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翻盘
在豪宅的第一晚,方若谷睡得并不安稳,明明天鹅绒被褥柔软又舒适,厚重的欧式窗帘将外面的光亮遮挡得严严实实,房间隔音效果也出奇得好,可他就是睡不着。
方若谷思来想去得出结论:是因为席清溪提到了副人格。
他在床上辗转难眠,实在忍不住翻身而起,算去席清溪房间看看他在干什么。
两人的卧房互为隔壁,但是房间面积太大,门与门之间存在一定距离。方若谷蹑手蹑脚贴着墙壁慢慢挪过去,通亮的灯光从半掩的门缝里流泻而出,隐约能够听见话声。
方若谷把耳朵贴在门缝边,伸长脖子屏息凝神,席清溪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中。
“你是从哪里拿到我号码的?”
“曲知意?没想到她会在未成年身上栽跟头。”
“你很聪明,但聪明得用对地方。”
“我了,别把怨气撒我身上,你该找的是席清池。”
“你们都该死!”
这次,方若谷听到了对面的声音,疯狂而怨毒,像一根针穿透耳膜,让他忍不住皱眉。
不容他过多思考,下意识推开门冲了进去,焦急地问:“没事吧?”
席清溪窝在真皮沙发里单手支撑太阳穴,膝盖上放着一本书,挂断电话,坦然自若地抬头:“睡不着?”
方若谷:“你被恐吓了?”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席清溪,“什么情况?”
“朋友闹情绪而已,不用担心。”
方若谷抿唇不语,深咖色的眸子闪烁着复杂的光泽:“新闻里肇事逃逸的富二代是你弟吧。”
那辆车是他陪席清溪挑的,尽管被撞得又破又旧,方若谷也能认出来。
“是。”
席清溪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又低头看书。修长的指尖摩挲书页发出微弱的窸窣声,在无人话的房间里尤显突兀。
“他到现在还没被警察带走,姓甚名谁都没公开,也是拜你所赐?”
“是。”
方若谷双手不由自主收紧,他一字一顿问道:“你们也没去医院看望过受害者?”
“是。”
方若谷的手松了又紧,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化作苦笑:“是我格局了。”
他以为席清溪是不一样的,以他的了解来看,席清溪的确和其他豪门截然不同。可方若谷从未想过,即使再不相同,席清溪终究也是豪门世家,他的三观与性格让他做不到优先为受害者考虑。
归根结底,他们无法与普通人共情。
席清溪神色渐冷,瞳孔折射出一抹寒光,他合上书本,指腹若有若无地敲击沙发扶手,微微凸起的青筋暴露出他内心的不悦。
他无比厌恶别人自以为是的了解,席沁如此,方若谷如此,包括他去世已久的父亲亦是如此。
“我困了。”席清溪的情绪有点不稳定,他面无表情地逐客。
方若谷默不作声退出去,回到客房身心俱疲。他没有开灯,直接把脸埋进天鹅绒里,嗅到被褥上淡淡的幽香,心乱如麻。
翌日清,席清溪从风谲云诡的噩梦中醒来,开门正准备下楼吃早点,却被身后的保洁员叫住。
“席先生,客人好像离开了,那个房间需要扫吗?”
席清溪思忖半晌:“嗯,把房间恢复到没住人的原样。”
对于方若谷的不告而别,席清溪并不惊讶,相反,他隐约能够猜到。如果不是寄人篱下,照方若谷的性子,想必又要吵得他发病。
分开几天冷静冷静也好,这就开始拎不清身份的话就太可惜了。
……
事故发生后半个月,东隅集团继承人终于在公众面前露面。记者会上,无数双眼睛盯着席清溪,想向他讨要法。
“很抱歉,让大家久等了。”即使面对如此多的闪光灯,席清溪依旧气定神闲,“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反省,最后我还是决定给受害者一个交代,也给公众一个交代。至于我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现已交给警察处理,无论等待他的是什么判决结果,席家都不会插手,还望各位监督。”
“除此之外,我会给受害者安排最好的医生,尽力让她恢复如初,并且将资助她读完大学。”
语毕,席清溪走到演讲台旁边,坚定而诚恳地朝台下众媒体深深鞠了一躬。
一夕之间,东隅集团逆风翻盘,席氏继承人大义灭亲的举措引来各路媒体人的褒奖与吹捧,席家各方面影响力愈发壮大,曾经暴跌的股票也迅速回暖。
他这步棋下得不可谓不妙。
晚上,席清溪独自在家用餐,门铃突然响起,毫无心理准备的他被吓得一个激灵。
这套公寓有些年份了,住户安装的是老式门铃,声音像锯木头一样嘶哑难听。席清溪的眉峰肉眼可见越蹙越深,过了一会儿,他才拉开椅子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满脸期许的方若谷。
“我坐车去别墅找你,管家你不在,所以我就找这儿来了,来回两趟花了我一百大洋呢!”方若谷见席清溪不为所动,嬉皮笑脸地从他臂弯处钻进屋。
“我看了发布会直播。”方若谷凑近席清溪拼命眨眼,“是我误会你了,我郑重向你道歉。”
席清溪面不改色地越过方若谷,重新坐回餐桌上,拿起筷子扒饭。
方若谷连忙跟上去拉开席清溪对面的椅子坐下,:“我等你吃完。”
席清溪扯了扯嘴角,把筷子和饭碗推到一边,语气不善:“我没有被人盯着吃饭的癖好。”
方若谷委屈:“好嘛,那我滚一边去。”
被方若谷这么一搅和,席清溪的胃口消失得一干二净,没吃几口便作罢。
方若谷见状,自告奋勇举起手:“我帮你洗碗。”
席清溪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而是坐在原处盯着方若谷忙碌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时,电视里开始播放《谁是凶手》第一期,他的目光不自觉被吸引了过去。
“怎么样,是不是被我帅到了?”方若谷轻快的嗓音倏而在席清溪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扫过他耳根,有些痒。
席清溪下意识后仰,尽管是防守退避的姿态,但他的气场却是不容置疑的冷硬。他抬起下巴,嘴唇张翕:“你不是方若谷本人吧。”
方若谷眼底闪过一丝懊恼,随即笑意愈发浓郁:“没意思,居然这么快就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