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弱点
席清溪漠然置之,他甩掉手上并不属于他的血液,一言不发起身沿路返回民宿。
范臻自讨没趣,不以为意地耸耸肩,也离开了原地。
方若谷在送往村里卫生室的路上就已经苏醒,他用力支起身子,低声对导演:“徐导,我觉得可以加一场林汪洋为救颜屿而受伤的戏。他非常重视这个朋友,横在他们中间的坎可以通过这次救助而涣然冰释。”
导演又好气又好笑地骂道:“你这子,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戏呢?看来砸得不够狠。”
方若谷虚弱地扯动嘴角:“这不是想着不能白白受伤……”完又躺下了。
导演吓了一跳,连忙探向他的鼻息,听见绵长的呼吸声才松了口气。
拍摄进度耽搁不得,他们把方若谷带到卫生室,确定他没有生命危险后,一行人便火急火燎去往下个地点赶进度。
直到夜幕低垂,方若谷才悠悠转醒。他脑袋围了一圈绷带,隐隐透出粉色的血迹,坐直身子仍然能感到阵阵钝痛。空旷寂静的房间里,只能听见自己缓慢的呼吸声。
“啪嗒。”门锁转动,有人徐徐走进病房。他抬头望去,眼睛里顿时亮起光芒。
“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挺好的,没砸傻。”方若谷习惯性挠头,结果碰到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席清溪把带来的饭菜放在床头:“他们吃完饭就去工作了,我闲着也是闲着,来给你送饭。”
方若谷开保温盒,浓郁的鸡汤香味扑面而来,鸡汤澄黄清透,鸡肉炖得稀烂,用筷子一挑就骨肉分离。
“这是土鸡吧,起码得两百块一只。”方若谷夹起鸡腿暴风吸入,吃得满嘴流油,“徐导给我加的餐?”
“我买的。”
方若谷停止咀嚼直接吞咽,差点被噎住,他拼命捶胸口想把堵在喉咙处的鸡肉顺下去。
席清溪眼疾手快递给他一杯凉白开,方若谷急忙接过纸杯,就着水总算把肉给咽进肚子里,末了还个饱嗝。
“有那么吃惊?”席清溪掀起眼皮,眼中平静无波,“你帮我挨一下,我补你一只鸡,不是很正常吗。”
方若谷声嘟囔:“那我还是亏了。”
席清溪终于绷不住,笑道:“我听到了。”
方若谷立马正色道:“救你是应该的,你的命比我值钱。”
“行了。”席清溪敛起笑容,乌沉沉的眼眸看不出喜怒,“我知道你在什么算盘。”
方若谷嘴角的弧度慢慢消失,他可怜兮兮地问:“那你能原谅我吗?”
《四重奏》里过,表白是孩子才会做的事,成年人的需要诱惑。
想学会诱惑,首先要放弃做人,一般有三种形式:要么变成猫,要么变成虎,要么变成被雨淋湿的狗狗。
方若谷此时就像一只狗狗,湿漉漉的瞳孔里满满都是主人的轮廓。
席清溪反问的语气中掺杂着些许恼火,“你都这样了我还真能把你赶尽杀绝不成?”
方若谷眼睛笑成了月牙儿,他倾身向前搂住席清溪的腰,肆无忌惮地耍流氓。
席清溪没有推开方若谷,但泼了他一头冷水:“不过你也别高兴得太早,再有下次,可就不止是封杀你这么简单。”
“那你会怎么对我?”
席清溪捏住方若谷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粗糙的指腹缓缓往下,抵在他的喉结上摩挲。轻微的压迫感使方若谷有干呕的感觉,他不自觉吞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
席清溪嘴角漾起温润的浅笑,双眸微眯,与勾人桃花眼不符的是他眼底暗藏的冰芒。
“我会,杀了你。”
他的声音很轻,出来便消散于风中,却有如重锤砸向方若谷的胸膛,激得他心脏狂跳不止。短暂的颤栗席卷全身,随之而来的是无法言喻的兴奋。
席清溪守着方若谷吃完饭,没有逗留就离开了,临走前还嘱咐他好好休息,不要劳力伤神。
刚关上门,席清溪转身便撞见范臻双手抱臂靠在墙角,他整个人都隐没在阴影中,看起来有些诡异。
“席先生来给若谷送饭吗?”他从黑暗中走来,白炽灯洒在他身上,面上的表情忽而明朗,“下次叫助理送就好啦。”
席清溪没有接话,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范臻笑道:“我在等你呀。”完,他跑到席清溪身边与他并肩,“导演担心您迷路,原本想让工作人员来接你,我自告奋勇过来了。”
范臻的身高平平,和席清溪走在一起,头顶刚好与对方肩膀等高。也正是由于范臻长得美,身材纤瘦,他的粉丝多为泥塑粉,成天叫他老婆。
他虽不满意,却也不好多什么,终归他要靠粉丝吃饭,总不能放下碗骂娘。
“席先生在这里住的惯吗?”
“还行,等道路疏通就走。”
“若谷真是好福气,遇到席先生这么个贵人,大老远来这穷山僻壤探班,一呆就是好几天。”
席清溪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注视他:“你到底想什么。”
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咬咬牙,下定决心陡然面向席清溪双膝跪地。路面凹凸不平,湿润的土壤里有树枝和石块,范臻下跪太用力,尖锐物隔着衣料刺得他膝盖生疼。
“求席先生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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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窗外时不时传来几声鸦鸣,冰凉的月光投射在雕花玻璃上,微风乍起,树影婆娑。
方若谷倚靠床头,垂首凝视被褥发呆,嘴里喃喃道:“他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是被我撬动了吗?”
紧接着,他开始自问自答,语气透着几分凝重:“够狠,这是你第一次用自己作为筹码达到目的,真是不择手段。”
“这招疼是疼了点,不过还挺好用。”方若谷毫不避讳地承认,“席三这人,多情且无情,虽然他的确很难喜欢上谁,可他也不会对舍命救他的人冷眼相待,这是他的弱点。”
“他啊……从到大没被真心对待过,所以我把他放在心尖上,他就只能缴械投降。”
随后方若谷话锋一转,意味不明地低笑:“起来……我还是跟你学的呢,忘了吗?你当初是怎样诞生的。”
他没有再话,双手紧紧握拳,骨节泛白,青筋分明。下一秒,拳头逐渐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