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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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年时间一晃而过,萧元凌和云王, 也就是萧盛云已经完全融入现代生活, 他们与现代唯一格格不入的也许就是那头长长的头发了。不过二人素来低调,外出时会戴假发做伪装, 长发只会在家里洗完澡的时候展示一下。

    梁闲抓起一绺长发在掌中把玩,艳羡地:“不知道我留长发是什么样,要不我从今天起就不剪头发了, 留个三年五年看看好看不?”

    萧元凌把浴巾包在头发上随意一拧,头发已干大半。他抓了抓梁闲利索的短发,笑着:“以你的身手,长发可能会要命。”

    身为一个时刻跟犯罪分子作斗争的好同志,长头发除了碍事实在没半点好处:追贼的时候容易被暗中隐藏的贼同伙揪, 翻护栏抓人的时候容易挂上头,连长期加班想抽空冲个澡都得比别人多半个时,夏天还特别容易馊。

    梁闲被他得一阵恶寒,连带看萧元凌的头发都闹心了。

    萧元凌把一顶新买的帽子戴在梁闲头上, 毫不吝惜地夸赞着:“短发劲爽干练,戴帽子特别帅。”

    梁闲撇撇嘴,这个人坏得很, 信了你的邪才会听信你那张能把死人活的嘴。

    他抓起一把萧元凌的头发送到睡得四脚朝天的橘猫面前,蛮不讲理地怼了橘猫一脸。

    这家伙当年被萧元凌送回林市时,有幸和布偶作伴去猫舍体验了一把贵族生活, 如今早已脱离淳朴本质,挑食得厉害。不过挑食并不影响它的身材, 在梁闲和萧元凌各种减肥督促中,这只最终被命名“殿下”的橘猫又长了二斤肉。

    殿下缓缓张开迷蒙的睡眼,瞅瞅眼前这堆头发,再瞅瞅头发后头那俩人。

    梁闲立刻甩锅:“殿下,是他用头发逗你,你挠他。”

    殿下似乎听懂了,眼神凶巴巴地瞪了萧元凌一会,然后以令梁闲惊掉下巴的速度变成谄媚脸,扭动着全身的肥肉蹭到长发上,四脚再翻,睡着了。

    梁闲:“……殿下,你也老大不了,不考虑减减肥出去相个亲什么的吗?”

    橘猫翻了个身:切都切了,相亲还有什么吸引力?

    萧元凌像个慈母,把橘猫揽在怀里,任由它在自己头发上睡觉。

    梁闲对这爷俩恨铁不成钢:一个是十几岁便征战沙场,在血与泪中成长起来的铮铮硬汉,一个是从靠要饭捡垃圾把自己养成猪的街霸猫,你们到底是怎么一步步沦落到如今这副混吃等死的地步?

    “你要出去?”萧元凌微微起身,殿下不满地哼唧两声,吓得他急忙又恢复原来动作。

    梁闲斜楞他:“我要是不出去赚钱,你们这俩饭桶还能这么悠闲?”

    萧元凌立刻闭嘴,抱着橘猫老老实实躺在床上装死。

    ~

    离开家的梁闲很郁闷,今天是他休息的日子,他本来想出来遛个弯买点菜就回去了,可刚走到菜市场门口就接到了姚天启的电话,让他赶紧回局里,有案子。

    梁闲火急火燎冲进办公室,正瞧见里面坐了几个人,姚天启一脸严肃,他对面是两个全身上下包着黑布,只露出两只眼睛的人,看身材都是男的。

    梁闲有点懵,不是有案子吗,难道这两个是嫌疑人?可嫌疑人不往审讯室里塞,放他办公室干嘛?还有这身装扮,cos粽子吗?

    他瞅瞅这个瞧瞧那个,竟然诡异地觉得这俩人形粽子有点眼熟。

    “哟,都到齐了?”萧盛云一身堪比名模的时尚穿搭,如一阵风般刮了进来。

    梁闲更迷糊了:“叔儿,你怎么来了?”

    萧盛云一把搂住姚天启的脖子,朝梁闲眨眨眼,然后冲对面那俩粽子扬起下巴,脸上写满了耀武扬威。

    梁闲的眼神迅速地在叔儿和这二位,具体是左边那位粽子身上转了两圈,明智地后撤两步,他总觉得叔儿此时的状态有点熟,跟即将张开翅膀展开一场厮杀的斗鸡一样一样的。

    “天儿这么热,办公室里也没开空调,你俩这么扮不热得慌?”萧盛云转身从角落的冰箱里取了罐冰啤酒,故意喝得很大声,末了还了个特别欠揍的嗝。

    右边那位向后撤开两步,看样子他也不想参与到这场看起来段位就不高的儿争斗中。

    他这不经意似的举动成功唤醒了梁闲尘封许久的记忆,梁闲两眼闪过晶亮的光,箭一样蹿到那人跟前,趁其不备扯下他脸上的墨镜和超大号口罩。

    “师父!”梁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真的是您,您回来了!”

    姚天启一怔,不可思议地看向那人。稍显陌生而硬朗的面孔与他记忆中陈默的样子并不相同,却也在眼角眉梢间留了些许熟悉的痕迹,正是陈默回到卫梁国那张脸。

    两年不见,陈默——应该叫他陈若远,他身上那点从现代带回去的温文消失殆尽,余下的是战火和血肉带来的铮铮之气,即使他现在在笑,眼底也保留着三分机警和杀伐,这便是古代将士之魂。

    “师父。”姚天启激动地上前抓住陈若远的手,忽然不晓得该什么好。

    陈若远拍拍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团聚带来的短暂激动和感动过后,梁闲的目光落到左边那人身上。许是受到陈若远是熟人这个设定的影响,他虽然还没看出左边这位是谁,却也笃定他是从卫梁国而来。

    左边这人没有故弄玄虚,他拿掉自己的口罩和墨镜,露出一张让梁闲浑身一震的脸。

    “父皇?”

    萧盛麟像模像样地点点头,很有当爹的风范。

    梁闲缩缩脖子,不是他故意占便宜,实在是当年在皇宫里装伤重的皇子留下了后遗症。何况以他与萧元凌今时今日的关系,这声“父皇”叫得也挺理直气壮。

    ~

    这天傍晚,一伙人坐在梁闲家的大院子里,人手一把瓜子,悠闲得仿佛无事可做的抠脚大汉。

    “不知父皇与陈将军因何到此?”萧元凌文绉绉的样子好像又回到了他刚来现代的那段时光。

    萧盛麟摆摆手:“你就与寻常人那般叫我爹就行了,皇位什么的,老黄历了。”

    萧盛云微愣之后笑成了一朵花:“哟,看来我是高估您了,整了半天没干过人家国师呀。”

    萧盛麟瞪他一眼,对姚天启:“我今早在街上看到那个……”

    他看向陈若远,陈若远立刻:“电视。”

    萧盛麟点点头:“电视里树得砍媳妇得管,你一个堂堂七尺男儿连媳妇都管不住?”

    姚天启:“……”您看的是哪个频道,怎么能宣扬这么不现实的观念。

    萧盛云忽然狡诈地笑笑:“你弄混家庭地位了,他才是媳妇。”

    这下别萧盛麟,连梁闲和萧元凌都惊讶地望过来,好像透析了某个了不得的秘密。

    萧盛云笑容甜甜地凑到姚天启跟前,软绵绵地问:“亲爱的,我的对不对呀?”

    姚天启面无表情点点头,然后在所有人都没注意的时候使劲捏住掐在自己后腰上那只往死里祸害他的手。

    院子里一片寂静,不知何处飞来的鸟儿呱呱呱飞过。

    萧元凌最先回神,尴尬地咳嗽两声,问道:“父……父亲,此次只有你二人过来吗?”

    萧盛麟还盯着萧盛云和姚天启瞧,陈若远急忙接过话来:“还有大头四个,只是我等来得匆忙,身上未带值钱之物,所以他四人……”

    陈若远瞥了眼萧盛麟,哇哇哇又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萧先生让他们四个乞讨去了。”

    梁闲借着喝啤酒的姿势做掩护,暗地里偷瞄姚天启和叔儿,听了这话立马把嘴里的酒全喷了出来。

    “师父您开玩笑呢吧,这可是林市,您直接来找我或者老姚都行,再不济让他们四个随便干点什么赚点钱也行……”乞讨是什么鬼?

    陈若远也很无奈:“萧先生他初来乍到,理应先吃讨百家钱,吃顿百家饭。”

    萧盛云立马接话:“想吃百家饭,你怎么不自己去要呢。都来了现代社会还敢指使人干这种事,你还要脸吗?”

    萧盛麟毫不示弱:“你照照镜子瞧瞧自己不要脸的德性,就该清楚我是个怎样的人。”

    萧盛云骄傲地挺起胸膛:“我德性再不好也是有媳妇疼的人,可不像某些人,穿越前好歹是个孤家寡人,穿越后就是个老光棍。”

    萧盛麟:“……”这子,几年不揍皮又痒了。

    眼见话题越跑越偏,梁闲急忙插话:“师父,呃……萧叔叔,你们是怎么到现代来的?当初叔儿和老萧为了把我们弄回来可是把所有天石都会毁了的。”

    难道这世间当真存在其他可以穿越时空的天石?

    陈若远笑笑,:“你们毁得是岛上寻到的那块天石原石,却不知国师那里还偷偷藏了一块。”

    他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那个老东西,害我黄家一族还不够,竟还妄想祸乱天下。”

    当年与梁闲和姚天启分别后,陈若远偷偷见了皇帝萧盛麟一面,二人秘议后决定按兵不动,看看国师手里到底还有什么牌可,这一等便是半年。

    这期间萧盛麟也没闲着,不动声色地将国师的爪牙铲除大半,又从前来祭天的皇族旁系中选出了一个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子侄留在宫里,由几位信得过的忠臣良将教导治国□□之策。在确定国师没有任何外力相助后,萧盛麟和卧底的陈若远里应外合将国师给围了。

    由于这事涉及到天灵教以及秘宝,他们没敢闹得太大,参与的人马也是跟随萧元凌曾穿越到现代的将士们。

    陈若远冷冷笑着:“我们以为是瓮中捉鳖,哪想到那子还留了最后一手。”

    前国师之所以能在萧家建立卫梁国几十年后仍在朝里有着隐隐的威信,不光是他当年和几家开国老臣关系亲密,更是因为他偶尔能冒出一两句预言。那些预言有些是他年轻时从黄家家主那得知的,还有一些便是他利用手里那块天石探知的。

    在前国师看到的未来里,几十年后的萧家风雨飘摇,而他的子孙登上了至高无上的皇位。他苦心经营多年,甚至不惜冒着暴露的风险欺骗老臣帮他把血亲带进都城,都是要一步步将未来的一切变为现实。

    可惜,再精妙的算计也比不过天意,那些他在未来“看”到的景象,也不见得是他们那个世界真实发生过的事。

    即便曾经的未来确实是国师诛灭萧家成为一国之君,然而一切从现任国师算计黄家和天灵教、夺走秘宝开始,未来便已改变了原定了发展方向。

    天石终究是天外之物,不止将两个毫无联系的世界串联起来,也令许多必然成了虚无。

    国师的春秋大梦,不过是一场空欢喜。

    冥冥之中,那些被国师以研究秘宝使用之法而害死的人们,正伸着一双双染血枯爪,势要将他拉进十八层地狱。

    梁闲挠头:“前国师不是能用天石探知未来吗,那现国师会不懂秘宝的使用方法?”

    陈若远摊手:“秘宝和天石还是有所分别的,百年前前国师从黄家偷走了一块天石,他被开国几位帝王提防的时候,成天躲在家里研究那块石头,不定就是那时摸到了一点门道。”

    现国师见大势已去,想用这块天石作为护身符离开卫梁国,却被陈若远快一步诛杀。而天石已经启动,离国师最近这几个人全部被天石卷了进来,再睁开眼,他们又来到了现代。

    那边萧盛麟终于看够了腻腻歪歪的熊弟弟和他“媳妇”,恢复了高深莫测的帝王范儿,老神在在地开口:“其实,我早就料到他有此一招。”

    萧盛麟为什么在得知萧元凌和云王没和大部队一并回到卫梁国时,那么着急地将藩王们召集回都城?

    萧元凌和萧盛云是两任帝王悉心培养出来的天之骄子,在个人情感和天下大义面前当真就那么儿女情长?就算他们为了个男人不肯传宗接代,旁系子孙的挑选也可以等江山交到他们手里后再考虑。

    此上种种,不过是萧盛麟的细心计算罢了。

    身在皇家方知皇室不易,外面虎视眈眈,内里虎狼环视,内忧外患贯穿了他们的全部人生。

    在得知失踪的大部队穿越去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后,萧盛麟就动了心思。云王散漫任性,萧元凌过于心慈,二人都不适合皇位,若是将江山交给他们,他们的人生便毁了。而那帮旁系王爷一个个巴不得皇家主血脉出点事,他们好趁虚而入。既然他们都那么想要江山,他便给他们这个机会,只希望有朝一日登上帝位那人此生还笑得出。

    “那子我很多年前就见过,是个当帝王的料,此次见面后我又考验过他几次,这天下交到他手里,要比在我手里好得多。”萧盛麟释然一笑,扛在肩上二十年的责任彻底卸下了。

    ~

    这天夜里,一身褴褛的四名护卫可怜巴巴爬回来,四儿灰头土脸快哭了:“殿下,他们骂人。”

    萧元凌不解:“谁骂人?”

    四儿抹了把鼻涕:“外面那些人!他们我有手有脚身强体健却不出去赚钱,只会伸手沿街乞讨,太丢人了。”

    梁闲啃着西瓜:“人家得没错啊,你瞅瞅你身上的腱子肉,好意思去管那些大腿还没你胳膊粗的人要钱吗。”

    四儿一把抱住梁闲的大腿,差点就把鼻涕抹梁闲裤子上了,吓得梁闲赶紧抬脚,恨不能给四儿的脸上来个大鞋印。

    “王妃明鉴,哪是我愿意去要饭的,可万岁爷的旨意,的我哪敢违抗啊。”四儿使劲吸溜着鼻涕,两只眼睛贼溜溜盯着桌上的西瓜,口水都快溢出来了。

    梁闲默默把西瓜盘端起来递到大头三个面前,把腿部挂件·四儿无视了个彻彻底底——

    他这人记仇,当年是谁折腾他一会变人一会变猫来着?

    ~

    纵然人生多有波澜,往后余生,其乐融融。

    梁闲觉得,甚好。

    作者有话要:

    此文正式完结了,再次感谢大家一路支持。

    接下来会开现言《顾寻》和幻耽《七年二班》,近日开坑,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