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天灾
席沐不仅算扩大规模,还决定投资几个不同类型的基地俱乐部。他考虑了很多方面的因素:游戏是在室内进行,不受天气影响,流动资金也相对充足,并且目前还没有同规模线下游戏,竞争对手也不成问题。
他没有知会席沁,也没刻意瞒着。席沐总想借此机会掰回一成,向席老爷子证明他不比席沁差。
席沁身为东隅集团董事长,自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她,她对此只是冷笑,再无其他反应。
席沐向来秉承富贵险中求的原则行事,所以这次投资,他也毫不含糊把钱往里面砸,胸有成竹地坐在家里等收钱。
可谁又能想到,人祸可以避免,天灾却无能为力。
七月上旬,由东南亚传入的不明流感迅速席卷全国,这种流感死亡率低传染性极强,短短几天便有数万人感染。其症状与普通感冒并无二致,但是影响人体机能,使人精神萎靡,工作效率降低。
国家出台相关政策,召集人们隔离在家阻断传染源,以达到控制传播速度的目的。
席沐投资的几个游戏俱乐部赔得血本无归,新建的基地还没竣工便荒芜了,就连席家旗下的游戏体验馆也只能关门大吉。
他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几岁,天天坐在家里盯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发呆。
隔离的第四天,席沐接到了席沁来的电话。
“怎么样,发现自己错在哪了吗?”
席沐一言不发,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讨好这个并不友善的姐姐。
“增资方案和可行性分析报告用心写了吗?风险评估用心做了吗?”
“我玩不代表我没做事,我可以让左右臂帮我办事,你行吗?你身边连值得信任的副手都没有吧?
“能力不足就别一天到晚想着自立门户或者把我挤下去,即使这个位置让给你坐,下面的人都要骂你德不配位。”
席沐脸色越发阴沉,手指不由得收紧,关节处泛起青白。
“这次就当花钱给你买个教训,下次可别让我失望,我的好弟弟。”
挂断电话后,席沐面无表情地摔碎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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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止出门对席清溪来影响不大,他本身也没有纨绔富二代那么爱玩,待在家里不用去公司面对席沁在他看来算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方若谷的情况和他不同,他的事业才刚有所起步,本该趁胜追击,谁知摊上流感爆发,这条光明大道还没走两步就熄了火。
席清溪敷衍地安慰他:“慌什么,这段时间大家都是无业游民。”
方若谷幽怨地把头埋进抱枕里:“我是不是真不适合在娱乐圈混啊?整个一美强惨。”
席清溪睨了他一眼:“美强惨你顶多占个惨。”
方若谷愤愤不平地朝他挥了挥拳头,隐约瞧见席清溪被额发遮挡的月牙状伤疤,声问道:“你这疤……”
忽而又觉得不妥,连忙改口:“当然如果你不想可以不虽然我挺好奇但这毕竟是你的隐私况且你是我金主一切都要以你的心情为主。”一段话下来,大气都不带喘。
席清溪好笑地盯着他,浅咖色的瞳孔倒映出窗外的微光,流光溢彩的,很是好看,愣是盯得方若谷心跳漏了半拍。
“是我爸的。”
或许是隔离期太无聊,又或许是这件事在他心里憋太久,亦或是方若谷的神色过于专注认真,席清溪将自己年幼遭遇全都了出来。
完后,方若谷许久没有话,脑袋低垂,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席清溪正想去卧室休息,忽然被抓住手腕,他不解地转头,生生愣在原地。饶是平日做任何事都气定神闲的席清溪,此时也有些不知所措。
来也奇怪,这不是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哭,但这是他第一次感到手足无措。
在席清溪的印象中,方若谷向来都是太阳般的存在,他的字典里没有负面情绪。即便是有,那也都是副人格的事。
他从未想过方若谷会为他而流泪。
“对不起。”方若谷胡乱抹去泪水,眼眶通红,“我早该想到,既然是伤疤,那它的来源肯定不怎么愉快。”
席清溪感到太阳穴隐隐作痛,心平气和地:“没事,都过去了。”
闻言,方若谷的表情更难受了,他紧紧抱住席清溪,嘴里不停地呢喃“对不起”,力度大到让他挣脱不开。
席清溪心里五味杂陈,他不能理解方若谷这副天塌下来的反应,就像他无法理解那些为另一半寻死觅活的可怜人。
他好像天生缺了点什么,导致他对七情六欲的感知十分迟钝。
“都过去了。”席清溪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好又重复一遍。
方若谷眼里爬满了红血丝,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他安慰似的扬起嘴角:“我平时泪点很高的,今天不知怎么就没忍住。”
“去洗把脸,要准备晚饭了。”
……
简单吃完晚饭,两人又窝进沙发里,百无聊赖地网上冲浪。
关于方若谷的黑料已经翻篇,如今微博不再被艺人的日常霸占,毕竟现在人们最关心的是流感的相关情况。
流感来势凶猛,且原因不明,国内倒还算稳定,人们乖乖待在家里,哪儿也不去。国外却掀翻了锅,有趁乱抢劫的,有游行示威的,其中某国还发生了枪击事件。
看了会儿新闻,席清溪站起身,方若谷的声音随之传来:“怎么了?”
“我洗澡,你要一起?”
“也不是不可以。”
席清溪皱眉:“你能不能正常点。”
方若谷张了张嘴,:“我只是意识到,你的病是因童年遭遇引起的,只能抑制无法根除。”
所以你现在是不是也会时常想自杀?
他不敢问。
席清溪无所谓地耸耸肩:“那就不根除吧,这样也挺好,我也不是时时刻刻都想死。”
他们初遇时,席清溪就这样对他。随着交往程度的加深,方若谷反倒越来越担心这种情况的发生。
席清溪看似没事,可他无时无刻不在切断自己与世界的联系。
他没有爱好,没有欲望,不需要恋人,不需要亲人,也不需要朋友。他麻木地周游在红花绿叶之间,才能感受这具躯体的存在。像一缕虚无缥缈的雾气,最终悄无声息地在阳光下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