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来自深渊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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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九点,方若谷从梦中醒来,回想起他们昨晚度过荒唐的一夜,还有些恍惚。他支起身子,牵扯到后面的伤口,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换个舒服的姿势之后,他撑着下巴,细细端详席清溪的眉眼。

    即使在睡梦里,席清溪的眉心也敛得紧紧的,方若谷腾出一只手,轻而缓地为他抚平深蹙的眉头。

    俗话得好,别胜新婚,席清溪太久没发泄,这次做得过分了些也在情理之中。更何况,方若谷乐意给他发泄,无论是肉体上还是精神上。

    席清溪眼睫轻颤,缓缓睁开双眸,眼里有初生婴儿般的懵懂转瞬即逝。

    “想吃什么,我给你做?”方若谷低头吻了吻他的嘴角。

    席清溪脑袋昏昏沉沉,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睡在家里柔软的大床上,狐疑地问:“昨晚……”

    “昨晚我们在车里做过一次,回到家里又做了三次。”方若谷贴心提醒,“你最后睡过去,还是我自己去浴室清理的。”

    席清溪:“……那你还能起来?”

    “起不来。”方若谷实诚地补充,“态度要有嘛。”

    “不吃了,中午再。”席清溪完,掀开被子下床洗漱。

    “这怎么行,你的胃不好。”方若谷忍痛坐起,“家里有食材吗?没有我出去买……不对,今天初二,早餐铺都没开门。”

    “方若谷。”席清溪忽然唤他,“没必要为我做到这个地步。”

    “可是我愿意啊。”

    “关于你昨天那番话,我认真考虑过。”席清溪话的时候通常喜欢注视对方的眼睛,他那双桃花眼水光潋滟,总给人一种深情的感觉。

    “我想我是喜欢你的。”

    方若谷已经做好一辈子都听不到席清溪告白的准备了,此时被突如其来的直球冲昏了头,半天没反应过来。

    几分钟过后,他越过席清溪冲进浴室关上了门。

    方若谷站在镜子前,面上泛着兴奋的红晕,眼里射出悲喜又偏执的光。他弯下腰,开水龙头,掬起一捧水拍在脸上。哗哗的水流声掩盖了他粗重的喘息,冰冷的水珠顺着脸颊滑落,带走他皮肤上的热量,也让他冷静下来。

    方若谷从浴室走出,发现席清溪已经不再床上。他心里顿时涌出一丝慌乱,目光来回穿梭,最后锁定在阳台上。

    席清溪正在阳台逗狗。

    他回席家两天,虽然有人定时过来喂食,但爆米花终究只认他一人。昨晚回来在办事,没能好好与爆米花叙旧,它早上听见起床的响动就开始用爪子挠门,席清溪便将它从房间放出来。

    爆米花撒开脚丫子在整个房间乱窜,时而伏地向席清溪疯狂摇尾巴,那架势几乎要把尾巴摇断。见席清溪朝它走来,更是开心得合不拢嘴。

    “它对我可没这么热情。”方若谷走到席清溪身边蹲下,双手抱膝,语气颇为不满,“我吃醋了。”

    席清溪揉揉爆米花的肚子,眼皮也不抬:“你吃谁的醋?”

    方若谷没有回答,而是抓起席清溪的手放在自己头顶,:“别摸它,摸我。”

    “好了。”席清溪收回手,“等我洗漱完带它出去遛遛,顺便吃个早餐。”

    出门的途中,两人遇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黑色轿车直接停在席清溪上班的必经之路,那人远远便瞧见了他,拉开车门走到旁边,眼神温顺,语气却不容置喙:“早上好,你母亲想让你回去。”

    席清溪神色冷硬,嘴唇抿成直线,许久才不紧不慢地:“那麻烦谢先生让她亲自来找我。”

    谢经国微微一笑,从容道:“清溪,你不是孩了,不要总是闹脾气。乖,跟我回去。”

    “你是谁啊?”方若谷对谢经国的态度极其不满,尤其是那个“乖”字,无比刺耳。

    谢经国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这就是你母亲口中那个演员?”

    席清溪懒得跟谢经国废话,绕过他继续往前走。不料谢经国在后面了一句,“你难道不好奇,我图什么吗?”

    “我不管你图什么,总之,不要席家的主意。”

    谢经国原地伫立良晌,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才收回目光。他坐进车里,副驾驶座上的手机屏幕倏而亮起,来电显示席沁。谢经国没接,默然发动引擎,猛踩油门绝尘而去。

    他的车停靠在路边,只身一人走进公墓园,踏上层层大理石台阶,在一块墓碑前停驻。

    照片里的青年五官端正,然而眉间隐隐透出的邪气使他看起来并不面善。

    谢经国把白色雏菊放在碑前,自言自语:“虽然直接杀你的人已经死了,但是如果没有席清溪横插一脚,你也不会出事。你放心,爸爸一定会给你报仇。”

    谢经国回到车里拿起手机按亮屏幕,有二十多个未接电话来自席沁。他眉峰蹙起,眼角的沟壑隐现阴郁之色。

    “喂,什么事。”

    “怎么,现在知道求我了。当初你是怎么对我的?也难怪蒋兴昌会疯,不都是你逼的吗?”

    “你以为席家董事长的位置是靠你自己的实力得来的吗?不是,仅仅因为你是席老爷子的爱女。”

    “席老爷子时日无多了吧,儿子也不愿意认你。你有亲戚朋友吗?没有吧,他们不都是图你的背景吗?你仔细想想,你卸任之后,你还能见到几个曾经的好友。”

    “我不一样,我不会离开你,所以你还有机会向我赎罪。不要让我失望啊,沁沁。”

    谢经国挂掉电话,调转车头返回席家主宅。

    席沁如今的气焰确实大不如从前,她的工作是她狂妄的资本,自从卸任,她的底气也不如从前。自信的光芒自她眼底熄灭,她开始不愿交际。

    也就是在这时候,席沁遇见了谢经国。是谢经国给予她鼓励,让她慢慢重拾自信,可现在又是谢经国亲手碎了她的自信。

    卧室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透不进一丝光亮,席沁穿着单薄的毛衣缩在昏暗的角落。房间没有开暖气,她手脚冰冷毫无知觉,目光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房门开,暖洋洋的灯光淌入房间,殊不知,她等来的不是她的光,而是深渊。