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舟一语中的，晚自习刚下课赵旭就被节能灯李老师叫了过去。

    他习惯性地朝后桌看去才想起余舟今晚不在。

    平常跟赵旭瞎乐呵的那几个人伸长了脖子往走廊里看。

    赵旭忐忑不安的跟在后面，心想着，玩手机被发现了？不对，发现的话，节能灯一般直接没收，像今晚这样一脸严肃的叫出去，是不可能的。上周五下晚自习在宿舍唱歌？被投诉了？还没等他把心里的那些九九捋清楚，教务处就到了。

    节能灯慢悠悠地坐到椅子上，又不急不慢泡了一杯茶，等茶叶全浮到杯面上，才端起抿了口。

    赵旭是从头顶发僵到脚趾缝里，节能灯叫他过来就是为了看他泡茶喝茶？赵旭在心里了句沃日。

    为了表示自己无辜他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卖乖。这么沉默地看了片刻。

    “知道为什么找你来吗？”节能灯终于开口话了。

    赵旭抬头看了他一眼，摇头道，“不知道。”

    “你慌什么？”节能灯笑了下，“只是叫你来确认一件事情。”

    节能灯这一笑让赵旭就更慌了，他仔仔细细在脑海过了一遍最近有没有违反校纪校规什么的。

    “吴杰你认识吧？”节能灯问道。

    “认识。”赵旭，他怎么可能不认识吴杰，那天晚上吴杰带着几个人围着他，要不是余舟帮了他的忙，估计那会儿就起来了。

    之后又在食堂里遇见过几次，还在耿耿于怀那晚被余舟。

    “你和他过架？”节能灯看着赵旭。

    “没，谁跟他架呀，四肢发达的家伙。”赵旭不屑地。

    “没就好，之前下晚自习在学校围堵你是他吧。”节能灯又问。

    赵旭愣了下，他记得吴杰那些人是故意在那个地方堵他的，只因那里没有摄像头，节能灯是怎么知道的？可能他的表情太过明显，节能灯，“我要想知道一件事，还有查不到的？你子平时在班上也不是个老实人，你别撒谎。”

    “嗯，是他。”赵旭点点头。

    “为什么他带人堵截你？”节能灯盯着赵旭的脸问。

    “就是，之前在食堂里，吴杰跟我班一同学发生了冲突，我看不下去就了几句。”

    “什么冲突？”

    “插队。”

    “哦”节能灯拖着调子。“知道了，今晚先回去。”

    赵旭有那么一瞬间愣住，他真没想到节能灯就只真的问些问题，害他在心里演完了一整部电影。

    “老师，你问这个是出什么事了吗？”转身要走的赵旭停下，回头问了句。

    “有人跟我举报，你们班余舟的手是被人故意撞伤的，这还了得。这事不管是真是假，都得查清楚，不然学校以后成什么样子了。由着你们这些人搞击报复吗？”

    赵旭瞪圆眼睛看着节能灯愣了半晌，好半天才出几个字。“故意的？”

    节能灯端起茶杯又喝了口茶，挥了下手，“回去吧，还有，晚自习不要在宿舍唱歌，嚎给谁听呀。”

    “好”赵旭拔腿就跑。

    余舟其实也没睡多久，浅浅的那么睡了一会儿，就醒了。

    宿舍里那两个保送生今晚似乎有事，并不在宿舍。此时，整栋宿舍楼里都很安静，安静的几乎能听到一楼宿管阿姨的值班室放着泡沫剧里话的声音。

    他掏出手机盯着屏幕有些走神。他很久没有这样满怀心事又无头无绪，怎么拎都拎不清楚的烦闷状态。

    他点开微信看着聊天界面置顶的那个头像，点了进去，手指虚空点在键盘上，愣了会儿，又退了出去。

    曲子的消息进了来。

    “醒了没？”

    余舟回道，“干嘛？”

    半折扇：“能干嘛，就问你身体好点了没？”

    余余余余：“你怎么知道我不舒服？”

    半折扇：“啧，赵旭让我给你带点吃的，你发烧了。”

    余舟心下忽地松了口气，只要不是陈夏告诉他的就好。

    余余余余：“哎呀，卧槽，你俩是好上了呀？”

    半折扇：“呸，注意你的措词，什么叫好上了。”

    余舟笑了声，“是抛开恩怨，握手言和。”

    半折扇：“要吃什么？我刚熘出来，正去北门的卖部。”

    余余余余：“顺便吧，其实也没觉得饿。”

    半折扇：“我觉得吧，这个时候你就要装柔弱点，这吃的也不要我给你带。”

    余余余余：“让你带点吃的就找借口，你这典型的有了老婆忘了爹呀。”

    半折扇：“滚，我这是在给你创造机会。”

    余舟叹气似的唿了口气，“不用。”

    曲子进了卖部，围着货架走了一圈，以余舟这不吃那不吃的挑嘴毛病，还真的一时不知道买些什么。

    卖部的门铃响了声，曲子也没多大在意，低着头回余舟的消息。

    “你又怎么了？一天天的，跟六月天一样变就变。”

    消息发送出去，曲子想了想又点了语音，“你才十七岁，你需要想那么多干嘛？以后路还那么长，你瞻前顾后的，我看着都别扭。”

    发送完语音，曲子从货架上拿了一包瓜子，他觉得余舟什么都不需要，一包瓜子就够了。

    一天到晚就闲的，东想西想的。

    他走到收银台微微愣了下，，“好巧呀。”

    陈夏朝他点点头，“嗯”

    曲子把瓜子放到收银台，看着老板在包什么东西，“给舟子带的？”

    卖部可以帮做些简单的食物，煮面，熬粥，炒个家常菜什么的，又比学校自炒部便宜很多，生意出奇的火爆，只要提前跟他好，基本上人到店里，你要的东西也端了上来，老板人也实在，做出来的东西也足料，有些学生晚饭都不吃，下晚自习直接到他这里吃了才回宿舍。

    “嗯”陈夏。

    曲子付了钱，走出门又停住站在门口似乎在等里面的人出来。陈夏提着包盒也出来了。

    “哎呀，我都自愧不如呀，难怪舟子现在只和你一起玩了。”曲子撕掉瓜子包装，一副吃瓜群众的嘴脸，别有用心地道。

    “他……”陈夏看着前方的路，张了张嘴没下去了。

    “他吧，就是心思太重”曲子吐掉瓜子皮接着陈夏的话，“考虑的比别人多，所以表面上看着对什么事都无所谓的样子。真遇到什么坎过不去，只会临阵退缩。”

    陈夏扭头看了他一眼，没话。

    晚上竹林这边路灯很暗，进去后有种阴森森的感觉。曲子收了瓜子，紧跟在陈夏后面，“这地方白天看着还挺有那啥氛围，晚上却如此吓人。”

    “他最近不太开心，你知道什么原因吗？”陈夏沉默了片刻，问道。

    “知道呀，你不知道吗？”曲子反问。

    陈夏看着前方从树影里走出来的两人，若有所思地摇摇头，“不是很确定。”

    曲子走到光亮的地方又扯开包装拿出瓜子磕上了。“哦，你不确定什么？”

    是周璟和吴清风，两人并肩而行，不知道了什么，周璟手搭在吴清风肩膀上弯腰笑着。

    吴清风也跟着笑起来，看到陈夏从竹林里走出来，有点意外。“陈夏，你怎么在这？”

    他扫了眼陈夏的手又瞥向旁边的曲子。

    曲子是认识周璟的，在周璟没成为老师之前，曲子都叫他璟哥，这下身份转换了，曲子那声璟哥卡在喉咙里，没喊出声来。

    周璟放下搭在吴清风肩膀上的手，“你俩这么晚在这？余舟呢？”

    “感冒在宿舍休息呢。”曲子。

    “哦，他身体素质太差了吧。”周璟，“你俩这是给他买吃的？”

    陈夏点点头。

    “那赶紧回去吧。”吴清风道。

    之前的对话被周璟突然出现给断就没有再进行下去，两人隔着一段距离一前一后走着，曲子感觉前边走的就是块木头，他都提示这么明显了，还他妈不确定。在心里替余舟狠狠地不值了一把。

    他对余舟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这样吊着余舟的胃口，难道真的只是想跟他做朋友？现在他觉得余舟想放弃是对的，这人只能做朋友，做恋人吧，不太行。否则什么惊喜都没有，还谈个什么鬼的恋爱。

    认识余舟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他这么患得患失，那样子曲子都不忍了。

    他只有余舟这么个真心朋友，实在不忍心看他这样，他是真急，可这事也不是他急就能解决的。

    曲子有点恨其不争，哀其不幸。

    不知不觉到了宿舍大门口，曲子把瓜子包装袋拢了下，看着陈夏上楼的背影，站在门口掏出手机给余舟发了条微信。

    “陈夏给你买了粥，他现在上来了。”

    余舟正无聊的东看看西看看，看到曲子的消息，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是傻逼吗？”

    半折扇：“我在卖部碰上的，关我什么事。”

    半折扇：“我觉得之前你的是对的，放弃吧，那人就是块木头，做做朋友就算了。”

    余余余余：“你了什么？”

    半折扇：“不是我的，是他自己问的。”

    余余余余：“问什么？”

    半折扇：“问我你为什么不开心？”

    半折扇：“他居然还不清楚，你他是不是块木头？”

    余舟看着看着就乐了，趴在床上笑了一通。他不知道为什么笑，就跟点了笑穴一样，停不下来。

    陈夏提着包盒进了宿舍，看到余舟一个人在那笑，有点懵。

    “买了粥，你趁热喝了”陈夏把粥放到余舟床头书桌上。

    余舟捂着肚子，看着陈夏没停住笑。等他实在笑够了，才喘着气，“好，谢谢。”

    陈夏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但没什么，转身从衣柜里拿了衣服，“我洗澡。”

    等陈夏关上厕所门后，余舟才收了笑容，从心口蔓延至四肢的压抑感让他有些发抖，他缓缓在手机屏幕上了个字，回复曲子，“我知道。”

    陈夏洗完澡出来，余舟已经蒙着被子睡了，桌上的粥开过了，似乎没怎么动过。

    寝室另外两人并不没回宿舍，陈夏收拾了桌上的粥，丢进垃圾桶里系好垃圾袋，又在余舟床边站了会，转身熄了灯。

    这是宿舍里第一次自主熄灯，熄灯的一瞬间陷入黑暗，余舟从被子里把头露了出来，面对着墙壁毫无睡意也无任何情绪。

    可能他所有的情绪在那阵狂笑中笑没了，笑的脑袋都空了。

    他只是呆呆的盯着墙壁，盯得眼前发黑，盯得眼睛又酸又胀。

    他眨眨眼，宿舍很静，外面也很静，学校里平时闹哄哄的情景，彼时就像点了哑穴了一样，只有身后那边传来轻微翻身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