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闲被云王这话弄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叔儿，咋地了？”

    云王没吱声, 他掏出手机发了条信息, 等回复的工夫他跟大伙解释：“暗中监视的人一定很想弄清楚我们每天在忙活什么，闲儿和姚副队在我们眼皮子底下, 他们不敢随便动手。可除了你俩，最近还有个人与我和凌儿接触过。”

    萧元凌神色一凛：“皇叔是指李？”

    云王凝重地点点头。李是他第一笔赚到钱的生意所寻找的目标，那个熊孩子脑袋有包, 成天琢磨解谜探秘，而他的践行方式就是没事找事。跟梁闲和姚天启过照面后，这娃对警察破案产生了浓厚兴趣，时不时往警局跑，即使什么案子都接触不到, 他也要经常过去露个脸，弄得警局上上下下都知道有这么个立志要当神探的屁孩了。

    云王第一次瞧见陈默照片的时候并没有刻意掩饰情绪，李那么精明，直觉又准, 肯定意识到陈默是个很重要的人物，搞不好会展开私下调查。而警局里谁不认识陈默，只要被李再瞧见陈默的照片, 他一定会按照自己的思路去找陈默的下落。

    一个跟云王和萧元凌过交道，又频繁出现在梁闲和姚天启跟前的人，暗中盯梢的人又怎么会放过, 以他们老辣的手段，想从一个半大孩子嘴里套出线索并不是难事。

    姚天启听明白了：“你怀疑握有秘宝的人已经从李那得知了师父的存在？那又怎么样, 师父下落不明又不是秘密，于公于私我们要找师父都得通，他们知道也不会当回事吧？”

    云王面沉似水地叹了口气：“糟就糟在我当着李的面过一句‘我见过他’。我们过来的时候陈默已经失踪了，这段时间我们从未离开过林市，我能在哪见过他？”

    三人的脸色都变了，梁闲转身就要下山，恰在此时云王的手机响了，李回信息过来：我和几个朋友出来玩哈哈哈你猜我们去了哪？

    云王黑着脸回：木市？

    李发来个惊恐的表情：你是不是在我身上安定位系统了？

    “这熊孩子，”城府深如云王也忍不住爆了粗口，“他去了木市。”

    梁闲拿过云王的手机直接过去，劈头盖脸就问：“你去木市干嘛，你哪天出发的，跟谁去的？”

    李静默好一会才弱弱地问道：“梁哥？你怎么用云叔的手机给我电话啊，这都几点了……哦！”

    他这最后一声如此意味深长，在场四个人的脸更黑了。

    姚天启抢过手机，冷冰冰地问：“回答我们的问题，少废话，也少开没用的脑洞。”

    李听到姚天启的动静就知道这头肯定又在忙案子，也就正经起来，他：“这几天学校放假，我和几个同学都想出来玩，商量来商量去就选了木市。三天前来的，过几天就回去了。”

    姚天启追问：“跟你去的都是同学？”

    李不明所以：“对啊，都是我同学，一个是我宿舍的，还有两个是我们系的师哥，以前就认识的，有什么问题吗？”

    姚天启的语气缓和了些：“这段时间有陌生人靠近你吗？”

    李一听就明白出事了：“你哪种陌生哪种靠近？姚副队，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可以从头跟我吗，不定我可以帮上忙的。”

    姚天启：“……”

    云王拿回手机，开门见山地问：“你知道陈默这个人吗？”

    李也不遮掩：“知道呀，上回你给我看那个照片不就是吗，我之前去警局的时候看到过他的照片，也听了他的事。”

    云王的眉头又紧了一分：“你跟别人提过他吗？”

    李想了好一会才：“提过。其实这次来木市玩不是我提出来的，是我室友。十几天前吧，那天我俩在学校附近的饭店吃饭，他想去木市玩，我就顺嘴跟他提了下这事。”

    云王瞅瞅围观中的三个人，大伙心里都有数了——

    学校周围大多是餐馆，人多口杂，李和室友以为随口一的话可能早被有心人给听去了。即便他们防得住人，也防不住猫。

    “云叔，我是不是闯祸了？”李心翼翼地问。

    云王深吸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没那么暴躁：“你们好好在那边玩，其他什么都别管。”

    李是个聪明人，即使云王什么都没，他也大概猜到了几分，有心插一脚却也不敢乱来，只得勉勉强强应下了。

    挂断电话，四个人全都没心思在山里转悠了。梁闲最着急，恨不能现在就飞到木市去。

    云王暗暗戳了萧元凌的后腰，萧元凌急忙站出来：“你别自乱阵脚，陈将军出现在木市是去年夏天的事，他现在或许根本不在那里。”

    梁闲翻出矿泉水喝了两口，觉得不顶用又往自己脑袋上浇了半瓶，夜半山风一吹，脑子才稍稍冷静了点。

    萧元凌赶紧把他拉到身旁，先把外套脱下来披到他身上免得他着凉，再用袖子给梁闲擦湿漉漉的脸颊和头发。

    梁闲被他“我家娃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的举动闹得哭笑不得，他推开萧元凌忙来忙去的手，对姚天启：“不管师父在不在木市，我都要马上过去一趟，现在我跟你请假，你明天帮我补个假条。”

    姚天启摆摆手：“你的假你自己去请，我明天又不去上班。”

    他边边给局长发了个请假信息，最近局里不太忙，唯一的案子就是今儿发现的两起命案了，不过这案子由其他支队盯着，倒是不用他跟着操心，所以即使这请假方式跟闹着玩似的，他也不担心领导不给批。

    梁闲无语了，反正都要请假，为什么不能把他那份也请出来。就凭他之前在食堂那番作为，他敢大半夜给局长发信息请假吗，局长会给他批假吗？

    再以他的级别，请个假有必要惊动局长吗。

    “反正你是我领导，我跟你请过假了，后头出什么问题都算你的。”梁闲撂下这话，扯起萧元凌就走。没等姚天启点什么，萧元凌已经抱住梁闲的腰飘然起飞，大半夜看起来……就挺像闹鬼的。

    “姚先生，需要我带你下去吗？”云王挤眉弄眼，跃跃欲试的劲头让姚天启怀疑他提这事就没安好心。

    “就不劳烦你了，我要顺着这边的路下山，看看是否还有其他线索。”姚天启知道梁闲会把去木市的事安排妥当，大半夜回去也没事做，还不如抓紧时间找找看对手有没有留下其他痕迹。

    云王无所谓地耸耸肩，他慢吞吞跟在姚天启身后，不知他是想帮忙还是想趁机把前头撅着屁股找线索的人给踢下去。

    姚天启留神脚下的同时还要防着云王，心有点累：“你能不在我背后晃悠吗？”

    云王一脸若无其事：“你怕什么，我又没把你怎么样。”

    姚天启瞅瞅他：“可我觉得你正准备把我怎么样。”

    云王来了兴致：“哦？那你看想让我把你怎么样？”

    姚天启嫌弃地哼哼：“我怎么知道你要干什么。”

    云王很无辜：“你都不知道我要干什么，为什么怕我在你背后晃悠？”

    姚天启：“……我看你长得就不像好人。”

    云王惊讶地指着他：“你怎么能以貌取人，你对得起你的职业吗。”

    姚天启揉揉脑门，转身继续往山下搜索。

    云王不肯罢休，围着他转来转去，像个随时准备扑火的飞蛾。

    “姚先生，你怎么不话了？你倒是话呀，天太黑了，这又是荒山野岭的，我害怕。”云王捂着胸口扮柔弱，即使他演技一流相貌一流柔弱起来毫无违和感，也差点把姚天启的晚饭给恶心出来。

    “王爷，您消停消停不行吗，荒山野岭的，您这么大张旗鼓就不怕召唤出禽兽吗？”姚天启掐着腰深吸口气，可掐在自个腰上的两只手蠢蠢欲动，特想试试对面那位脖子的手感。

    姚天启左右瞧瞧，然后盯向姚天启的眸子猛地变圆了：“姓姚的，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姚天启：“哪种人？”

    云王扁着嘴泫然欲泣，在姚天启懵逼的注视下掩面撒腿而去。

    姚天启：“……”这人指定有点毛病。

    不过没了云王从旁捣乱，姚天启终于能静下心来寻找线索。他看看内部群的照片，再辨了辨方位，这里离发现尸体的地方不远了。

    握有秘宝的神秘人在山顶的树林里栖身，死者却死在离山顶甚远的半山腰。是死者在山顶发现了什么秘密一路逃下来被神秘人的手下在半山腰杀死，还是死者刚爬到半山腰就被警戒的猫形穿越者给弄死了？

    这在现代案件破获中是很重要的细节，可对穿过来那帮凶徒却完全不适用。即使没有亲身经历过，姚天启也隐隐察觉到天灵教比当代任何一股邪恶势力都更冷血弑杀，他们杀人不需要理由，全凭心情而已。

    生长在法治社会的姚天启实在无法想象什么样的环境会培养出那样的凶徒，而皇家所要面对的环境或许比这更复杂，生于皇家的云王和萧元凌看起来都是人畜无害的温润模样，可抛开表面，他们的内里又是什么样的？

    尤其那个云王，能贱能正经，能文能武，脑筋转得比谁都快，在朝廷和皇家那种风云瞬息万变的环境中仍能如鱼得水，光是这份本事，姚天启就佩服得五体投地。

    若是可以，他倒真想去瞧瞧卫梁国什么样，瞧瞧恢复王爷身份的那个人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