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认了一圈人，不, 准确是靠声音辨别眼前这三四只成年雌虎。老虎的妈妈将孩子接了回去, 程天舟脸色终于好了点，：“姑妈, 我继续带朋友去山里逛逛。”

    对方露出意味深长的神色：“去吧去吧，姑妈等你好消息。”

    程天舟在白虎困惑的注目下微微窘迫，拽起他的手腕就往外走, 没两步猛地回头指着身后也要溜走的严瀚城：“姑妈难得过来，你这么闲，不如陪陪她老人家。”

    严瀚城：？？？

    “对哟，瀚城，你也过来给我瞅瞅原形。”

    严瀚城只觉头顶一凉, 仿佛脱了一层毛皮。

    白虎其实舍不得那只老虎，但是在程天舟长辈的注目下又莫名亚历山大，只好跟着离开。

    山路不好走，程天舟显出原形, 背着白虎向山谷深处跃去。

    长林市地处南方，临海背山，一年四季雨水充沛, 阳光充足。即使入了深冬，山林依旧一片苍绿，到处是动物留下的痕迹。白虎偶尔抬头, 就见一只花纹鼠飞快钻进树洞里。随着夕阳最后一丝余晖消失不见，山林愈发幽深茂密。

    “你要带我去哪里？太远了会不会不太安全……”白虎俯低了身子, 贴在程天舟耳边问，“天都黑了……”

    程天舟抖了抖耳背，含糊道：“快了，你抱紧些。”

    白虎于是双臂环抱住程天舟的脖颈，身下的速度更快了，夜风呼啸，天边的月亮跟着他们在山林间穿梭，时隐时现。忽然，白虎闻到一股奇异的味道，不等他辨认，迎面扑来一阵热气，程天舟跃过一丛九里香停了下来，立在一块裸露的岩石块上。

    “我们到了。”

    白虎从程天舟背上直起身，双唇微微张开，眼里又惊又喜：“原来你是带我来泡温泉。”

    谁能想到，山谷深处竟然藏了一处温泉池子。热气氤氲间，银辉清洒下，水面波光粼粼，仿佛少女隔着轻纱掠过的眼波。

    程天舟拱了拱看呆了眼的白虎，示意他跟着自己。两人顺着岩石间的道往下走，还没半分钟，就见到一栋木屋。

    木屋背后是高高的崖壁，两侧种着桃树，枝桠间竟然缀着半开的花苞，白虎忍不住低呼：“现在还是冬天啊，桃花怎么就开了？”

    完他就自己想通了点，问程天舟：“是因为温泉吗？”

    程天舟仰头嗅了嗅，忽地了个喷嚏，他甩了甩脑袋，嘀咕道：“今年怎么提早了，以往也要等到元宵。”

    白虎觉得新奇，想跑去桃林凑近了拍照，程天舟咬住他的袖子，：“先进去吃点东西，我刚才听到你肚子响了。”

    白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肚子，跟着他进去：“这里有吃的？”

    程天舟点头，忽然变回人类的样子，往一面柜子走去。白虎赶紧移开视线，装作欣赏墙壁上的油画，接着一件浴袍丢向了他。

    程天舟已经披上白色的浴袍，往里指了下，：“浴室在里面，毛巾都有备着，我去地下酒库拿吃的。”

    腰带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间，衣襟几乎半敞着，露出里面紧实的胸膛。白虎脸颊微热，轻轻“嗯”了声就快步走开。

    程天舟盯着他略显慌乱的背影，脑子里浮现白虎这段时间的一些反应，若有所思的皱了下眉头，接着暗金色的眼眸骤然划过一丝光亮。

    白虎在浴室里磨蹭了一会儿才出来。他进去后才发现，浴室很大，还用屏风隔开，绕过屏风就是整面的推拉门。白虎将门拉开，原来浴室外就是铺向温泉池子的木地板。他趿着拖鞋走在上面，透过薄薄的鞋底感到一阵阵暖意，不由惊奇地伸出一只脚踩在地板上，脚底板顿时热烘烘的，于是直接光着脚底踏在上面。

    山上温度很低，但是周围全是温泉池子散发出的氤氲热气，白虎一点也不觉得冷。他走到水池边，四周张望了下，程天舟估计还在里面，于是飞快地脱了浴袍，只留一条浴巾裹着下半身，沿着台阶缓缓走进池子里。

    脚下是光滑的鹅卵石，池壁上砌了层台阶，白虎找了个位置坐下，水面正好停在他肩头处，他把手臂往水池边上一搭，抬头就能看到月亮挂在桃花枝桠间，舒服地眯起眼睛。

    程天舟拎着食篮，向水雾里一抹朦胧的背影缓缓靠近。他的脚落在地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却亮得惊人。

    白虎泡在温泉里，身体的每个毛孔都在舒服地了呼噜，但是肚子瘪瘪的发出一声响。他按住肚皮，忽然闻到一股烤肉的香气，睁开眼就见两条笔直的腿立在他面前。

    白虎视线往上移，先注意到了程天舟手上拎着一个半人高的篮子，香味就是从里面的传出来的。

    “怎么会有烤肉？”

    程天舟放下食篮，直接跳进水里，开始摆放他们的晚饭。

    “来之前就叫人先备好了。”

    “嗯？还有别人？”

    “刚才叫他们回去了。”程天舟着，从食篮最底下抽出两屉烤肉来，餐具一一摆出，又从最上面拿出两盏酒杯和一壶用冰镇着的清酒。

    白虎已经迫不及待吃了两口烤五花肉，见状问：“这是什么？”

    程天舟给他倒上：“梅子酒。”

    白虎神情犹豫：“这酒会苦吗？”

    以前家里聚会，白虎被一个爱闹的长辈哄着喝了两口白酒，他觉得酒又苦又辣，之后再也不想碰了。

    程天舟好像早就知道他会这么问，笑道：“是甜的，很好喝。”

    白虎凑近闻了闻，一股清甜的梅子味，酒气很淡，似乎被镇住了。于是他地眯了口，果然一点也不苦，淡淡的梅子味包裹着醇厚的酒香，冰冰甜甜的顺着喉咙滑下，身处热气腾腾的温泉中，这感受特别的舒爽。

    “怎么样？”程天舟凑近了问。

    白虎砸吧了下嘴：“好喝，就饮料好像。”

    他把杯子里剩下的梅子酒一口喝下，浑身抖了下，舔了下嘴唇，双眼亮晶晶地看着程天舟。

    程天舟却没有给他满上，夹起一块又薄又透的生鱼片慢悠悠地沾了沾酱料，：“不要贪杯。”

    白虎有点可惜地放下酒盏，这时嘴边递来一筷生鱼片，白虎习惯性张口，眼帘抬起，碰到程天舟幽深的眼眸，忽然顿住往后缩了下：“我自己吃。”

    着他便垂着脑袋埋口苦吃，程天舟不什么，将刚才擦了下白虎下嘴唇的鱼片放入口中，：“不让你喝酒就生气了？”

    白虎含着烤肉，含糊道：“没有啊……”

    程天舟轻笑一声，把酒瓶推到白虎手边，声音里似乎带了点无奈：“算了，这酒的度数很低，喝吧。”

    白虎眼角瞄他，忍不住喜滋滋给自己倒了杯，见程天舟那里空着，于是身子前倾，想给他也来一杯，没想到脚底一滑，眼看着就要栽倒，程天舟一手揽住他的腰，一手包裹着白虎拿酒瓶的手，把快要倾倒的酒扶正，低头对白虎一笑：“酒洒了喝什么，嗯？”

    白虎的脸忽地就火辣辣烧起来，方才喝下的梅子酒，似乎起了作用，一股熏熏然的酒气伴随着周遭的热气升腾而起，白虎觉得自己脑袋有点晕，好像还出现了幻觉，要不然程天舟的脸怎么越变越大呢。

    对方的眉眼比夜空还要深邃，白虎觉得喉咙有点干，他舔了下嘴唇，下一秒嘴唇就被人咬住，冰凉的梅子酒顺着唇缝滑进口腔里。

    白虎睁大了眼睛，“咕咚”一声眼下嘴里的酒水，惊愕的看着程天舟跟个没事人一样离开他的嘴唇。

    程天舟微微歪了下头：“我继续喂你？”

    白虎：“你……你……”

    程天舟忽然垂下眼帘，低低的声音仿佛从胸腔深处发出：“白虎，你答应我入了程家主宅，就是我的人了。”

    白虎呆愣愣地问：“什么……什么意思？”

    程天舟却猛地抱住他：“就是字面的意思，你看过的原形，还给我洗过澡，看过我们虎族原形的人类，就是虎族认定的伴侣。”

    白虎顿时心跳如鼓，他抬手想推开程天舟，手脚却软绵绵的，被一个同性告白了，他有惊慌，有失措，唯独没有尴尬和生气，甚至心里还涌起一股甜蜜，这种莫名其妙的心绪让他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应。

    一股热气却涌向他的耳蜗，程天舟的嘴唇贴着他的耳畔，道：“你的心跳好快，你也喜欢我对不对？”

    白虎终于回过神来，手脚并用想要挣脱：“你……你怎么这么突然？！”

    程天舟却喜上眉梢：“你没反驳我，你果然喜欢我！”

    白虎哽了一下：“没……没有！”

    程天舟趁胜追击，这种事就要一鼓作气，他捏住白虎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看自己：“你喜欢我，还喜欢了我好长一段时间，你就是没发现而已。”

    白虎眼珠子左躲右闪，不敢直视他：“没有……我没有，我们都是男的！”

    程天舟笑：“那有什么，我们连种族都不一样。”

    白虎也是吓蒙了，竟然点头道：“对对！程天舟你清醒点，人妖殊途啊。”

    程天舟心里“啧”了一下，不在啰嗦，俯身就是一个吻，啃着白虎的嘴唇含糊道：“你就是喜欢我别不承认了。”

    白虎发出“呜呜”的声音，程天舟的吻技实在太烂了，把他啃得嘴疼。

    “呜呜……你……放开我……啊！”

    血腥味传开，程天舟吓得一激灵，赶紧抬起白虎的下巴观察他的嘴唇，右下唇竟然被他啃破皮了。

    白虎疼得“嘶嘶”吸气，程天舟一脸懊丧，伸手想碰，又缩了回去，最后对着破皮的地方轻轻吹气。

    “对不起……是不是很疼……”

    白虎本来又气又羞，看他这样，仿佛见到一只大老虎在他面前耷拉着耳朵，心里忽然一阵柔软，又仿佛被巨大的幸福感包围着。

    他抬手握住程天舟的手腕，：“不疼了。”

    程天舟悻悻然放下手，两人重新转了回去开始默默吃菜。程天舟时不时瞄一眼白虎，白虎被他看得不自在，往外挪了挪，程天舟立即贴上去，还夹了一块鱼片到他盘子里。

    白虎顿了下，没什么夹起来放入口中。程天舟眼睛一亮，于是更加殷勤地为他布菜。

    “好了好了，我吃饱了。”白虎把盘子的烤肉往他面前挪：“你也吃啊。”

    程天舟直勾勾地盯着白虎嘴上红艳艳的那一处，突然：“我会好好磨练吻技的，下次绝不咬伤你。”

    白虎：“！！！”

    “不是，等一下，”白虎瞪着程天舟，“怎么还有下次？！”

    程天舟眼神无辜：“我以为你原谅我了。你不是把肉分给我了吗？”

    白虎深刻怀疑程天舟在装傻充愣：“程天舟，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程天舟：“那是什么意思？”

    白虎：“你知道我的意思。”

    程天舟忽然变回原形，转过身去，留给白虎一个没落的大猫背影：“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白虎微愣，他不自觉抚上自己的胸口，他不喜欢程天舟吗？

    程天舟高大英俊，强大而有力，是他一直渴望的……

    他当然喜欢程天舟，但是，程天舟口中的“伴侣”二字，对他来太遥远，也太沉重了。

    “天舟……”白虎忍不住抚摸他被温泉湿的后背，，“我喜欢你，但是……”

    他还没完，程天舟就变回了人形把他抱进怀里。

    “我就知道你也喜欢我。”

    “不是……”

    “我亲你你会觉得无法接受吗？”

    白虎迟疑了一瞬，程天舟察觉到了，盯着他的眼睛：“我亲你的时候，你心跳得很快，味道也变不一样了。”

    白虎舌头结：“什……什么味道？”

    程天舟露出得意的笑：“就是不一样的味道，你动情了，我感觉得到。”

    该是种族天赋吗，白虎被得面红耳赤：“就算我有点……有点喜欢你，但是伴侣也太夸张了……”

    程天舟抓住他的手：“我们虎族十六岁就可以订婚了，你要是觉得急，我们可以等到人类的法定结婚年龄……”

    白虎有种被绑上贼船的感觉，程天舟太会顺杆子往上爬了。他看着程天舟，目光有些复杂：“天舟，你这次让我和你会主宅过年，是一开始就算好的吗？”

    程天舟大方点头：“对啊，我想了好久。”

    他拉着白虎的手，放在自己脖子上的项圈上，凝视着白虎，：“我找了你好久，再次辨认出你的时候，我就有预感，我离不开你。”

    “你也已经知道我的躁郁症了，项圈的禁锢并不能做到万无一失，它只能限制我的行动。但是只要有你在身边，我就会平静下来。”

    程天舟垂下眼，浓黑的眼睫在深邃的轮廓下汇成两道阴影，他把白虎的手凑近鼻尖，轻轻地嗅了一下，然后落下一吻，他开口，气息在白虎的手背上。

    “我是你的。”

    白虎心里胀满了一种难以言表的酸涩，他抽出手，程天舟眼里一瞬间划过一丝慌乱，白虎心里一软，抬手轻轻摩挲他的项圈，：“那……那我们就试试吧。”

    作者有话要：

    2018太懒了，就写了这么个破文，趁着跨年码出完结章，好歹让两人在一起，之后会有一些番外，不定期更新，大家元旦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