟慢悠悠地拿起筷子,从盘子里夹起一块红烧兔肉放在白虎面前:“你也吃。”
“嗯嗯!”白虎眯眼一笑。
趁着他低头的一瞬间,程天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夹起芦笋埋到饭底,然后作势把筷子放进嘴里又伸了出来。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白虎再次抬头的时候,程天舟已经做出吞咽的动作。
“挺嫩的。”程天舟睁眼瞎话,脸不红气不喘。
白虎觉得嘴里的肉是他没吃过的质感,咽下后问:“这是什么菜?”
程天舟:“洋葱红烧兔肉。”
白虎拿筷子的手一顿,默默喝下一口芒果汁,内心泪流——
啊啊啊啊他竟然吃了兔子肉!
感觉好奇怪,兔子可以用来做菜?!!
他很想问,又觉得问出来不好,只好默默转移话题,突然想起一件困扰了他很久的事。
“那次在更衣室,你、你……”薄薄一层的粉色染上白虎的脸颊,他局促地用筷子戳着盘里的饭粒,“你为什么要那么对我?”
程天舟一时语塞,那次是他太冲动了。
一般兽族在使用人形的时候,习性会相应调整。但是患有躁郁症的兽族不一样,即使维持人形,很多习惯还是偏于兽体。
程天舟身上就有很多初期躁郁症的典型症状,比如处于人群中的时候会情绪暴躁,易怒易敏感,所以他厌恶教室和食堂;还比如轻微脸盲,需要依靠气味才能分辨不同的人。
当初白虎还只是个孩,将近十年过去,程天舟根本无法从外表上认出白虎。唯有那一丝熟悉的气味,让他最终找到这个人。
但是这些理由他现在都没有办法向白虎解释。
程天舟心里急得原地团团转,幸好大猫的本性让他善于隐藏和伪装。
在白虎眼里,他只是一脸淡定地坐在那儿,不紧不慢道:“你是,把你压在更衣室门板上闻你那件事?”
“吻你?!!”
“压在更衣室门板上?!!”
“老大原来你已经得手了!!”
三道不同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白虎转头一看,就见林昊和另外两个高大的男生头顶“卧槽卧槽”的表情从柱子后土拨鼠似的冒出来,还有一个看起来比较斯文稳重的最后走出来,脸上倒还算平静。
他们选的这一桌,正好靠近一根柱子。而林昊他们,不知道什么时移到柱子另一边的餐桌上。
白虎有种很不好对的预感,果然——
“见过大嫂!”三个朝气蓬勃的帅气男生异口同声道,声音响亮得周围人都看了过来。
白虎:“………………”
什么鬼!什么大嫂!
“不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白虎慌乱地站起身,试图解释。
林昊眨眼睛:“嗳哟大嫂害羞了。别不好意思啊,都是一家人。”
白虎急得拼命地向程天舟使眼色。程天舟在最初的愣神后,听到林昊他们这么喊,不但没有被人扰的暴怒,反而生出一丝隐秘的喜悦。而在看到白虎急于否认解释的时候,这丝甜意又化作酸涩,还有隐隐的失落和怅然。
他从没有过这样复杂难辨的情绪,一时间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只是见白虎一脸的着急,于是出声阻止林昊他们继续起哄。
“闭嘴,我和虎只是……”程天舟顿了下,他不想“只是朋友”。虎对于他绝对是最重要的存在,不是一个简单的朋友就可以概括。
他是第一个给他带来温暖的人,又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光里,成为他绝不妥协与放弃的信念。
“总之,”程天舟目光沉凝而坚定,“你们对他放尊重点,不要随便开玩笑,‘嫂子’什么的也不要乱叫。”
这个不算解释的解释,只让白虎有口不清,反而加深了林昊他们的误会。
“我懂的,”林昊嘎嘎怪笑,“虽然上手了,但是革命尚未成功。”
“我们肯定不会到处瞎叭叭,”左边一个单眼皮长方脸的男生保证道,然后向白虎招呼,“嗨,嫂——啊白虎,我叫楚江,‘楚河汉江’的‘楚江’。”
“于杭,‘于是’的‘于’,‘杭州’的‘杭’。”右边这个剃了个贴皮寸头,跟刚出监狱似的,他又侧身介绍站在他们身后没有出声的俊秀男生,“这姜柏寒,我们都是游泳队的。以后常来看我们训练啊~”
人家都一本正经地介绍了,白虎也只好放过刚才的话题,对他们微笑道:“你们好,我叫白虎,和程天舟一个班的同学。”
“以后都是朋友,都是兄弟,”林昊上前就要揽住白虎的肩膀,被于杭一把拽住。
“干嘛呢?”林昊咧咧。
一旁的楚江借位避过白虎的视野指了指程天舟直冒黑气的冷脸,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林昊一点儿也不怵,笑嘻嘻地凑到程天舟边上的座位,笑得见牙不见眼。
“老大瞧你紧张的,我这不提前跟大——”他眼珠子一转,改口道,“跟虎促进感情嘛。”
眼见林昊就要命不保尤不自知,于杭和楚江赶紧一左一右架起他的胳膊向后撤退。
“那老大我们就不扰你们用饭了,这子我们帮您教训。”
着就溜不见影了。
白虎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伙人咋咋呼呼地出现又风风火火地消失。
一直没讲话的姜柏寒没有立即离开。他是个气质温文的俊雅少年,穿着白色的校服身板清瘦而修长,根本看不出还是个体育生。
“天舟,下午有集训,记得过来。”就连声音也是玉质的温润,白虎忍不住多瞧了几眼,正好对方也向他看了过来。
“下次见。”他朝白虎露出浅浅一笑,就如和煦的日光洒在四月的湖面上。白虎被这一波自带柔光的画面闪得两眼发直,连人都已经走远了还没回过神来。
程天舟觉得非常不开心,这个姜柏寒枯瘦枯瘦的有什么好看,他出声拉回白虎的注意力。
“第四节 你要过来看我游泳吗?”
白虎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黑眼珠子里闪过微亮:“可以吗?不会扰到你们?”
程天舟:“不会。”看看谁敢提出异议。
白虎这次很清楚地从程天舟金色的眼眸里看出一丝期待。似乎只要知道这个人并无恶意,只是天生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后,就可以从他那没有太多表情的脸上看出丰富的情感。
白虎于是点点头,笑道:“好啊,正好是活动课。”
作者有话要:
猫科动物一般缺乏面部肌肉神经,所以不会像狗狗那样,做出很多人性化的表情。当然,甜粥变成人后只是还没学会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