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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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软的沙滩上人头攒动,裹挟着咸腥味的海风拂面而来,海浪时涨时退,偶尔带上来几个亮闪闪的珊瑚贝壳。

    席清溪头戴墨镜躺在遮阳伞下喝着椰汁,身旁还有金发碧眼的比基尼美女温柔地帮他擦拭防晒霜,好不惬意。

    摆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他瞥了一眼来电显示,坐直了身子。

    “你舅舅这次倒是谨慎。”席沁冷哼,“你那个情人有点意思,他从范臻那儿听到了有用的消息。也难怪席沐硬气,原来是和裴临川勾搭上了。”

    裴临川不过三十多岁便坐稳董事长的位置,带领集团从商界杀出一条血路。此人性格阴狠,睚眦必报。做事杀伐果决,不择手段,在商界几乎无人不知。

    席清溪心里一咯噔,与他沾上关系恐怕想甩都甩不掉了。

    席沁的倒是满不在乎:“你别担心,好好治病,有事电话给我。”

    席清溪应答:“好。”

    那头半晌没出声,席清溪以为信号不好正想挂断的时候,他听见席沁轻声:“我等你回家。”

    席清溪低头望着黑屏的手机,发了会儿呆。

    出事那天,席清溪为营造更逼真的效果,实实撞上对面货车。值得庆幸的是他行驶速度慢,加上反应迅速,最后几秒拼命方向盘,避免直面撞击,才堪堪捡回一条命。

    意识模糊中,他按下紧急呼叫,拨通席沁的电话。

    这是他们母子俩商量好的对策。

    席沁早就察觉席沐有异心,碍于血缘关系,没想撕破脸皮,谁知他竟然开始席清溪的主意。

    她本想当着席老爷子的面,拆穿席沐伪善的面孔,席清溪却不以为然。

    “舅舅这是积怨已久,向外公告状对他来不痛不痒,还会加深他的怨念。”

    “干脆将计就计,只有我死在他的计划里,他才会放松警惕。”

    “当然,我会做好保护措施。届时希望您能多留意手机,及时派人处理事故现场。”

    “如果我真的死了,希望您能将我埋在父亲旁边。”席清溪笑容薄凉,出的话令人毛骨悚然,“我要让他死也不得安生。”

    从来都不存在百分百保命的措施,席清溪就是在赌。生死各占二分之一的概率,赢则生,输则死,他从未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

    那个夜晚,席沁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生怕错过席清溪的来电。这是她生平第一次,产生了作为母亲的担忧与惶恐。

    电话接通的瞬间,她的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席清溪断断续续地报出定位,声音虚弱得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将席清溪带回来后,席沁迅速安排私人医生对他做了全身检查。

    “两处肋骨断裂,大腿外侧有一条长达二十厘米的划伤需要缝针。”

    每一处,席沁紧蹙的眉头便加深一分。

    “好在没有伤及胸腹,伤口处理及时,没有感染。可以进行保守治疗,无需手术。”

    席清溪躺了几天,向席沁提议出国治疗:“X国专家在精神研究方面颇有造诣,我想去那里静养些时日。刚好做戏做全套,省得让舅舅生疑。”

    ……

    临近黄昏,席清溪慢悠悠回到靠海别墅,脱下花里胡哨的衬衫,走进浴室冲澡。

    流畅的腰线以及恰到好处的肌肉在雾气腾腾的浴室中若隐若现,车祸留下的伤疤已经长出新肉,像只狰狞的蜈蚣蛰伏在腿上,给人以视觉冲击的同时又有几分可怖。

    席清溪把额发梳到脑后,嫣红饱满的嘴唇微张,水流顺着唇珠缓缓落下。白玉般的皮肤被水汽蒸得泛出通透的粉色,与一道道伤疤形成强烈的反差。

    洗完澡出来,席清溪开冰箱拿啤酒,迟疑几秒,把啤酒放在桌上恢复常温。转而倒了杯温开水,坐在沙发上开笔记本。

    随意操作一通之后,屏幕上出现了最熟悉不过的画面,他的公寓。

    席清溪在房间里安装监控,就是为了监视方若谷的一举一动,但意外的是,他不仅没找到对方背叛的证据,反而看到了另一个方若谷。

    一个不同于主副人格,充斥着负面情绪,被黑暗吞噬的,用情至深的方若谷。

    那天,他大量饮酒造成突发性胃炎,是席清溪通知邱辞把他送到医院。

    大部分时间,方若谷都独自坐在席清溪空荡荡的卧室里发呆,要么则是对着空气话。脸上笑意不再,如同被抽走魂魄似的,毫无生气。

    即使再忙,他也要回家自己做晚饭,摆上两副碗筷,夹到对面碗里的全是席清溪喜欢吃的菜。

    有时欲望上来,他蜷缩在床上用工具捣鼓自己,席清溪的名字随着细碎的呻吟从嘴里吐出,将刻骨的思念化作一声声缱绻的梦呓。

    种种行为无不表明,方若谷对他绝无半点异心。

    -

    方若谷刚结束节目录制,看天色尚早,算去心理咨询室碰碰运气。

    “好久不见。”医生推推眼镜,友好地向他招呼,“最近怎么样?”

    “嗯,我和他现在能心平气和坐下来交流。”方若谷的语气没有起伏,淡得出奇。

    “这是好的迹象。”医生微微一顿,眼神哀恸,“我听了席先生的事,请节哀。”

    方若谷笑道:“逝者可以一走了之,生者终究是要活下去的。”

    他应该好好生活,然后用一生去缅怀,这才是对亡者最大的尊重。

    进行心理疏导后,方若谷积压已久的愁绪烟消云散,堵在喉咙处的棉花被一举拔出,多日以来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放松。

    方若谷踏着夜色徒步走回公寓,抵达楼下时,他下意识仰头望去,霎时瞳孔紧缩,心跳如擂鼓。

    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房间,此时亮起了灯。暖黄色光芒从窗户里倾泻而出,洒在方若谷脸上,映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不容他过多思考,双腿早已不听使唤,飞快冲进楼梯口,一步三个台阶往上爬。

    楼梯间的声控灯亮了又熄,方若谷掏出钥匙,双手控制不住颤抖,好几次都对不准锁孔。

    他深吸一口气,聚精会神地对准锁孔插入钥匙。

    门徐徐开,方若谷的心跳频率也越来越快。他害怕这不过是出门前忘记关灯,又害怕是思念过度出现了幻觉,方若谷不敢往那个方面去想,他承受不起这样巨大的落差。

    方若谷把房门推开,似是不愿面对现实,竟闭上双眼杵在门口。

    等了许久没听见任何声响,他自嘲地勾起唇角,睁开眼睛走进屋内。视线随意落在沙发上,身子猛地一颤,泪水毫无征兆涌上眼眶。

    “我回来了。”席清溪坐在沙发上,眉目含笑。

    作者有话:

    来了来了溪溪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