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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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闲赶到警局的时候,赖大龙的讯问已告一段落。

    “这子一开始嘴挺硬, 非自己是闲得没事下去溜达探险, 他以为遇上坏人了才会对你出手,直到我们给他看了杨花的尸体照片。”姚天启向梁闲介绍情况。

    “确认尸体是杨花了?”梁闲问。

    “嗯, 血型对上了,身高也符合。我们跟办案的警方要了杨花的DNA样本,法医正在做比对, 不出意外的话没跑了。”姚天启泡了杯咖啡,边喝边:“杨花的犯罪事实暴露之后,她开始逃窜,躲去了新城区的工地,后来……”

    杨花是林市周边村镇人, 离新城区较近,她在逃窜过程中发现新城区工地冬天没人,躲在那里比较安全,于是就选了个位置最隐蔽的工地躲了进去, 想等春暖花开再研究下一步逃亡计划。

    赖大龙抵死不认自己参与了杨花杀夫,但他承认杨花逃亡后跟他联系过,赖大龙很喜欢杨花, 给她凑了两万块钱当逃亡路费,还帮她买了手机和不记名手机卡,那段时间俩人联系很频繁。

    本来杨花在工地里躲得好好的, 赖大龙怕警方盯着自己,硬忍着没敢去找杨花。可某一天杨花突然给他电话工地不安全, 她要换个地方藏。

    杨花对赖大龙工地来个人,看样子是个包工头,那人以为杨花是无家可归的流浪婆,告诉她投资人赶工期,所以工地年后就要施工,她得尽快离开。如果她不想走的话,那人可以做主帮她谋个工地做饭的活,钱不多但管吃管住。

    杨花可不敢在那么多人面前露脸,推辞她不会做饭,还自己收拾收拾年前就走。

    那人没再管她,他在工地里检查一圈发现下水有点问题,就去附近的下水道里疏通。杨花默默看着,觉得下面或许是更理想的藏身之所。

    她给赖大龙了电话,自己要藏到下水道里。赖大龙不舍得心上人遭那份罪,就她可以去其他工地先躲一阵子,等风声没那么紧了再想办法。

    可杨花觉得只要有一个工地开工,新城区就不会消停,她躲在哪都不安全,倒不如一劳永逸直接钻下水道里,忍几个月不定就没人记得她那案子了,到时候她再想办法离开林市,去外头改头换面重新生活。

    见杨花决心已定,赖大龙趁年前买年货进城,在市区转了一天才在黑天后来到新城区。他给杨花带了一大兜子吃喝,方便她在下水道里躲藏。两人分别时,杨花嘱咐赖大龙不要经常过来,免得被人发现。赖大龙表示他以后半个月来一次,如果杨花缺什么随时告诉他,他还给杨花塞了几个充电宝,省得她躲在下水道里无聊。

    “赖大龙那是他最后一次见杨花,过年那段时间俩人还会互通消息,过完年杨花就不理他了。赖大龙给杨花过两次电话,都提示不在服务区,他想可能是下水道信号不好,也没想太多。前几天,赖大龙估摸着杨花的吃喝快没了,就再次进城帮她置办,下到下水道却没找到杨花的人。他猜想杨花应该是怕在一个地方待久了被发现,换去了其他地方,所以他这几天就躲在新城区,天一黑就去下水道找人。”

    姚天启顿了顿,神色凝重了几分:“赖大龙还他去杨花藏身的工地看过,那里根本没开工。我已经派人去联系工地老板和包工头,看是他们计划变动还是……”

    梁闲了然,如果工地根本没有提前开工计划,那出现在工地对杨花那番话的人就很有可能是凶手了。

    姚天启:“还有一点,杨花身上没有手机和充电宝。”

    梁闲的头快疼抽了:“又得下去捞?”

    姚天启也很无奈:“不排除东西被凶手拿走的可能,但万一是掉进下水道里了呢。”

    “行吧,”梁闲认命地站起来,“我这就下去捞。”

    姚天启拦住他:“不用你去,我已经让人带着各个辖区抽调的人手过去了。”

    梁闲揉着太阳穴重新坐下,眩晕感却没有减轻。看来他对下水道产生阴影了,光是听一听都恶心。

    “还有个事,关于咱们在通道里发现的脚印,”姚天启翻出几张照片,表情有些扭曲地问梁闲:“你老实跟我,这些脚印跟你有没有关系?”

    梁闲看到脚印头快炸了:“我不是了脚印是我的吗,你要是不信可以去我家,那双鞋现在还在我家放着呢。”

    姚天启瞅瞅他:“你怎么印上去的?”

    梁闲撑着脑袋:“我走到那片通道时那里有只猫,我脱鞋换水靴的时候被猫抢走了鞋,我想抢回来,谁知道那猫就上天了。”

    姚天启紧盯他,像是要在他这话里挑出点合乎逻辑的地方。

    可惜没有。

    梁闲瞅他:“怎么着,你不是不信吗,怎么又问?”

    姚天启把照片撂在桌上,无奈地:“专家看过之后这些脚印不是正常状态留下的,所有着力点都集中在脚尖处,可鞋印是完整的,明鞋底完全贴合在墙上,人又处于头下脚上的状态,他是怎么保证只有脚尖用力的?现场没有捆绑绳索的痕迹,他没有借力的地方。”

    梁闲刚要话,姚天启给他堵回来了:“别再瞎编什么猫留下的,我家宝贝的爪子多埋汰我又不是没瞧见,那墙上可只有鞋印,没有猫爪印,难不成猫四只脚装在两只鞋里?猫这样就算能走,留下的足迹也不满足着力点只在脚尖上这一点。还有,两边墙上可没有鞋印,猫直接飞到天上去了?”

    梁闲抱着脑袋趴在桌上,有气无力地:“行吧,你爱信不信,反正这鞋印跟案子无关,你要是揪着这事没完也破不了案子。”

    姚天启看他这样就闹心,他看看时间,该吃午饭了:“我去买饭,给你带一份?”

    梁闲摆摆手,连话的力气都没了。

    姚天启一走,梁闲急忙掏手机给萧元凌电话,这次只响了两声就接通了:“老萧,鞋你放好了没有?”

    冲完澡换了新衣服的萧元凌正蹲在鞋架前挑呢。

    梁闲跟个老妈子似的嘱咐他:“你换好之后赶紧离开我家,我怕姓姚的去我家偷袭。”

    既然他那双留下鞋印的鞋在他家,姚天启一定要见到鞋才会评估梁闲的话是真是假。其实这事没法深究,梁闲从下水道里出来就没回过富华区的家,而那双鞋却出现在那里,这事怎么看都有另一个人参与。

    梁闲不是没想过让萧元凌露个面,可他想到萧元凌关于毁尸灭迹的那声似是而非的“嗯”就糟心。如果萧元凌当真犯过罪,他绝不会顾念俩人这点可怜的交情而放人一马。可如果当时是他幻听了呢?真把一个连身份证都没有的黑户抓回来,光是核实身份这一项就够呛,更别古老家族各种闪瞎人眼的诡异技能了。

    他更怕查来查去发现萧元凌不是人,那就毁三观了。

    挂断电话的梁闲看看时间,姚天启走了快半时了,这子妥妥是去他家找鞋了啊。

    梁闲撑着桌子站起来,忍着眼前一阵一阵的金星往外走。他可不放心姚天启独自去他家找鞋,万一长期留守他家那些猫以为姚天启是偷就麻烦了。

    可他刚到院门口,就瞧见那个本应该到达他家的人正和一个绿油油的人在掰扯。

    梁闲揉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眼花——

    左边那个穿着羽绒服的是姚天启没错,右边穿着荧光绿运动服梳着长头发那位是什么鬼?

    貌似不是萧元凌啊。

    现在留长头发、大冬天穿反季衣服满大街跑的人这么多了吗?

    离得近了,他听见俩人正在吵架。

    “你赶紧把猫还给我,不然咱俩就进去好好。”

    “你猫是你的就是你的啊,那我还这猫是我的呢。”

    “你这个人讲不讲道理,我不是给你看我手机里的照片了吗,这就是我的猫。”

    “照片能明什么,天下长得像的猫多了去了,谁知道你那是不是p出来的。”

    “我要是没见过它,p也p不了那么像吧。”

    “那没准就是你以前见过它,觊觎它昂贵的身价偷偷p了它的照片,今天看见我抱着它就想来碰瓷。”

    姚天启快被这个牙尖嘴利的人气高血压了,他狠狠抹了把脸,忍住胖揍这人一顿的冲动,耐心地:“这只猫是我从林市最大的猫舍买回来的,你不信的话咱俩可以去猫舍求证。”

    绿油油寸步不让:“怎么着,你还想联合本地猫舍欺负我这个外来人?”

    姚天启:“?”你怎么理解出这层含义的?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快把一场争端成相声了。

    梁闲听得更晕了,干脆蹲在地上等他们讨论出个结果。他瞅了眼绿油油的怀里,果然有只布偶,从他这个角度看,的确是萧元凌那只。

    布偶好像累坏了,缩在绿油油的怀里睡得正香,俩人吵翻了天也不见它睁开眼。

    梁闲皱眉,这猫不会生病了吧?俩人有撕掰的闲心,不如先去医院看看猫咋样了。

    他正想出言提醒,忽然发现绿油油抱着猫那条手臂的袖子上有个英文刺绣——LX。

    这个图标是他名字的缩写,梁闲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这一看可不得了,这衣服怎么那么像他大学室友送他那套呢?

    这衣服不是在他衣柜里压箱底呢吗,怎么穿这人身上了?

    发烧到沸腾的脑子难得好使一回,梁闲想到一种可能——

    长头发,抱着猫,穿他的衣服……这人不会也是古老家族出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