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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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跳楼?”余舟,“学习压力这么大吗?”

    “不是”谢汀峯收了手机,又朝余舟看了眼,神情像突然跟捡到武功秘笈的人一样兴奋不已,又怕出来被人抢了似的。

    余舟顿时没了兴趣,这要是曲子,这刻已经上脚踹了。“哦。”

    他解锁手机进到学校贴吧,找到曲子发的贴子,论一个P图高手如何养成?

    这明显是假借他的照片,来显摆他的技术么。

    “你这激的怕是另有其人吧。”

    半折扇:“你怎么能这么我呢。”

    余余余余:“你妹,你看楼下那一排留言,都是请楼主收徒。你居然还恬不知耻地没有。”

    半折扇:“嘿嘿,好像有点事与愿违。”

    余余余余:“是吗?不是万事顺遂么?”

    半折扇:“虽然吧,但是吧,我初心真是为了你。明月可鉴。”

    余余余余:“拔刀吧,傻逼。”

    “余舟”谢汀峯本来想酝酿下情绪,调足大家的胃口,可发现其他三个人都没在听他话。他有点着急,连叫了几声余舟。

    余舟手指在屏幕键盘上停下,抬头看着谢汀峯,“怎么了?”

    谢汀峯见余舟肯理他了,怎么可能会放掉这次机会。

    “六中那个跳楼想知道吗?”

    余舟吹了口气,想一点兴趣都没有。跳了楼还要被当成茶余饭后的谈姿,也是十分可悲。但看到谢汀峯一副极欲表达的神情,只好问,“什么原因。”

    “因为早恋”谢汀峯终于出了自己的武功秘籍,神情有些洋洋得意。

    “哦”听到早恋两字,余舟心跳有些不规律了,他快速朝陈夏那边看了眼,陈夏彼时耳朵里塞着耳机,大概在听英语。

    余舟放缓唿吸,看了眼手机,那边谢汀峯又“两个男生。”

    “什么?”余舟手一顿,以为自己听错了。

    “就俩同性恋。被学校抓住了,受不了击,跳楼自杀。”

    “啊!”余舟脑子瞬间空白,手机都没拿稳夸啦掉到床板上,格外响亮。

    “你是不是也挺震惊的”谢汀峯,“我刚看到也挺震惊的,两男的谈恋爱,也是够变态。”

    虽然是别人的事,但余舟好像是亲身经历过的感觉,一时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回应他,只盯着捡起来的手机,心跳如擂鼓。

    “女孩子不香吗?”谢汀峯也是个棒槌,话匣子一开,什么话都不过脑,全捅了出来。“搅屎棍就那么舒爽?出这样的事,他父母怕是八辈子都没脸见人了。”完还不忘问了余舟一句,“你,是不是。”

    余舟脑中只剩下那两字,变态。他朝谢汀峯露了个极艰难的笑,没答话。

    “为这样的事跳楼,连累父母下辈子孤苦无依,真是够自私的。”

    “欸,我想起一件事情来了。”一直在刷单词的王亮忽然道,“实验中学今年好像也出过这样的事。”

    刚才余舟只是震惊中带着慌乱,现在被王亮一句实验中学把他挫了骨扬了灰。他有瞬间想要冲出宿舍,这里不是他该待的地方,只是他迈不动腿,只能无力地扯过被子裹住身体,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进枕头底下。

    “实验出过这档子事我怎么不知道?”谢汀峯弯腰往下铺看。

    “学校那边控了”王亮,“好像是一女生表白跳楼,逼喜欢的男生答应做她男朋友,结果,那男生自己喜欢男生。这事在实验贴吧里闹的沸沸扬扬的,但只有一天所有的帖子都被压下去了。”

    “那你知道?”谢汀峯问。

    “我隔壁的就在实验读书。”王亮收了手机坐了起来。

    “有爆过那男生是谁吗?”谢汀峯问。

    “当时学生都被驱散了,拍照的都是在很远的地方,看不清那男生是谁。”王亮想了想,“后来,男生和女生都转校了,学校那边为了不扩大影响,全面压了下来,知道的人其实不多。”

    “哦,这事发现在身边,听起来挺神奇的,那男生也是胆够大的,居然当众出来,也是不要脸的。”谢汀峯想了想。

    “余舟好像是实验中学那边转过来的。”王亮看向余舟这边,“余舟,你知道这件事吗?”

    六中考虑今天有别校的学生,各学校作息时间不一样,所以特意把熄灯时间延长至十二点。

    宿舍的白炽灯的光线发白发冷,就像余舟此刻的脸色以及周身的血液。他听不到四周的声音,耳膜里只有自己轰鸣的心跳声和血液杂乱奔走流淌的声音。

    “睡着了?”王亮看了眼手机时间,“还真不早了,睡觉吧。”

    八卦就这样聊着聊着,戛然而止。谢汀峯意犹未尽地叹了口气,躺下用被子捂住头,“睡觉。”

    宿舍里一下就安静了下来,宿舍外面走廊里偶尔传来几声脚步声和钥匙碰撞发出来的清脆声,只有天花板上的白炽灯照着,照的余舟感觉自己快被它照化了,化成一摊淤泥,从被单渗透下去,沿着床板缝隙嘀嗒滴答掉在地板上了。

    陈夏扯掉耳机睁开眼,微微侧了下身,扭头看向头顶处的余舟。

    他感觉余舟在发抖。

    陈夏伸出手搭在余舟的枕头上,低声道,“余舟,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良久,枕头底下的脑袋才露出一条缝隙,“没有。”余舟嗓子发干发紧,声音又哑又沉。

    陈夏拧了下眉,手伸进枕头底下想去探余舟的额头。

    余舟整个人像扔进火坑里豆荚一样,腾的一下往后缩了下去,避开陈夏的手。

    “没事,睡觉吧,明天还要考试。”

    余舟把自己团了起来,缩在墙角。

    周身所有的人都在看他,目光倾尽毕身所有的热忱,他们看着余舟嘴里些什么,余舟想走近点听,发现他们又退远的了几步。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嘈嘈杂杂。像似在窃窃私语,又好像在高声训斥,就是听不清在些什么。

    人群里忽然有人抛了个东西过来,余舟顺手接了来,是个纸团。

    他把纸团展开,上面用红色笔写着变态两字。

    四下高墙突起,那些人又站在了高墙上,朝他扔下更多的纸团,墙很高很高,余舟感觉自己像墙角下的蚂蚁,渺的几不可见。余舟站在高墙下仰着头看向他们,却能看清楚他们的表情。

    神情里带着愤怒,厌恶,嫌弃和不削。

    嘴里不停地些什么,余舟侧起耳朵听了听,这次他听清楚了,他们在你这个变态,你这个害人精,你怎么不去死,丢人现眼。

    地下钻出荆棘破土而出穿透他的脚心。没感觉到痛,血液流出皮肤的刺痒感却很清晰,沿着荆棘流到地上,长出更多的荆棘。他想跑,腿却怎么也迈不动,看着那些荆棘全部朝他爬了过来,沿着腿部向上攀岩,慢慢包裹全身。

    荆棘的刺钻进他的皮肤,渗透到他的血液里。

    在荆棘快要覆盖他的眼睛的时候,从缝隙里看到一个人影,那人也被荆棘包裹着全身,正一步一步朝他走来。墙上的人突然又沸腾了起来,纸团越扔越多,噪杂声越来越大,乱哄哄的。

    那人每朝他走一步,身上的荆棘就疯长,荆棘的刺在身体里沸腾,痛的他想撕裂自己。

    “陈夏,别来了。陈夏。”他拼尽全身力气喊道,对方却听不到。

    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陈夏。”

    “陈夏。”

    “余舟,我在呢。”耳畔声音逐渐清晰,那些噪杂声像潮水一般退了去,只剩下一个人的声音,在唿喊他的名字。

    余舟奋力地睁开眼,看到陈夏的脸。

    “终于醒了。”还有人在旁边道。

    余舟偏过脸朝那人看了眼“你们干嘛?”

    “你发烧了。”陈夏伸过手探了下余舟的额头。余舟想躲开,却只是无力的偏了下头。

    “大半夜的,吓死人了你。”谢汀峯站在他床边道,“要不是陈夏发现你抖的厉害,估计到明天早上,你已经只烫熟的虾米了。”

    余舟咽了口唾沫,喉咙像裂开了一样,扯着疼,“多少度?”

    “39度”陈夏扶着余舟靠在自己身上,端起着水杯递到他嘴边,柔声道,“喝点水。”

    余舟灌了两口水才感觉舒服了点,他挣扎着想坐起,被陈夏摁住了。“躺着,刚吃了药。”

    “你……们守了多久?”余舟朝谢汀峯看了眼。

    “我就起来十几分钟,王亮还没醒,就陈夏一直在旁边守着,给老师电话,又跑了一趟药店买了退烧药,哦,对,你们罗老师刚走不久。”

    余舟皮肤本身就白,又因发烧脸上透着点不寻常的红晕,样子看起来像害羞一样。

    余舟对陈夏虚弱地笑了下,“谢谢。”

    “好好休息,别话。”陈夏把杯子放到床边的椅子上。谢汀峯靠着床栏杆了个哈欠。

    “辛苦你了,回去睡吧,明天还要考试呢。”余舟对谢汀峯,“吃了药退烧很快的。”

    “去睡吧,我看着就好。”陈夏。

    “那好吧,那我就去睡了哈。”谢汀峯。

    “谢谢,耽误你时间了。”余舟。

    谢汀峯爬上床,“我也没做什么,你同桌最辛苦。”

    谢汀峯很快又睡着了,宿舍里陷入一片死寂,余舟盯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发了会呆,才转过头对身旁的陈夏,“你去睡觉吧,忙了大半晚上,明天还要考试。”

    陈夏轻轻掖了掖他的被角,“等你烧退了。”

    “没事,以前发烧,我通常吃了药睡上一觉,醒来就没事了。”余舟,“你去睡吧,不用守着,你这样我感觉自己快要挂了似的,发个烧而已。”

    “我不放心。”陈夏板着脸。

    “你这样我都以为我自己有多精贵似的”余舟笑了笑,“而且你这样像堵墙一样坐着这里我感觉有压力,有压力就更睡不着,睡不着就休息不好,休息不好,就影响明天……”

    “好,我去休息。”陈夏断他的话。

    “嗯嗯”余舟微微点了点头。

    陈夏临睡前又给余舟喝了几口水,又立在旁边看了几分钟才走开。

    余舟闭着眼感受到陈夏离开的动静,暗搓搓地松了口气。

    梦里的情景像洪水一样,卷着尖锐地石头凶勐而来。不过,没给他多久悲春伤秋的时间,药效发挥了它的副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